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不要,不要,求你了……”夕颜紧紧抱着凌绝,不肯松开手。
这一刻,什么名族大义,什么家国仇恨,夕颜都不在乎,她只是不想失去凌绝,不想松开他的手。
“凌绝,你要想清楚,连暮无颜都可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你有什么办法呢?千万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拓跋婉继续劝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直觉,这天底下,或许只有我一人可以阻止这场浩劫。”凌绝微微一笑,溺宠地望着怀里的夕颜,而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凌绝的唇很凉,冰凉似水。
“你想用无暇体的特殊体质,容纳扶桑树那股可怕的吞噬灵气的力量吧,或者,最不济,是吸纳扶桑树中的诅咒之气吧。”楚绾哀绝地开口道。
历经万年前的大战,楚绾的见识远比其他人要丰富的多,再加上母子连心,此时已然知晓凌绝的打算了。
谁说凌绝痴,谁说凌绝傻呢?
在人族濒临灭亡,故土濒临破灭之际,却只有凌绝一人能站出来,用瘦弱的肩膀挑起这一重担。
“可是你知不知道后果?”楚绾望着凌绝,声音中已带着绝望的味道,“且不说你能不能吸纳那么多的灵气,恐怕就是其诅咒之气,也会让你生不如死……更可怕的是,若是灵气超过无暇体吸纳的限度,便会爆炸,届时,不光**,连神魂都将灰飞烟灭。那时……就是神女也不能让你转世重生……”
“这些我知道,母后,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冷静。”凌绝转头望向神色凄苦的楚绾,歉意地说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们,但我知道,若是让无颜姐姐来,她也会这么做。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况且,纵然我失败,那也吸纳了扶桑树不少能力,到时,兴许你们就有办法阻止它们了。”
他抬起手,想要推开紧紧抱住他的夕颜,可是夕颜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凌绝轻轻一叹,头顶的天遁镜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将夕颜轻轻弹到一边。
“母后,我从未尽过孝,对不起——”凌绝在虚空中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楚绾身躯摇摇欲坠,绝美的容颜已没有一丝色泽,在凌绝跪拜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瘫倒在山河扇上。
“对不起了,诸位。夕颜,拜托你照顾母后了。”凌绝轻轻一笑,而后,头顶的天遁镜爆发出璀璨的光芒,裹着他,落/向了大地。
“凌绝!”夕颜竭力喊道,在凌绝落下的时候,也要跟着飞落而下,却被一旁的虚空鼠死死抱住。
虚空鼠的眼睛也蕴着泪,以前它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有泪水,因为那是懦夫的表现!
但胆小如鼠的它,很多时候比懦夫更加过分,但为什么不会落泪呢?
现在才知道,落泪,并不是害怕和畏惧,心头那种呈现出的各种情感,让他真的很痛。
楚绾跪坐在山河扇上,掩面失声痛哭,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族天骄,哪怕是面对最凶狞的凶兽,都未曾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哗啦——”
就在凌绝落入下方大陆时,原本疯狂生长的扶桑树,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树枝来,树枝上空,无尽的灵气被搅动。
“不好,大家退后!”虚空鼠大吼。
下方的灵气实在太过混乱,凌绝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石子,一下子惊起了无数涟漪。
原本八颗被诅咒的扶桑树种子,疯狂地吞噬周围灵气,并不断向外扩张,枝干更是疯狂生长,已有数百丈之高,可是此时,八棵扶桑树不再疯狂掠夺周围灵气,躯干也不再生长,枝条疯狂地舞动着,一丝丝低沉的吼叫声,从浓郁混乱的灵气中不断传出。
扶桑树仿佛遇到了天敌,有人在和它们争夺灵气一般。
虚空鼠和拓跋婉带着大家后退,望着下方翻翻滚滚的灵气,一颗心也提到了嗓门口。
不过让他们稍稍心安的是,至少扶桑树不再掠夺周围灵气,那可怕的黑潮不再向四周蔓延。
“他……他有没有成功了?”虚空鼠望着下方,怔怔说道。
这时,他紧拉住夕颜的手微微一松,夕颜挣脱开来后,立刻朝下方飞掠而去。
“夕颜,危险!”拓跋婉连忙喝道,不过此时,夕颜已经跃入下方狂暴的灵气中。
虚空鼠呆了一呆,惊惧地望了一眼下方的狂暴灵气,可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道:“我下去看看。”
它不敢穿梭虚空,因为下方的灵气异常狂暴,若是动用虚空能力的话,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狂暴地灵气撕裂。
楚绾不发一言,驱动山河扇,也飞了下去。拓跋婉轻轻一叹,也跟着飞掠而下。
下方的灵气,因太浓郁的缘故,宛如惊起滔天巨浪的大海,众人在里面穿梭潜入,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遇到“风暴”,就极有可能被撕裂的下场,这也是虚空鼠为什么不敢用动用穿梭虚空能力的原因。
好在越往下,灵气的暴动就越少,甚至渐渐趋于平和的状态。
扶桑树巨大的树枝遮天蔽日,仅仅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因疯狂吞噬大陆和生灵灵气的缘故,扶桑树已疯长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其各自的树干,已有一座巨山那样庞大,盘根错节,八棵扶桑树,满满地将数千里之地都占据了,高大的树枝直刺苍穹。
树干通体发红,并散发出一股古老、炙热的气息。
扶桑树,本是远古最奇异的树木,传闻上可通天,下可至幽冥,庞大的树身上更是孕育了金乌这等奇兽!当然,这些被诅咒的扶桑树不会孕育金乌,不过此时扶桑树上也没有被诅咒的邪恶气息。
“凌绝……成功了?”拓跋婉又惊又喜地说道,往下的身形不由加速。
飞速穿越在树枝间,足足飞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飞到扶桑树底部。只见夕颜和楚绾早已在那里,虚空鼠讷讷地站在身后。
凌绝盘膝坐在一颗扶桑树前面,面带着微笑,一双俊眸紧紧闭着,一身白袍,将他衬托的犹如闭目打坐的仙人一般。
他的体内荡漾着一股奇异的波动,有两股奇异的力量不停地交融变化,其中一股应该是金乌王的诅咒之力,另一股应该是扶桑树疯狂吞噬的灵气。
扶桑树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再吞纳周围的灵气,应该是凌绝的无暇体起了作用。
“凌绝——”夕颜跪坐在凌绝面前,失声痛哭。
刚才她已经查看过凌绝的气息,并试图叫醒他,可是凌绝竟已没有半点气息,随后夕颜用神识探查下,竟发现他的神魂空空荡荡,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是说好一起携手,白头到老的吗?不是说好一起坐看无尽湖边的扶摇花吗?凌绝,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要抛下我呢?”夕颜悲声喊道。
“他的神魂已经融入了扶桑树中,不然扶桑树不会停止吞噬大地的。”楚绾默默地站在扶桑树前,纤手轻轻抚摸着扶桑树。
“沙沙——”
巨大的扶桑树忽然轻轻摇动,一朵朵火红的小花,从插入云霄之中的树冠上落下,飘飘洒洒,落向了夕颜和楚绾。
“扶桑花……”楚绾摊开手掌,接住了一朵轻盈美艳的小花,不过那多小花很快就化作了灰烬,消失在手掌中。
花落扶桑,尘消天地。
夕颜缓缓了站了起来,眼神痴痴地望着漫天飞舞的扶桑花,仿佛在无尽的花海中,看到了两个偎依在一起,望着落日,望着漫天飞舞的扶摇花的身影。
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
“怎么可能!”无尽湖上空,凶兽王忽然面色大变,不可置信地大吼道,“被诅咒的扶桑树怎么会停止吸纳灵气,不可能!”
万年筹备,就是等待今朝,但竟见万年之功,一下子付诸流水,这让凶兽王如何能接受这个现实。
暮无颜和帝染轩微微一愣,他们也感知到了扶桑树那边的异动,只是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让被诅咒的扶桑是停滞了吞噬灵气。
随即,暮无颜脸色一变,天遁镜本是她的本命灵器,而凌绝更是带着天遁镜遁入扶桑树中的,所以暮无颜用心探查下的话,一下子将事情经过了然于心。
帝染轩随即脸色同样大变,他和暮无颜有两心知,早已做到心神相通。
“畜生,还我吾弟性命!”帝染轩睚眦欲裂,彻底狂暴了。
指尖已经搭着三支黑色羽箭,被改造的乌金大弓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弓弦更是被帝染轩拉到了极致。
“万年绸缪,一朝全部化为流水,神女,羿传人,我与你们不死不休!”凶兽也狂暴了,整个身体从虚空中窜了出来,它张开巨大的嘴巴,一道道毁灭的气息从其吐出,双爪更是以破天之势,狠狠抓了下来。
帝染轩目光如点,指尖一松,三支羽箭呼啸着朝着凶兽王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