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初听她说完这话时愣了一愣,但很快恢复镇定,盯着她流萤暗转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低低地,狞恶地摇头笑了两声,抬手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真容。
正是那个送他们上山的热情的车夫。
“你怎么看出来的?”车夫阴诡地盯住简云苓,眼神似刀,恨不能将她扒皮拆骨,看个明白。
简云苓绕开矮桌,一步步靠近车夫,四面传来拔刀的声音,剑尖对准她的身体,一旦她有什么轻举妄动,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可简云苓不看不闻,如在百花丛中闲庭信步一般,含抹浅淡的笑站定在车夫面前,微微扬起头,缓缓吐出五个字:“因为你太笨!”
车夫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怒气没有外露,但一身杀气已是掩饰不住。
简云苓却笑得更开,绕着石亭,姿态悠闲地挨个抚过光滑的亭柱,暖光在她身周镀上一层微黄的轮廓,灼灼晃人眼,恍然让人生出有仙子拨花寻路的朦胧感。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会想,为什么我会说你笨,你哪里露了马脚,哪里做的不好了,对不对?”简云苓笑看向被说中心事,脸色越发难看的车夫,淡定从容的口吻,仿佛她才是掌控局面的人:“其实你掩饰的很好,非常好,从头到尾都像一个老实巴交,本本分分的车夫,可惜你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犯了致命的错误。”
“哪里?”车夫暗哑地声音撕开风中清静,难听得有些刺耳。
周围有刀林围困,面前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简云苓却看都不看这些人,将目光投向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娓娓之声如唱诵般解释道:“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普通车夫,会知道文人雅宴的规矩,赤足入席吗?”
那车夫干裂的厚唇抿了抿,喉咙里似有火烧,强辩道:“每年翠山上的赛诗会,不知有多少车夫拉客来此,看得多,自然就有样学样。你凭什么就因此而怀疑我?”
简云苓煞有介事地偏头想了想,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啊……”车夫刚要露出得意的阴笑,却听简云苓话锋一转,轻松道:“但怎么办呢,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车夫十分不甘心。
简云苓长叹口气,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轻蔑地瞥了车夫一眼,语气懒散道:“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我解释?”
车夫提刀的手紧了紧,简云苓余光扫到,依旧不以为意,道:“能在这亭中有一席之地的,家中不是有钱便是有势,何需租用马车上山?所以,哪怕你以往拉客再多,也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到这亭子里的。既然进不来,又何来的有样学样?”
“你们可以租,难道其他外地来的贵客就不能租吗?赛诗会可是钱县的大事,往来之人不知多少,你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了吧!”车夫鼻子里哼了一声,仍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