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安笑然打断了齐妃的话:“这些日子,裕嫔姐姐待我极好,她不会的。”
“笑然,你别被她欺骗了,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李怀萍愤懑的剜了裕嫔一眼:“否则她今日怎么会对我下重手?”
“都住口。”胤禛森冷的眸光划过众人的面庞,愤怒道:“你们一个一个,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这儿是紫禁城,当是长安大街随你们叫嚷?”
静徽赶紧起身,领着众人跪下:“皇上息怒啊,都是臣妾不好,请您万万保重龙体。”
年倾欢也跪着,蹙眉不语。这日这一幕,她虽然心里明白,却看着糊涂。到底皇后意欲何为?
“裕嫔,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胤禛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语调严肃。“管不好自己的儿子便罢了,怎么还敢以下犯上。有你这样的糊涂额娘,弘昼能学好么!往后少去见他,免得带坏朕的皇子。”
“皇上……”耿幼枝脸色发青,颤栗不已。她可以不当裕嫔,可是她不能没有儿子。正想着开口求饶,忽然觉得身后谁抵了她一下,一个激灵,她便缄口不言。
年倾欢心中不忍,诚然道:“皇上的龙体要紧,此事既然有奴才瞧见,不如让臣妾细细查问清楚。眼下最要紧,是先着御医来看齐妃,毕竟有伤不能耽搁。”
胤禛略微颔首:“就照你的意思办。”
静徽怕年贵妃多嘴,这就为裕嫔求了情,故而道:“其余的事情暂且不说,裕嫔以下犯上实在不能宽恕。否则宫里人人都效仿,岂非纲常大乱。皇上,臣妾恳求您将裕嫔先禁足于启祥宫中,面壁思过。待到此事查清,再议处不迟。”
“苏培盛。”胤禛示意照办。
耿幼枝泪水连连,只得咬着唇忍住。“臣妾谢皇上开恩。”
齐妃也被侍婢搀扶着退了下去,殿上清静了许多。
胤禛道:“平身。”
静徽赶紧起来,转身去扶身后的安嫔:“皇上,安嫔身子弱,不如先送她回宫。”说话的同时,她用力的捏了一下安氏的手腕,意在警告。“这些天宫里头乱,没事儿你就安心的待在宫里歇着。齐妃的事情,皇上自然会为她做主。”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安笑然颔首屈膝:“皇上,臣妾告退。”
胤禛旋即点头。
“也真是难为她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好总是为了齐妃的事情奔波。”静徽眼底带着深深的怜悯:“齐妃这一阵儿也真是……接连的事情,都落在她一人身上,也难免安嫔跟着提心吊胆的。”
“皇后想说什么?”胤禛并非听不明白,只是故意这么问。
“皇上,先前齐妃扭伤了脚踝,臣妾着人去内务府查问过。送去齐妃宫里的花盆鞋的确是出自宫中奴才的手艺,可同做的一批新鞋都没有问题,偏偏是齐妃的两双竟都坏了。臣妾原本心中就有疑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未免徒惹是非,也只得作罢。现在看来,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人开始算计齐妃了。说不定,就连臣妾赐予齐妃的药,那里面的蛇毒,也是有人故意做的文章。其目的,说不定就是冲着安嫔腹中的龙胎去的。”
说到这儿,静徽随即跪下:“臣妾斗胆恳求皇上彻查近来的几件事,揪出幕后黑手,肃清后宫。”
“皇后要查便查,后宫之事,理当有你打点。”胤禛揉了揉眉心:“毋枉毋纵即可。”
“臣妾遵旨。”静徽心中窃喜,这一回可是皇上恩典要彻查!
年倾欢见请脉的御医从前来,便问:“皇上,不如请御医说明齐妃的伤情。”
胤禛颔首。
静徽这才起身,于一旁落座。
“启禀皇上,齐妃娘娘的内伤不轻。”来的人自然是钱院判。“臣仔细为娘娘请国脉,据悉此乃受外创重击,伤及肺部所致。臣以对症下药,为齐妃娘娘疗伤。只是近来娘娘不可再有损伤,需要精心休养。”
“知道了。”胤禛的语气听不出心思。
苏培盛倒是猜到了一些:“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大臣们这会儿必然到了南书房,等候面圣。”
“嗯。”胤禛只觉得心累。面对这些花枝招展的妃嫔,犹如面对洪水猛兽,稍微掉以轻心,就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降临。
待到皇帝离开,静徽才惋惜的叹了口气:“钱院判,安嫔那里你照顾着,齐妃这里也少不得你亲自照看,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只是你既然身为院判,就必得尽职尽责,千万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
钱通赶紧跪下:“老臣必当竭尽所能,报效皇恩。”
“太医院里莫不是没有人了?”年倾欢不冷不热:“什么都指望着钱院判,其别的人就如此不堪用么?”
静徽听着这话刺耳,少不得揶揄:“从前贵妃眼中不是也唯有宋院判一人么?如今皇上重用钱院判,又有何不妥?”
“罢了,你们都散了吧。”静徽心气儿不顺,难免不耐烦:“本宫自会陪齐妃一会儿,顺道问清楚先前的事情。你们该回宫回宫,就不必留下来添乱了。”
“臣妾告退。”年倾欢与熹妃异口同声。
返回了李怀萍的房中,静徽轻轻的屏退旁人。“齐妃,当真是辛苦你了。”
李怀萍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底的泪水轻轻滚落:“皇后娘娘,臣妾都按您的吩咐办了,您能不能……能不能……”
“怎么?你不敢说?”静徽看着她吞吞吐吐,气弱无力的样子:“花盆鞋的事儿,本宫不知道是谁要害你。也不知她是否是针对你,亦或者是冲着安嫔去。但不管怎样,此人开了个头,本宫只能顺着她的心思来。赏赐你的药里有蛇毒,也纯属意外。不瞒你说,那药本宫自己也用过,根本无妨……”
心里有些不信,但李怀萍并不敢表露出来。“臣妾也是觉得这背后是有人故意与臣妾作对。”
“只怕不是作对这么简单。”静徽沉着脸色道:“本宫已经查明,前些日子你的饮食之中,让人做了手脚。有人将朱砂粉末混进了你喜欢的辣椒粉里,烹调成佳肴给你想用。经手的奴才本宫已经叫人暗中监视着,希望能顺藤摸瓜,揪出这个可恶的人。”
如果说这两件事情,皇后部署是为了自己好。那么今日的事情又怎么解释?李怀萍捂着胸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娘娘为了臣妾的事情,当真是劳累。”
“也不光是为你,本宫也想扫清这宫里的障碍。”静徽幽幽一笑,知道她心里猜忌什么。“今日的事,本宫叫汪泉令你伤上加伤,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博取同情。否则裕嫔的打,你不是白挨了。不管背后为祸的,是不是这个胆大包天的裕嫔,她总归都是个祸害。”
“可是娘娘,五阿哥他不是已经偷偷出宫了吗?”李怀萍幽然道:“只要五阿哥不在,那咱们也就不用怕了。”
“想得美。”静徽心里不踏实。“五阿哥的事情到底是障眼法,亦或者有别的玄机,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总得要查清楚再说不迟。”
李怀萍幽幽点头:“臣妾听从娘娘的吩咐,总之您要臣妾怎么做,臣妾就怎么做。”
“那很好。”静徽的笑容妩媚了几分:“你方才不是想向我求情么?本宫也想知道,若是我只能扶持一人为君,你希望是自己的三阿哥,亦或者是安嫔的孩子?”
这便是她说不出口真心了。李怀萍没想过要安嫔的孩子受罪,却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能登基。“娘娘,安嫔腹中的未必是阿哥,再有,即便是阿哥,也总归还小……”
“皇上正当盛年,再添几个小阿哥也不成问题。何况再过十来年的,安嫔的孩子也就长大了。”静徽宛然一笑:“安嫔到底年轻,她身边再有个儿子,显然会越过你去。到时候,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会付诸东流。本宫无妨,怎么都是太后。你呢?你要置身何处?”
“娘娘……”李怀萍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安嫔好不容易才有这个孩子……”
“本宫原本是不许她有这个孩子的。偏是你非要如此。”静徽话中的责备微甚:“现在倒好,本宫允准她生下这个孩子,她自己又不争气。好好的不是胎动不适,就是腹痛难忍。也罢,天意不可违,她的孩子生不下来,你的孩子才有指望。”
蹙眉无语,李怀萍浑身没有不难受的地方:“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臣妾当真不该痴心妄想,违拗娘娘的心意。”
“你知道就好。”静徽忽然逼近她面庞,怒目道:“你我多年姐妹情分,本宫做的事情,一桩一件都少不了你的帮衬。你放心,只要有本宫一日,就绝对不会亏待与你。安安分分的做好你的分内事,本宫一定偿你的心愿。”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李怀萍闭上了双目,忽然觉得心力憔悴,这一辈子,她是摆脱不了皇后的控制了。“臣妾一定好好为皇后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