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狐疑之间,年倾欢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连忙起身相迎:“臣妾给皇上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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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走进来,看见她满面的忧容不免担心:“怎的会阖宫都突然急症?御医怎么说,要紧么?”
“回皇上的话,并非是什么急症,而是……有人下毒。”年倾欢随着胤禛的手缓缓站好,神色清冷至极:“御医已经给宫中各位妹妹用了清毒丸,但似乎效果并不明显。至于是哪一种毒,现在还不能确定。甚至连毒源在何处,也并不能确定。”
“下毒?”胤禛深邃的眸中,凛凛寒光。“钟翠宫居住的除了武氏还有谁?”
云惠闻言,不免失落,一颗心嘭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皇上登基的确不久,也就半年的样子。可是已经半年了,皇上连钟翠宫里住着谁都不清楚么?何况这宫苑,还是皇上赐居的。可见自己在皇上的心中,根本没有半点位置。
当然这种难过,她分毫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心疼,默默的立在一边犹如尘埃一般的安静,微不足道。
“回皇上,还有贵人云氏,以及官女子吉氏。”年倾欢徐徐答道。“两位妹妹也和武氏一样,都中了毒。只是云贵人中毒并不深,还留在这里陪着臣妾调查此事。”
胤禛这才瞥了一眼一旁立着的云氏,“唔”了一声。“钟翠宫今早用过什么,何以上至妃嫔下至奴才都中了毒。”
云惠亦有所不解,轻轻摇头:“回皇上的话,臣妾也不知。早膳是御膳房送来的。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落座,胤禛的眉目之间只有深邃的忧虑。
彼时,皇后已经从武氏的房中返了回来。“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后也来了,身子不济,便好好在宫里歇着。”胤禛看皇后一眼,忧虑之色稍微加重。“朕瞧着你的精神似乎也不济。”
年倾欢这才知道,原来皇后身子不适,早就已经禀明了皇上。只是皇后一向要强,轻易不会示弱,这回倒是心急着让皇上关心了。
“臣妾无妨,只是后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臣妾实在心中有愧。”静徽幽幽的叹息:“令皇上百忙之中还要忧虑后宫之事,都是臣妾无能。”
“罢了。”胤禛示意皇后不必请罪:“坐下说话吧。”
云惠赶紧使了眼色,让人去端了热茶奉上。
胤禛心里有些烦闷,顺势端起了茶盏。
静徽看了年倾欢一眼,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做声。
年倾欢只作不觉。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那些毒不是在食物中被一宫的人吃下,那边是在水里。也就是说,现在泡茶的水,就很可能有问题。没有先开口,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先想到这一点,无端的给自己找麻烦。
但这个时候,静徽总觉得,凭年贵妃对皇上的爱意,她是一定会忍不住先开口的。岂料等了这些时候,她竟然还没有做声。眼看着皇上就要将茶盏送到自己的唇边了。
年倾欢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做声,反正她就是那么平平静静的看着远处,好半天都收不回自己的神思。
“皇上且慢。”静徽最终是沉不住气了。在茶水触及皇上双唇的那个瞬间,她的心紧紧一缩。眼眸飞快的划过一道恨意,却又迅速的泯灭于眼底。从来都以为,这个年贵妃对皇上的爱,足以铭心啊刻骨,怎么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候,她反而停滞不前了?“臣妾想,钟翠宫阖宫上下均中毒,若不是食物之故,便是食水了!”
胤禛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唤了一声苏培盛。苏培盛赶紧招呼了专为皇上敬茶的内侍监,拿着银签字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在茶盏里搅了一搅。
众目睽睽之下,那银签子果然一瞬间就变成了青黑色。
“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在水中下毒。”胤禛登时恼怒:“这样卑劣的手段,若是不严惩,何以肃清宫闱。苏培盛,仔细去查。”
“奴才遵旨。”苏培盛不敢耽误,领着内侍监们匆匆而去。
彼时,年倾欢才勉强回神:“皇上,臣妾有所不懂,下毒之人究竟是何目的。为何要在钟翠宫的饮水之中投毒?难道说,这钟翠宫之中,有她必杀之人?可若然如此,只需在那人的饮食下毒也就是了。何必牵连无辜。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阖宫上下都受了牵累,只怕此事不是这么简单!”
静徽慢慢的闭上眼睛,抽了口冷气:“皇上,臣妾以为贵妃所言不错。若是针对一人下毒,只怕动机就太明显了。反而一宫之人都受了牵累,才显不出到底这个人的目标是谁。此人必然是心存侥幸,想着浑水摸鱼,能隐瞒自己真实的动机。”
“真实的动机?”胤禛凛眸,缓缓看向皇后。“不知皇后以为,这个真实动机为何?”
“臣妾……”皇后一时答不上来。“只是有此猜测,还望皇上允许臣妾详细查明此事。”
“臣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前来复明之人,乃是太医院院判。“老臣有一喜事回禀皇上。”
年倾欢不约而同的与皇后同时看向皇上,似乎她们都知道这个“喜”代表了什么。
“你只说。”胤禛气定神闲,似乎没有多余的喜悦之色。相反,之前的忧虑也并未曾消减。
“回皇上的话,老臣替吉官女子请脉,发觉小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院判眉目含喜:“老臣恭喜皇上。”
雍容的笑里,兀自糅杂了几分忧虑,静徽先是向皇上道喜,随后问院判道:“吉氏有喜,却有不幸中毒,不知这毒是否会影响她腹中的龙胎?你可曾仔细诊过脉?”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中毒不深,且胎气稳固,老臣仔细请国脉,并没有半点不妥。只需要将小主体内的毒素清除,再适当的用些滋补的方子,便可安稳无虞。”院判说话的时候,眼尾划过年贵妃的脸庞,随即稍微收敛了自己的喜色。
年倾欢也缓缓的笑了起来:“皇上,钟翠宫阖宫中毒,原本是戾气之事。然而吉妹妹是有福气的,总算是让这件事情由悲转喜了。且如今皇嗣平安无事,臣妾以为,只消让奴才们好好追查下毒之人,其余便是好好看顾吉妹妹的龙胎要紧了。”
“言之有理。”胤禛的怒气果然消退了大半。“朕去瞧瞧她。”
“是。”静徽与年倾欢同时起身:“臣妾恭送皇上。”
回头瞥了一眼云氏,静徽忧心道:“瞧你,脸色这样差,赶紧回房歇着去吧。稍后孙院判开好了方子,本宫让人给你拿过去。你就不用陪在这里说话了。”
“臣妾遵旨。”云惠谢了恩,缓缓的离开了正殿。
只余下皇后与贵妃双双而立。
“茶水不洁,贵妃真的不知么?”静徽有气无力的问。
“皇后娘娘贤惠睿智,相形见绌,臣妾当然不及。”年倾欢铿锵回道。“否则,臣妾什么都想到了娘娘前头,岂非不敬么?这样的大不敬,臣妾怎么敢当。”
静徽默默的凝视她的眸子,心中诧异:“从前本宫觉得,贵妃你是一心想着皇上的事情,如今这么看着,倒是眷顾你自己以及你的母家会更多一些。”
“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所谓何意。”年倾欢澹澹的目光,看不出有什么心绪。“怎的这两件事情就有联系了。臣妾身为皇上的贵妃,自当是在意皇上胜过一切。臣妾的母家,也是为皇上效力的家奴,再荣耀风光,都是皇上的隆恩眷顾。只是茶水不洁,怎么就关乎了臣妾顾及母家?这两件事,只怕八竿子也打不着。正如臣妾所言,娘娘贤惠睿智,并非常人可及。而臣妾却愚钝失察,并不明白娘娘所指。”
“你不用与本宫打哑谜。”静徽柔柔一笑:“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
“蝼蚁尚且偷生,臣妾卑微,只想平平安安的陪伴在皇上和娘娘您身侧。这样惊天动地的响动,臣妾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乱来。”年倾欢少不得勾唇浅笑:“何况娘娘总是能明察秋毫的,臣妾就算不明白,也没有畏惧。一切的一切,从来都在娘娘您的掌控之中。正如同此事,娘娘必然会查明真相,给皇上以及六宫一个交代。”
对上年倾欢的眸子,静徽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思越发的刁毒了。从前是狷狂自傲,目空一切,此时便是越发的不可一世。分明整件事情与她有这撇不开的关系,她却就是不肯承认,把这滚烫的山芋往别人身上扔,当真可恶至极。“皇上要妹妹协理六宫,正是希望妹妹能尽心的替本宫和睦六宫,肃清宫纪。妹妹别忘了,钟翠宫也是六宫之一。”
“臣妾当然记得,也明白皇上和娘娘的苦心。但协理六宫便是协助娘娘您,您尚且未动,臣妾怎敢先行。此事,只待娘娘发落,臣妾便依照懿旨协理,绝不敢推诿搪塞。究竟如何是好,还望娘娘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