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粲书

老师让我们用几句话说一下自己的家,我是这样写的:我的家像一个大鱼缸,我和妹妹是小尼莫鱼,妈妈是蓝鲷鱼,爸爸是大鲨鱼。第二天老师在我的本子上划了又红又大的叉,我也不怎么伤心难过,因为我卷子和本子上的红叉叉太多了,数也数不清,这一张纸上才只有一个,我这算是进步了吧!这个“步”字我也学过好多遍,但我还是忘了怎么写!小学一年级学的这些字就像我家鱼缸里的鱼一样,活蹦乱跳的,我怎么也不能很好地看清楚它们中的每一个,更别说写出来了。老师真坏!她明知道批了一个大红叉,还让家长辅导签名,妈妈看到了肯定会批评我,要是一不小心被爸爸发现了他还会骂我、打我。可老师还是一次次布置家长签名的任务!这一次为了不让爸爸、妈妈生气打骂我,我练习了好久妈妈的签名字体,对于才刚上一年级的我来说,真的太不容易了!

爸爸每天晚上都在我的屋里玩游戏,每天下午1点才起床。幸亏我是乖孩子,不像他这样爱玩游戏,要不我肯定会学坏的。但他对我还是不满意,总说我脑子不好。对了,老师跟妈妈说的话里应该也有这句话吧,因为她是老师,所以不能直接说这样的话。可是爸爸生了我,他就可以随便说。之后每次他看我题不会做,书不会背的时候就骂我脑子不好,我就记住了,原来脑子不好就是学习不好。所以之后遇到不会的题目,没等他们咬牙切齿地骂我,我就先说自己脑子不好,他们倒又气又笑地不说这几话了。大人们真是太奇怪了!

我脑子真的不好吗?记得有一次,老师把妈妈叫进办公室,说让妈妈带我去医院测什么东西,看看我脑子怎么样,哼,医院这种打针吃药的地方,我最讨厌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们肯定想着办法惩罚我呢,我才不要去!不过我好像又听到老师说:这个孩子会不会这里,嗯,小时候发高烧什么的……妈妈从发高烧三个字起就跟着老师的字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像知道老师要说什么似的,哎!大人们之间的行为真的太难懂了,比应用题还绕弯子!“她真的不是脑子……嗯,她学跳舞真的一学就会,看小猪佩奇和冰雪奇缘,很快就会唱里面的歌儿呢!”

有一次,因为我背一首儿歌背了很久还是记不住,爸爸气急败坏地冲进厨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脸上就感到一股凉意,是的,爸爸直接把一碗凉水泼到了我脸上!好冷啊,我的小脸蛋儿快要结冰了!我的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直愣愣地盯着他,冰凉的水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妈妈听到声音过来了,她丢下正在吃奶的妹妹,像母鸡一样跑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啊!”爸爸气愤地挥着右手指着我,像恶狠狠的狼一样:

“脑子这么笨,我真怀疑是你太蠢,还是这根本不是我的种,怎么背这么久,几句话都记不住,干脆笨死算了!”

“你,你,你闭嘴!你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妈妈的脸憋得通红,像一只刚出锅的大龙虾。

妈妈声音有些颤抖,明显她气势太弱,被爸爸的架势镇住了。看来连妈妈也保护不了我了,我呆呆地抬头看着他们俩,活像两只鸡在斗架,他们的手像鸡翅膀似的在空中扑闪来扑闪去,语速时快时慢,很多词我听也没听过,竖起耳朵认真听也听不懂,反正现在也没人骂我管我了,我从他们身下钻了出去,去哄一直大哭的妹妹,哎!还是妹妹乖,不会骂我也不会和我吵架!

作文课上,老师让我们写《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又懒又凶,我可以这么写吗?应该不可以吧!爸爸不仅欺负我,还总是欺负妈妈。我看到好多次,妈妈洗澡的时候爸爸都像小偷一样跑去浴室门口偷看,有时还闯进去和妈妈打架,有时爸爸还动手去揪扯妈妈的衣服带子,我看不惯就上去拍打爸爸,可他的劲儿好大,一推就把我推出好远,我打不过他,只好红着眼跑开了。自从他上次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后,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哇哇大哭了。我讨厌我的爸爸,以后造句的时候可以写吗?应该不可以吧!我好羡慕同桌的爸爸,她说她爸爸从来不发火也不打她,还给她当马骑,陪她去游乐场玩……我只希望,我只希望我的爸爸不凶我就好了。

美术课上,老师让我们画一下自己的家,我用浅蓝色的笔画上底色,因为我的家暗暗的进不来阳光,经常是开着幽蓝的灯。家里大厅放了两只大鱼缸,里面有好多小鱼,它们在一个奇怪的大石头里穿来穿去,那个石头上长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圆形、长条形的东西,动来动去像我头上的绒花一样的东西,又像是一头头假发。我不喜欢看鱼缸,因为那个玻璃看一下就很头晕,那种感觉像做数学题怎么也不知道该加还是减一样。门口靠墙的桌子上堆满了我的零食,都是外公外婆给我买的,爸爸经常说堆得快和我一样高了怎么都不收拾下,里面有些坏的过期的还不扔,有时我还能闻到一股股臭味从里面飘出来。妈妈说她没时间,爸爸自己也只说不管,所以里面很多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也不敢去乱扒乱找,大人们都不管的事情,大概是不重要吧,我更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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