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耿幼枝才走进熹妃的永寿宫,后脚一个阿哥所的奴才就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刚想拦住他,耿幼枝的手才伸出去,就见那奴才扑扑楞楞的拉住了执事太监徐瑞和的手。
“徐公公,大事不好了,您快带我去见熹妃娘娘。”
徐瑞和被他惊得心突突直跳:“你这是怎么了?毛毛愣愣的,也不怕惊着熹妃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
“四阿哥,从马上摔下来了。”言简意赅,小太监赶紧道:“皇上不是恩准三位阿哥出宫狩猎么!哪知道四阿哥竟然从马上摔下来了,看样子是摔的不轻呢。”
“什么?”耿幼枝快步走上前去,只觉得双腿发软:“好端端的四阿哥怎么摔下马的,你们这些奴才是干什么的,都不晓得护主么?快,徐瑞和赶紧去禀告熹妃。”
磨溪正陪着熹妃作画,寥寥几笔,熹妃就已经将牡丹的神韵勾勒无疑,当真是叫人看的过瘾。“娘娘您的笔法当真是极好。牡丹的雍容华贵,在您的笔下尽显无疑,栩栩如生。”
雁菡微微勾唇,浅笑辄止:“不知道今儿是怎么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似的。提了笔,倒是忘了许多烦扰。”
她的话音还没落,耿幼枝就匆匆忙忙的进来。“难为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画什么牡丹。四阿哥那儿从马上摔下来了,还不知道怎样了呢!”
雁菡的手一抖,用来勾勒花径的黛墨便落在牡丹的花瓣之上。“好好的,弘历怎么会摔下马?”
“你过来。”耿幼枝唤来方才报信的奴才:“赶紧禀明熹妃。”
“回娘娘的话。四阿哥与两位阿哥前往围场狩猎,追赶猎物的时候不慎冲出了防护区。哪知道那马儿失足跌倒,折了马腿,四阿哥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滚落山坡。幸亏侍卫搜寻及时,这会儿人已经送回宫里了。皇上恩准四阿哥迁居毓庆宫,传了御医过去瞧。娘娘您也赶紧去瞧一瞧吧!”小太监急的脸都白了,一口气回完这话,便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雁菡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容易才艰难道:“都别愣着了,赶紧摆驾毓庆宫。”
耿幼枝看她心慌不已,少不得道:“我陪你同去。”
彼时,宋青才为年倾欢请完脉,正要听贵妃说话。不想胡来喜匆匆而来,道:“娘娘,不好了,四阿哥从马背上跌下来,都昏过去了。皇上有旨,请宋院判赶紧前往毓庆宫,为四阿哥请脉。”
“怎么会?”年倾欢骤然一惊:“四阿哥的骑术不弱,就连皇上也是大家称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年倾欢禁不住冷颤:“本宫放心不下四阿哥,快,被肩舆,摆驾毓庆宫。”
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景仁宫里的那一位。
得了信儿,她这个做嫡母的,当然不能不出面。“映蓉,我说什么来着,咱们不用懂。自然有人憋不住劲儿,率先动手了。你瞧,这不是让本宫给说着了么!他年羹尧是何许人,早就虎视眈眈皇位政权了。本宫这里一弱势,他那里就按耐不住了。更何况不是还有隆科多在那里挡着灾么!”
映蓉也得了信儿,不禁附耳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早起皇上身边儿的陈福撒了风声,说年羹尧未免前朝不宁,特意请旨求皇上为翊坤宫增派调换人手。以免波及贵妃娘娘的安危。皇上早朝时就恩准了。这会儿翊坤宫的戍卫都更换了,还增派好些呢!只是奴才有些看不明白,年羹尧这是唱的哪一出?”
静徽上了肩舆,踏踏实实的做好,才不紧不慢道:“不急,管他唱的是哪一出,咱们只管瞧着也就是了。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最先赶到毓庆宫的,自然是雁菡。她顾不得问照顾弘历的奴才,情况到底怎样了。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看见儿子。待到来到床边,她的心才稍微宽慰了一些。只因为弘历安稳的躺在那儿睡着,虽然面颊额头上都有伤,但看起来还不算遭。“弘历,你醒醒,额娘来瞧你了。”
胡御医恭敬道:“熹妃娘娘稍安勿躁,四阿哥这会儿还没有醒转过来。因着伤着了头,可大可小,微臣还请娘娘暂且不要移动四阿哥。待到宋院判请来请过脉,再下方子最为稳妥。”
雁菡轻微的点了头,目光去没有从弘历脸上移开。心想这要弘历没事儿,自己做什么都行。但转念,她有惶恐不安起来,弘历这伤到底是自己不当心的缘故,还是说……有人按耐不住了,等着要弘历的性命?
“怎么样了?”年倾欢来的及时,使了眼色让宋院判赶紧去瞧。她则走到一边宽慰熹妃:“放心吧,宋院判医术高明,四阿哥洪福齐天,必然不会有事。”
雁菡听闻年贵妃心口疼的老毛病发作,才传的宋院判去请脉。不想这会儿贵妃竟然也来了。“娘娘身子不适,何故奔波至此。怎么也要以玉体为重。弘历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四阿哥必然不会有事,你放心就是了。”年倾欢这话一语双关,是宽慰熹妃,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心。
宋青为四阿哥请国脉,面色有些忧虑。
雁菡的心揪紧到不行,却还是急切的问:“宋院判,弘历怎么样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不许瞒着我。”
“回熹妃娘娘,微臣不敢隐瞒。四阿哥从马背上摔下来时,身上只受了些轻伤,必然是不要紧。可微臣请过脉,发觉四阿哥撞伤了头,从脉象上还能诊断出,颅内有淤积的血块,情况似乎并不乐观。”
心里登时一凛,年倾欢只觉得胸口是真的疼了。“你的意思是说,这淤积会给四阿哥造成伤害?那到底是怎样?”
“贵妃娘娘切莫焦急,玉体要紧。”宋青只看了年贵妃一眼,便知道她是真的不痛快。“淤积的血块,可能会导致四阿哥昏迷,亦或者是有别的影响,比如失明……但微臣相信,这些都是短暂的,只需要施针驱散淤积便可。唯一难的就是,微臣拿不准四阿哥的淤积到底是一块,还是……万一稍有不慎,加速头脑中的伤势,只会适得其反。”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雁菡有些迷了心智,只能看见宋院判的唇在动,声音落尽耳中,却听不明白到底何意。
宋青直截了当道:“微臣以为,若要下针,须得等四阿哥醒转过来方为稳妥。微臣是怕,四阿哥淤积之处仍然在流血,那就……”
雁菡冲他点了下头:“明白了。”
年倾欢道:“能否先用药,稳住四阿哥的伤情?待到人醒转过来,再下针?”
“娘娘所言甚是。”宋青仔细斟酌后才道:“微臣这就连同几位御医,一并研究好方子。着奴才去太医院取药,煎药,先给四阿哥服用。待到情况有所改善,再行决议。”
“好。”雁菡应了这一声,才闭上眼睛,泪就掉了下来。
磨溪赶紧自告奋勇:“娘娘你就别担心了,奴婢等下就去太医院取药,回来煎好。服了药,四阿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静徽这时候也迈进了厢房:“弘历如何了?”
众人转过身,瞧着是皇后来了,少不得齐齐福身请安。
年倾欢知道这会儿熹妃没有心思回话,故而道:“皇后娘娘宽心就是,四阿哥不过是从马背上跌下来了,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碍。”
“那就最好。”静徽慢慢的走上近前,幽幽道:“方才本宫见着了五阿哥,裕嫔这会儿也正陪着他问话呢。听闻是四阿哥骑着马闯出了围场,马失前蹄,踏进了坑洼之地,折断了马腿,才让四阿哥跌下马背的。不知贵妃可否知晓究竟?”
皇后的话,年倾欢明白用意。“臣妾得了信儿,匆匆就赶来毓庆宫,还未曾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
“哦!”静徽轻应了一声。“好端端的,怎么就偏偏是四阿哥的马儿冲出了围场。别的阿哥同样追赶猎物,怎么就没有跟上来?也幸亏是他们没有跟上来,否则今儿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本宫现在只盼着四阿哥能早点醒过来,如此这般种种也就清楚了。贵妃你说是不是?”
“皇后娘娘真知灼见,自然是什么都能清楚。”年倾欢胸口百般不适,并不是畏惧皇后此番的话,而是担心要怎么向熹妃交代。倘若此事果然是哥哥所为,那和她做必然没有什么不同。即便熹妃再明白事理,也终究不会相信兄妹二人,竟然不同的心思。
“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吧!”静徽少不得关心一句:“这里本宫陪着熹妃也就是了。皇上与裕嫔也在外头。不如你先行回宫吧。否则一个伤了还要照顾一个病的,也叫本宫与熹妃都疲于周全。”
这是下逐客令吧?年倾欢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臣妾身子自己知道,多谢娘娘操心。只是四阿哥未曾苏醒,即便是回宫,臣妾也不能安心。倒不如在这里等着陪着。娘娘爱惜臣妾关怀臣妾之心,当真叫臣妾温暖。相信日日得见娘娘慈惠,臣妾自然不药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