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萍忐忑的陪着安贵人步入景仁宫的正殿,瞧一眼殿上气度高华的皇后,心里直发怵。皇后这时候传召她们觐见,必然是想让安贵人顶替宜嫔的位置,继续俘虏皇上的心,保全她自己的地位。只是这风口浪尖上的,未免也太招摇。怎么想都不是个事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李怀萍福身的时候,笑容满意,脸上只能瞧出喜悦来。
而一旁一并福身的安笑然,也仅仅是淡淡的露出笑意,十分谨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静徽笑不露齿,示意映蓉看座。待到她们都坐下,才不慌不忙道:“昨个儿宜嫔在御花园扭伤了脚踝,懋妃捆打宁嫔被皇上禁足。宁嫔则受了伤,敬事房取了她的绿头牌。一下子去了三位能侍寝的宫嫔,一想到皇上身边侍奉的人少了,本宫这心里就怪不安稳的。安贵人啊,你算算,皇上有多久没翻过你的牌子了?”
根本就没有给安贵人回话的功夫,静徽抿了一口清茶,继而道:“只怕你自己都算不清了吧?后宫里能侍寝的宫嫔的确不少,可惜啊,能与皇上交心的却不多。不懂圣心之人,侍奉的再怎么尽心,也终究留不住皇上留不住自己的恩宠。本宫思前想后,只觉得安贵人你这时候侍奉皇上最为合适,毕竟你是个聪明人,懂得皇上需要什么,也懂得如何把握你自己的恩宠与前程。本宫说的对么?”
安笑然赶紧起身,朝皇后郑重的福身:“臣妾愚钝,虽则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意,可只怕汲深绠短,未能让皇上满意。”
“怎会呢!”静徽听她这么说,不免凉薄而笑:“你入宫的时间不短,就为皇上诞下了小公主,劳苦功高。皇上只念着你这一份功劳,也必然不会苛待你。何况,本宫方才也说了,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有聪明的法子。”
忽然脸色一转,静徽的声音清凛不少:“至于你到底会用什么法子,能用什么法子,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本宫只要你取代宜嫔,成为皇上的新宠便好。”
李怀萍明白,皇后现下是自己不济了。自己不济,就必然得扶植能取悦皇上的人为自己效命。否则,一个不留神,旁人就可能使计策将她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重重的拉下马。她岂能不怕!“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毕竟妹妹还年轻,总得要为自己的恩宠计。能成为皇上得意的人,小公主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过一些的。”
齐妃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静徽很是满意。“到底齐妃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能让自己舒心,也能让旁人安心。”
“皇后娘娘抬举了,臣妾只怕自己愚笨,不能为娘娘分忧。”李怀萍这些日子,已经很少来景仁宫走动了,目的就是希望皇后能渐渐的放弃她这枚棋子。哪怕沦为弃卒也不要紧,只要不让她拿弘时冒险,什么都能忍。
“别这么说!”静徽横眉冷目,将眼底一道锐利的光芒直直的射了过去。“前些日子,本宫并非没有传召过你。可惜啊,本宫现在无权无势,说的话也没有人听了,难免你们办事就疏忽懈怠一些。不过不要紧,本宫今日又传召你们一回。只盼着这一回,多少你们能听进去一些。毕竟,再一再二不再三,真到了第三回,本宫是否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你们说话,陪着你们兜圈子,那可就难说了。”
安笑然只觉得心慌,一瞬间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无能。”
李怀萍也匆匆忙忙的起身告罪:“是臣妾未能领会娘娘的心思,请皇后娘娘恕罪。”
淡然一笑,静徽转怒为和:“这是怎么了,本宫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瞧你们这诚惶诚恐的样子,没的叫人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们。都坐吧,坐着说话好。这宫里头一同侍奉皇上啊,都是自家的姐妹。本宫当然是希望六宫和睦,皇上能安心理政,只是有些人自恃甚高,总是做些叫人心烦的事情,本宫也是疲于奔命,防不胜防啊。”
“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愚钝,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为娘娘分忧。”安笑然知道,得罪皇后没有什么好下场,谁让皇后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呢。除非是自己不想活了,来个鱼死网破。否则这一辈子都要受皇后的钳制。心底缓缓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那便是除掉皇后!
安笑然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故而也只能将这个念头,深深的藏在心底。
“好。”静徽温然而笑,总算是稍微满意了。“你们记者,本宫这么做也是希望你们好。安贵人你啊,毕竟还年轻呢,总归不想就这么老死宫中,红颜熬成枯骨吧。不瞒你说,即便是本宫到了这个岁数,也还想着能有恩宠加身的时候呢。你们也都得争争气,齐妃为了三阿哥,你啊,就为了你自己和你的小公主。”
两人互睨一眼,异口同声的应了是。
“好了,话说到这儿就得了,再说就没意思了。”静徽揉了揉眉心,凝眸而笑。“你们自去想想,怎么才能取代宜嫔,得到皇上的垂注。但是千万别想得太久了,指不定谁就钻了空子,这时候冒出来了。明白?”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步出景仁宫,李怀萍才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她只晓得要你获宠,哪里明白获宠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事那么简单?我看啊,她这分明是将你推到风口浪尖。宜嫔都叫年贵妃斗垮了,她可是救过皇上性命的人,更何况是咱们?”
安笑然没有马上搭腔,只是垂首,静默的想着自己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
李怀萍看她不吭声,少不得宽慰:“好妹妹,别怕,我自会替你想个法子。若是此时不便得宠,不如……咱们收买御医,称病也就是了。”
“御医自然是要收买的。”安笑然艰难的打定主意:“表姐,皇后娘娘至少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不能在这宫里苦熬岁月,红颜成枯骨,我得获宠,为了我自己,为了家族,我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可获宠也不是单纯得到皇上的宠爱!”
“你的意思是?”李怀萍隐隐觉得不安,总感觉安氏似乎另有目的。“你快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我不光要皇上的恩宠,我还要皇上的血脉,真正是我和皇上的骨肉。”安笑然决然道:“若是我没有子嗣,早晚和宜嫔一样,皇上喜欢就疼爱一番,不喜欢就秋扇见捐,扔在一边。唯有能怀上龙裔,我的地位才能真正的稳固。表姐,这件事情必得由咱们知根知底的御医配合才能成事,否则,我才有孕,皇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挠,甚至……”
“你知道就好!”李怀萍的脸色很冷:“皇后是不会容许你诞下皇嗣的。只怕你还没有成孕,她就已经开始提防你了。更别说等你有了身孕,她才想方设法的去计算!笑然,这法子太冒险了。皇后当初说过,你诞下福敏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孕育皇嗣,你若偏要拗她的意思,只怕还没有得宠,就已经糟了她的算计,得不偿失。”
愁上眉头,安笑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表姐,除此之外,咱们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您想啊,若不是子嗣,咱们还能依仗谁?母家又不似年贵妃那样有权有势,咱们唯一能争的,也就是皇上的一点血脉了。”
“这……”李怀萍倒是没有想那么远,没想着安氏的孩子会和自己的弘时争皇位。想的,无非是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罢了。“可宋院判已经被皇上罢免了,宫里虽然还有他的弟子,可未必就能听咱们的吩咐啊。”
“表姐,入宫的时候,母家给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加之诞下公主,皇上也赏赐了不少东西。这几个月以来,咱们除了照顾福敏,也没有别的打算,月例银子也剩下不少。宫里的奴才都是贪钱的,侍奉主子再忠心,也不过是冲着这些去的。您想法子,找找熟人,咱们一定得在这件事情上花花心思。”安笑然心里很难受,脸色也不好看:“我实在不愿日成日里活在人家的刀锋下。那种感觉,就好像你永远不知道背后的刀子什么时候会刺下来,会刺的多疼多深,那滋味悬在心间,当真难受的不行。”
李怀萍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你说的对,咱们是得好好打算打算了。”
“表姐,你可知我还有一层顾虑。”安笑然最知道齐妃的软肋在哪!“皇后对八阿哥、九阿哥都提防,也接连谋算了四阿哥、五阿哥的额娘。殊不知哪一日,咱们会得罪了娘娘,她会连三阿哥都容不下,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怎么与皇后抗衡啊?”
心一揪,李怀萍赶紧捂住了胸口:“妹妹,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一切都按你会所的办。来日你若诞下皇嗣,皇上必然疼爱你,如三阿哥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为他说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