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娘娘和皇上是怎样说的?”乐琴伏在自己的床上,辛苦的忍着疼。见乐瑶进来,她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迫不及待的就问:“皇上怎么处置齐妃那个贱人,是禁足还是贬黜,有没有褫夺她的封号?”
乐瑶无从回答,只是愣愣的看着她。
“你倒是说话啊,你发什么呆啊?”乐琴越发的急躁起来:“我问你话呢?听不见么真是的?皇上到底怎么处置那个贱人?”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乐瑶赶紧大步走上前来,欲意堵住她的嘴。“让人听见了,当心又要惹麻烦!”
“惹麻烦?”乐琴似乎明白了乐瑶的话意。“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是我给娘娘惹麻烦了?那齐妃呢?”
乐瑶看她着急的不行,连忙道:“齐妃禀明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令人前往内务府彻查,发觉竟然是内务府的奴才办事不利索,弄坏了料子浑然不知,还交给了你。未免咱们娘娘心里不痛快,皇后又将整件事情禀明了皇上。皇上来了咱们宫里好一会儿,又是看着娘娘安眠,又是许诺娘娘将来出宫走走,现下又陪着娘娘去听戏,还不是为了宽慰安抚娘娘么!”
叹了口气,乐瑶才道:“皇上好说歹说的,娘娘现在才没有那么不高兴了。你虽然不是给娘娘添了麻烦,但总是添了堵啊。好端端的,你惹齐妃做什么?”
“你不知道就别胡说。”乐琴懒得和她计较,毕竟她不是活了两世的人,她哪里会知道自己心里的恨有多深。“那咱们娘娘是怎么说的?”
“娘娘没说什么啊……”乐瑶想了想,年贵妃的确是没有说什么。“哦对了娘娘让我回来瞧瞧你,你的药我已经让人去熬了,等下熬好了你记得趁热喝。我还得回娘娘身边伺候着,就不多和你说了。”
乐琴还想问什么,乐瑶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听见那关门的声音,她才觉得身上的伤疼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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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乐琴红着眼眶走进来的时候,乐瑶已经为贵妃绾好了发髻。
年倾欢见她走进来,不免惊讶:“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好好歇着。这两天不用近前伺候了,我不是已经交代下去了么?”
“奴婢有话……”乐琴不甘心这件事情就这么揭过去,原本她昨晚就想来的。只是皇上留宿在了翊坤宫,她不便问。
“得了,你忙先下去。”屏退了一干人等,年倾欢才搁下了手里的簪子。“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乐琴,你的心太急了。”
听贵妃这么说,乐琴只觉得委屈。“娘娘,奴婢的确心急。可奴婢并非是急着为自己复仇啊。先前四阿哥的事情,必然是齐妃做的。奴婢不敢肯定是否皇后的授意,但齐妃为自己的三阿哥,存这样害人的心思也没有什么不可的。何况,皇后是不会真心扶持娘娘您的儿子走上帝位的。眼下最有利的,也就是偏帮齐妃……”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乐琴,你与本宫相处了这么久,你的心思本宫可谓看的一清二楚。正因为看得清楚,才不得不斥责你两句。无凭无据,你便在宫道上污蔑齐妃。旁人哪里会知道你的心思源于什么,她们只能看到本宫身边的奴婢恃宠而骄,凌辱妃主。这样的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你以为本宫就能安然无恙么?即便皇上不会责罚本宫,亦或者还是会如同皇后劝说的那般,来这里宽慰本宫,可你能保证皇上的真心就是如此么?”
年倾欢是真的有些不高兴,脸色也不如平时那么温和。“正因为你是本宫身边人,才更要谨言慎行。漫说那料子不是齐妃弄坏的,即便真的是齐妃,你也要装作视而不见。些许小事,和她较真儿有什么意思。她还不是好端端的么?伤的只有你自己的身子,与本宫的颜面。府里你伺候的年头不短了,宫里你也算得上是大姑姑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手上就没有一点准头?”
“娘娘,奴婢只是害怕重蹈覆辙,奴婢想在那个日子来临之前,早些除掉危机到咱们性命的人。难道这样也错了么?”乐琴很是委屈,她不知道为何年贵妃重活一世,性子与从前竟然大不相同了。“娘娘,曾几何时,您怎能容忍那些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作怪呢?就拿那安氏来说,她当年不就是……”
横眉看着乐琴,年倾欢有深深的顾虑:“安氏当年,怀胎五个月的时候,惨死在自己宫里人人都以为是刺客夜入皇宫所致,可她到底是怎么死了,你我心知肚明。”
慢慢的吸了一口气,年倾欢的脸上渐渐的露出惋惜之色:“可怜了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本宫现在想想,其实何必如此。真容不下安氏,也只需等她诞下麟儿,暗中将她除掉也就是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昔日本宫的福宜福悦惨死,殊不知是不是本宫造孽太多的缘故。”
“娘娘,您若不除掉安氏的孩子,那皇后可用的皇子就会更多。将来无论是谁登基为帝,都不可能让您有安稳的日子过。”乐琴心中愤懑到不行:“奴婢只是不想看着娘娘您再为旁人着想下去。须知道,她们是不会对您有宽容之心的。”
“你说的不错。她们的确不会。”年倾欢依旧不赞同乐琴的主意:“本宫会时时刻刻小心的提防她们。但是乐琴,本宫不想你再如此的心急。齐妃纵然有不是之处,你也不可再自行冒险了。什么部署都没有,什么计策都未曾安排,你就这么冒然的扑出去,那后宫便是自取其辱,你懂了没有?”
心里很失望,乐琴怎么也没有想到,年贵妃会不为自己出头。“奴婢明白了。”然而心里不情愿,她却还是只能忍下:“娘娘不必担心,奴婢再不会冒失了。”
听她这么说,年倾欢也只是将信将疑:“不是本宫不许你谋算,而是这谋算要合情合理。本宫不会允许皇后的计谋得逞,更不会允许齐妃为虎作伥,到处害人。但一切要从长计议才好,你好好歇着去吧。”
“奴婢告退。”乐琴转过脸的时候,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了。一想起被扒了裤子,按在宫道上挨板子的情形,她的心就疼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自己遭了这样的罪,可贵妃竟然能息事宁人。到底她的仇还能不能报了?
后院里的小太监跟着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乐琴才走过去,他们马上悻悻的闭口,都不再出声了。“没事情要你们做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嚼舌根。”
几个人连忙低头认错,道一声姑姑息怒,就纷纷退下了。
这让乐琴更为恼火了,旁人就罢了,现在连自己宫里的奴才,都敢在背后戳脊梁骨,这往后的日子,叫她怎么挨下去啊?一瘸一拐的往自己的厢房里走,她顾不得疼,只觉得狼狈至极。贵妃的一句话,就可以让齐妃低头,可为什么贵妃宁愿不出声呢?
“娘娘,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乐瑶走进来,见年贵妃对着镜子发呆,目光些许的空洞,显然是没有看镜子里自己的倩影。“奴婢已经让胡来喜准备好的肩舆。”
“嗯。”年倾欢轻轻的起身,对乐瑶道:“乐琴的性子要强,受了这样的委屈,难免心里不痛快。若是对你撒火,你也多让着她些。这几天,让小厨房做些她爱吃的送过去,另外药也要准时给她涂抹,服用。”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乐瑶只觉得有些奇怪:“娘娘恕罪,奴婢多嘴问一句。您既然这样关系乐琴,为何不求皇上治齐妃藐视之罪。毕竟乐琴是翊坤宫的人,且轮不到齐妃替娘娘管教……”
眼尾的余光划过贵妃的脸庞,乐瑶赶紧住口。
半晌,年倾欢才垂下眼眸:“后宫之中,不怕树大招风,只怕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却还想着惹火烧身。这一次,本宫若是替乐琴出头,下一次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本宫到底是个寻常人,没有三头六臂,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招架的住。”
这么说,也是年倾欢有自知之明。数次的交锋,都是皇后吃了亏。表面上是自己在宫里的地位无人能及,恩宠早已经胜过了皇后。实际上,她知道皇上防着年家,而皇后也在暗中部署一切,她高高在上的好时候,不过也就是昙花一现罢了。既然心里什么都明白,那争这一时的高低做什么,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的筹谋其他……
“总之,本宫不会为乐琴去追究齐妃什么。她若是想得明白,自己就会好好的。若是想不明白,本宫也不打算再费口舌。”年倾欢只觉得心很累,要是当初死就死了,没有再活这一世,是不是能好过一些。二茬的罪,同样的恨承受两遍,她真的心力交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