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简云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大概可以判断个方向。她暗暗开始盘算,待到药效消失后,她要怎么逃脱,事后怎么联系傅东云。
可就在她的计划已经初具雏形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疾闪而过,风声些微,恍若无物。
还不等她弄清楚到底是她眼花,还是这林子里真有些不干净的东西的时候,身侧两个人毫无预兆地哀嚎着飞了出去,同时她失去了支撑,腿上一软,向前栽倒。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一道颀长英挺的黑影及时接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简云苓的头靠在那个黑影的胸膛上,有力的心跳成了她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他的触感温暖真实,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黑影身上的味道悠长绵纯,带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是那样熟悉,熟悉的令人心安,顷刻抚平了她的焦灼紧张,让她不自觉地想去倚靠他,依赖他。
嘴被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捏开,一粒苦涩的药丸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好似春雨滋润干涸的河床,虚软的四肢重新注入了力量,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头,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已经渐渐恢复了知觉。
那人打横抱起了她,安置她靠在树下,返身欲走。简云苓拽住他的袖子,仰起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的那张脸,费力地开口:“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
简云苓坚持再问:“你……是……谁……”
那人还是不说话。
简云苓固执地不肯撒手,触手柔滑的料子几乎被她攥出洞来。
她就这样保持着挽留的姿势,等力气又恢复了些,更坚定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么重要?”他短促地开口,一声叹息落入层叠枯叶中,低沉的语气里添了抹怆然。
简云苓呼吸骤地一窒。
这个声音……
那个人缓缓转了过来,微微俯下身,唇贴在她的耳廓,温热掌心抚上她的脸颊,语调无奈苦涩:“苓儿,我真拿你没办法。”
残缺的弦月越过树梢,昏昧月光斜斜洒下,照亮那人精致如刻的轮廓。
于是,飒飒细风间,简云苓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相貌。
是宇文徵。
而在他身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直直矗立,托起他高大的身躯。
他就那样站在风里,长袍猎猎,乌发飞扬,背后大片月光做衬,翩然身姿有玉山之朗,湛然若神。
两人目光交视,彼此沉浸在对方眼眸清亮的水光之中,周围的一切景物皆成虚无,花草树木化作电闪雷鸣,惊涛骇浪,无情击打着简云苓的理智。
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身体再度软了下去,甚至这一软,连她仅剩的神识都消融为空茫的白光,触不及,摸不到。
原来……原来……她一直是个傻瓜。
简云苓想笑,扯了扯唇,却勾动心上撕裂般的痛,痛得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