简云苓看到他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深藏许久的心事,在三言两语间被人挑破,不管是谁,第一反应都是否认,但是他越否认,其实就越坐实了他人的猜测。
“你真的听不懂吗?还是你想骗人骗己?”简云苓笑出声来,手上端了一个风雅的瓷杯,不停把玩,和风般语声赤裸裸地扒开他的心事:“你爱珺雪,所以你要走,你怕有一日,你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会给她带来困扰,会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同时也会辜负誉尘对你的信任。”
“王妃,请您慎言!”季孜墨登然站起,仓皇,羞愤,无措同时出现在他的眼中,交杂成了喷涌灼烈的怒气,燃烧着他极力克制的理智。
简云苓无动于衷地把茶杯举到眼前,透过杯沿,观察着他隐有抽搐地脸庞,笑道:“你敢说不是吗?”
“我……”季孜墨语噎,一股郁气堵在喉头,连一句否认的话他都无力说出口。
“季孜墨,你太小看誉尘了。”简云苓放下茶杯,瓷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季孜墨面色变幻万千,语气虚摇道:“你什么意思?”
浅笑若秋末的山间月,勾勒出浮烁的意味,简云苓凝视着他,淡淡道出真相:“你以为,誉尘没有发现你的心思吗?”
“什么?”脑中一道轰响,季孜墨觉得有什么在倒塌碎裂,变成飞沫,四散于飞光落影中。
“那天我去给珺雪驱毒的时候,我一看誉尘的神情,便知道,他其实早明白了你的心思,不说,是为了不想让你尴尬,也不想让珺雪尴尬。还有一点,就是他相信你,相信你还明白君子之义,不会做夺友之妻的龌龊事”
季孜墨的身体摇晃了两下,站立不稳似的向后倒去,跌坐在床上。
同时,他脚底斜长的影子绕了一圈,霍然消失。
“你还是要走吗?”简云苓最后一次询问他的想法,心里决定,如果他还是要走,那么她便不再拦他。
季孜墨整个人如同灵魂出体一般,目无焦点望着暖阳铺洒的地面呆愣半响,才缓缓望回简云苓的眼中,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
简云苓无奈低叹,再无话好说。
事已至此,既然他心意已决,自己也没什么好阻拦的了。
起身朝屋外走去,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便听季孜墨的声音颤抖且哀伤的传来:“我走,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未来。在爱情里,一个人,太过寂寞,三个人,太过拥挤。既然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那就用我的寂寞,换他们的圆满,就当……是我为珺雪做的最后一件事。”
窗棂边的微风,带起他哽咽的声音,风铃一般响在简云苓耳畔。
简云苓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一身青袍,一把蒲扇,大胆无惧地说着“看,这就是我讨厌你们宇文家的原因”,一道道朦胧氤氲的水雾后,是他清高俊逸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