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心情总是六月的天气。热情时能让人满身燥热,恨不得找盆冰水从头淋到脚,才能降了那股燥热,冰冷时能直接撞沉泰克尼克号。
林羽穿梭过长长的办公室,随手拂落一干眉美貌女职员们落在肩头的目光,在这个社会里,唯有金钱的数字才能让人敏感,这个公司与他来时的质疑相比,大多数人的态度已经发生逆转,除了李亮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醒来,才有资格暗地里嘲讽林羽几句外,其他人大多在猜测林羽的身份,平平无奇的脸孔反而加深了他的神秘感,那天一场台球上亿的豪赌,随手替三四十个职员补上一年的工资,已经将林羽的身份无限拔高,探寻了许久,却依旧是个谜。
推了推总裁室的门,林羽并没有等到一声往日那般清脆的请进,似乎在每次叫她起床的推门声中,陈璐那丝敏锐的记忆力。早将这种沉稳不带一丝慌张的节奏记在了脑海中。
而林羽也不是个因为被女孩儿沉默的拒绝,就止步不前,或者在外边念着些情深意重的句子,一脸讨好在那忏悔的言情男,抓着把手往下一拉,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就看见舍弃那张总裁宝座,抱着双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女孩儿。
经过这个短短的炎夏,似乎催熟了许多,与刚开始那个放藏獒咬人就图个唬人的捣蛋脾气相比,现在捧着腮帮子坐在那,却没有闷闷不乐,而是带些轻微愁绪的女孩儿已经有了成熟的雏形,整洁时尚的套装上衣扔在了沙发背上,白色衬衣并不能阻光的质料将女孩儿背部的黑色文胸带子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来。
这让林羽突然察觉,每个少女的胸前都会经过缓慢发育,最终成熟饱满的,也许不经意间,像山里的竹子一般,你盯着它时,它贪恋着某些可爱的东西不会长大,但沉睡一夜之后,却已经耸立如峰。
与办公室外隐隐约约的喧嚣相比,这里显得更安静,林羽手臂在地上一撑,在这多愁善感的孩子身边躺下,眯着眼一言不发。对于一个立志做坏人的家伙而言,干了坏事后的解释总是多余的。
“不怕我将那盘录像递到我妈咪的办公桌上去?”陈璐回头看了他一眼,脸孔明媚而忧伤,探手抓了下这家伙的胳膊,依旧粗壮有力。
“我与很多一时冲动,热血上脑就打算纵火打算宰人的牲口不同。”林羽扯动嘴角微笑了下,“我在干坏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很难从我身上找到真相呈现时候的欲盖弥彰。”
“当我为这个事实慌张,当我愤怒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这个云淡风轻的事实,可真够残忍的。”
陈璐的目光瞬间冷冽下来,偏头看着林羽,发现这厮自始至终是十分宠溺的看着自己。
“我恨你。”陈璐嘟囔了句,弯下腰来挤进林羽的胸膛,纤细柔美的身体像藤条那样依附在这个混蛋的臂弯里,睁大眼道,“其实,我将那盘录像人道毁灭了。”
“小傻瓜。”林羽将本打算挑明他和陈兰影关系的词吞回肚子里,感受着女孩儿在他胸口的颤抖。拍拍柔嫩的肩膀后才带些笑容道:“你一定要记得,虽然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或者说瞒着这个世界,但我对陈璐同学,一直都是宠爱着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好?”陈璐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氢气球,鼓鼓囊囊的在那飘啊荡啊,但在林羽这里,就被啪的一声戳破了所有心事,一切阴霾随风而散,扯过林羽手掌,找着最粗大的那根用尖牙利齿啃了几下,才恨恨的道:“闹得我都纠结了。”
“因为你可爱啊。”林羽抚摸了下女孩儿西瓜皮一样的娃娃头,认认真真的道:“而且你的出生,是我那早逝的老头子和老娘的心血?”
“什么?”陈璐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羽。
“你不是一个平常的孩子,你是天才无敌美少女。”林羽笑嘻嘻的打消了这个陈年新闻的冲击力度,眯着眼道:“要不要补充下睡眠?”
“老是藏头露尾的,呜呜呜。”陈璐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凑过小脸在领口嗅了几下,疑神疑鬼的审视很久后,才探出手往他的口袋里掏去,除了一个山寨机后,还有几张小纸片。
“江慧儿演唱会的门票?”陈璐的大眼一下亮了起来,好歹将她得知白助理和林羽有猫腻后七上八下的心情平息了下,兴奋的嚷嚷道:“贵宾门票呀,这可是内定嘉宾才有的。”
“其实以你陈氏少总的牌子,什么样的门票弄不到?”林羽不住摇头,就算叫春晚的摄像机照个十遍八遍的,也是轻而易举。
“可这是你买的啦。”陈璐很小气的将所有门票全部揣进兜内。才眼巴巴的道:“你去不去?还是打算和白助理去玩两人世界?”
林羽摇了摇头,他要是和白凤兰出现在演唱会现场上,估计就会真的掀起滔天波澜了,周玲那婆娘会不会生吞活剥了自己。
而身为未婚妻的陈兰影,才是他最无法面对的,这有关感情,也关乎道义,虽然以前的放荡只是因为将和陈兰影的婚约视作随时都可丢弃的草纸,而现在,就是这么个永不低头,一直柔弱却坚强的女人,已经用她的寥寥几句话,感动了他。
而放到遥远的过去,他的第一次心动,就是被这个一脸高傲,但笑得很羞涩的女人给拨动的,谁能对自己的初恋,干脆得起来?
男人做了混账,迟早会伤害人吧,以林羽的脸皮厚度,内心坚硬得跟钢板似的,现在也有了转身而逃的想法,他开始明白小姑姑林青衣将自己留在京城的原因了。牵绊多了,怎么还可能放荡如前?
也许每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做惯玩弄感情的败类后,必定由一个女人温柔的目光才回头吧,上天对他何其好,这样的女人竟然不止一个,而他也贪心的全部想要。
“林羽,你要当我是你乖女儿一样宠,等我长大。”陈璐絮絮叨叨的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快十八岁了,我总是有种冥冥中想要亲近你的感觉,偶尔我会发现。我和妈咪看你的目光是一样的,连动作,神情,都会在面对你的时候保持一致,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因为你和你妈妈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心有灵犀是肯定的了。”林羽隐隐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这个世界上双胞胎就有神秘的心灵感应,如果是眼前这个女孩儿是另一个女人98%的复制体呢,也许英年早逝的老头子留下的担心已经有了出现的征兆。
“嗯,我最近越来越发现,和妈咪很多事情都会保持心有灵犀的默契,呼呼。”陈璐显然没有看到林羽眼中的担心,掏出手机径直给她最好的姐妹叶眉小狐狸报喜,叽叽喳喳了半天后,才将手机抛在了地板上,扭头看着闭着眼,似乎早已经睡着了的林羽。
伸出手掌在他眼皮前晃了好几下确认是真的睡着了后,女孩儿嘟起粉嫩的小唇,凑到林羽的脸蛋前,并没有太多的酝酿,她知道这家伙睡得不深,而且机警性超脱寻常,飞快的埋下头,已经将小唇凑到林羽的唇上,重重的烙了一下。
大嘴和小嘴接触,女孩儿一手撑在地板上,掌心了满是汗水,另一直手捂着胸口,抓得自己的小乳鸽有些生疼,心脏突的跳动一下,才心满意足的嘘了一口气,整个身体全部放松,软软的趴在林羽的胸膛上,看着林羽猛然睁开眼后,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决定了,我要像妈咪那样穿高跟鞋。和你谈一场轰轰隆隆的恋爱。”
“不行。”林羽微笑着突然神采飞扬的女孩儿,垂下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上,划燃火机,烟雾呛得肺部生疼。
陈璐所有的热情一瞬间凝结,小脸僵硬,看着头一次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寂寞的眼神,像一头苍老的受伤狮子。
“为什么?”陈璐仰起脸,咬着唇,瑰色的幻想已经在她的梦里陪她度过许多夜晚,但经不起林羽轻飘飘的拒绝,使劲捏着拳头,伸直颈子,努力的大吼道:“我不介意白助理的,我不介意你,我相信,我能抢走你的,为什么。”
“傻孩子,你让我明白什么叫责任,所以,我才让你忧伤吧。”
林羽看着愤怒朝自己吼着,倔强着不掉眼泪的女孩儿,想起了昨晚听着奥丽黛儿的琴声,他在那时候并没有像那个女孩儿所朗诵的一般,在沉思的过程里想好什么谎言,而是明白自己必须亲手结束这个荒唐的游戏了。
一线之隔,就是天险,他可以放纵自己的私欲而无所畏惧,即使什么荒唐关系也不用放在眼中,但不能将这个单纯的傻孩子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里,他的前途是独自走向黑暗,而她,以及他牵挂着的美丽女人们,必须走向光明。
这阵日子来有意无意的和这丫头保持距离,就是这种想法下的产物吧。
伸手按住了她的肩头,叹口气道:“以后乖乖听你妈咪的话,不要赖床,告诉她,说我也许并不适合她。”
说完后,不理这孩子彻底的嚎啕大哭,转身走向房门,对他这样自私的人而言,并不习惯做着这样假高尚的事情,来换取女孩子的眼泪,但就算是躺在床上幻想,也有梦醒时分,何况她是陈兰影的女儿,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拉开门后,他微微一愕,眼中映入一头乌黑油亮的齐腰青丝,陈兰影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出来的男子,一言不发。
“我没法像当初少年时第一眼见你的那样的死皮赖脸,说着即使你不搭理我,我也会陪你看星空灿烂了,你满头黑发的样子,一直都好看。”林羽对着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
“妈咪!”蓄满泪水的眸子终于溃堤,泪眼婆娑的女孩儿扑进母亲的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陈兰影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悠悠的叹了口气,抹着女孩儿的头发轻声道:“你遇见的时候会觉得很疼,但这世界上,没什么撕心裂肺是真要命的,也没什么难关,是不能过的,以他的自私,要你是能给你幸福,不要你,是将你看得太重,所谓转身的潇洒,只是和心中的沉重成反比而已,我们不需要哭,而应该坚强。”
“可他不要我了,他宁愿要白助理,也不要我了。”女孩儿抽泣着,没有察觉自己的母亲身躯微微一晃,最终语气坚定的道:“是的,他宁愿要白助理,也不要妈咪了,所以我们要活得更好,活得他有命回来的一天,傻孩子,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提着脑袋的,他觉得以他的能力能给白助理安全,也能让你背景强大尚能自保的玲姨心安理得的做他情妇,可以去岭南调戏那个叫夏雪妍的孩子,但他还没有成长到,能够拥有你,而不让你受伤害的地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围绕你和我,和他转动的。”
“告诉我,有关他的一切,我需要了解,我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了。”陈璐眸子里的泪水奇迹般的停止,抬头看着母亲。
“他是你的救世主,但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杀手。”陈兰影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了些与坚强无关的凄苦。
“在很多很多年前,像妈咪比你大那么一点,背着一个小包去南方旅游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很帅气很男子汉的一个孩子,秀气的手指能够弹一首好吉他,坐在花藤下唱着罗大佑的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眼里就有种超脱年龄的深沉,他懂得很多,可以在我的卧室外边背诵十六世纪的英文十四行诗,一丝不苟和林家老爷子打八极拳,武当内家拳,练纯阳剑术,扮个鬼脸就能逗得我破涕为笑,因为在我窗下弹的那一首歌,我为他留了十多年的黑发如瀑,其实我很想将这些话说给他听,但总是为了那份自傲而放弃,刚才经过时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明知道只要抱着他说声你留下,就能将他留住,但我没有说,就算说了,留着了他的人,他的心还在外边飘零,难道忍心看着他亲自打下的基业雨打风催去,他手下的兄弟群龙无首陷入内讧,我不怨他花心,生而为男人,不风流些,怎对得起他那份横眉怒目的跋扈,我就想着以后他或者衣锦还乡或者落魄潦倒的回来,我能亲手做些小菜,烫一壶小酒,听他弹一首老掉牙的吉他曲子,哄我入睡罢了,璐璐,妈咪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没有欲盖弥彰,我也没有蓄意说破,你家玲姨十分自责也故意露些破绽供我去骂声奸夫淫妇,好制止那种行为,白助理每日里无故微笑,将一身灭绝师太的装扮换成了妩媚俏佳人,说到林羽时脸蛋上总会多些幸福光泽,连你雪妍姐姐远在岭南,也经常借我问些用珍珠滋养乳房的法子,好等他去岭南看着完美依旧的胸部好被调戏几句,我呆在董事办公室里一言不发,任他玩着闹着,等着他有一天明白女人爱意看似轻若棉絮其实重若缠丝的时候,就会明白这是何等沉重的责任,而现在,他知道了,却没有选择要你或者要我,而是选择了这么一个法子,看似走得决绝,但留下的那道影子太瘦,你这孩子单纯得可爱,他却沉迷而不自知,见惯了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哪不喜欢你这份懵懂,如果他不走,就无法面对你也无法面对我,指着他脊梁骨的人可能比整个陈氏的员工还多,他的对手潜伏在黑暗中,也许就是平日里某些道貌岸然的卫道士,现在和我签订一纸婚约又去招惹你,这不是一个靶子?他这人看似放荡,外表无赖,但心里头极重情意,就算他变幻腾挪有一天龙归大海,还是那个抽着烟流着泪送我上火车的善良孩子,你不要恨他,妈咪从不恨他,早从无数个日夜里学会等待,如果有那么一天,妈咪仍像以前任你开个公司胡闹过家家一般,任你再胡闹一把,就算没人支持,我也支持,不要哭了,嗯?”
“我不哭了,妈咪。”少女从母亲的胸前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脸颊,看着眼泪汪汪的陈兰影,终于咬着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从生理卫生上得知,十二三岁生孩子是很恐怖的事情,我不相信妈咪有这份勇气,对吗?”
“你可能不是我严格意义上的孩子,但你的所有基因都是来自我。”陈兰影苦笑了下,“有百分之2的基因已经受到了小心翼翼的调整,这是你比谁都聪明的原因,在试管里呆到发育成胚胎,才放入子宫里长大成人,不过你那位生你的妈妈已经在一次实验室爆炸事故去世了,我一心要抚养你长大成人,在你未出世的时候,你的命运被人工干涉了,我不允许你出世后的命运还被那些怀着各种目的的人干涉!”
“谢谢你,妈咪。”陈璐没有半点震惊,转身走向窗帘,看着掌心的演唱会门票,对着一室阳光微笑道:“我终于央求他给我带来了演唱会的门票,但没有了他,那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