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气,是么。”寂流觞托起他的下巴,定定看着他,双眼是带着研究和审视之意的。
他不习惯,他当然不习惯!这个小家伙最能吸引他的地方就是那惊世骇俗的活泼好动本性,大胆的动作和夸张的表情。一个人的天性是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的。小家伙会突然这么做作的温顺,自然是对他做无言的抗议了。也算小家伙聪明,将怒气化为力量,用这种方式表现,的确让他不能接受。
“哼,小的岂敢,英雄,你想多了。”天涯轻哼。
“又自称小的了?你要是不敢,全天下就沒人敢了。”他眼光十分温和,直想搂他回房好好亲爱一番;仆妇说他醒來后一直滴水未进,身子骨已如此单薄了,又挑嘴偏食,怎会强壮呢?不强壮,跟着他天南海北地奔波会很辛苦。
天涯推开他的手,沿着栏杆走,私底下无人,他倒是开得起玩笑了!哼!双重标准的双面人。在人前当自己是他的附属品,当他是下人,不得吭一个字,全要千依百顺。切,魔君就很了不起吗?
寂流觞走在他身边。观察他脸上变化万千的脸色,不发一言。他喜欢听天涯说话,因为他向來不擅长闲话家常,而天涯却不受他用高高在上威严的口气影响。
天涯其实也是个静不了太久的人,随便找了话題开口。
“公事不忙了吗?今天何时出发?”这都要到下午了,再不走莫不是要等天黑?
“差不多了,明天才走。”还真是言简意赅!他一惯的风格。
怎么又改时间了?昨天不是说只在这里休整一晚上的么,那八婆男都急吼吼地带着蓬荫回去了。
“绯歌呢?到时和我们一起回罗浮山么?”
“恩。”
他若真觉得不耐烦,很不想搭理自己的话,就不必硬杵在这里碍眼,干嘛像是挤牙膏式的回答,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天涯气得转身叉腰面对他。“如果沒什么事的话,我回房了……真是闷死人了!”说完便也不看对方的脸色,就回身奔向昨晚上住的那屋。
看着他奔回屋子,寂流觞并沒有阻止,这行为虽然不礼貌,却是真性子的他,而且自己早想要他回房了。看着小家伙的背影,他的嘴角浮出一抹隐约的笑意,天涯比他想像中的更为敏感。这性子怎么做得來卧底这种工作呢?他究竟是不是天道那方的?若是的话,他已经在期待天涯会有什么动静了,亦或是自己根本就是想太多了?
换回一身笼纱蓝衫,才见着花厅圆桌上摆着四色蜜饯、水果,以及面、小菜、鸡汤,都各自一小碟,可是却满满一桌,大约有二、三十碟左右,十分好看;但若要他全吃就不是好玩的了。显然坐在一边悠闲等他的寂流觞正做此打算。
天涯心下暗自叫糟,刚才自己那么无礼的走掉,坏家伙应该会生气才对啊,怎么还跟了进來?大白天的,他老大不是应该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吗?如果自己沒记错,他在天枢城和璇玑城时白天也都是忙的不见人影的。
他本來还觉得肚子自是有些饿,但看到一大桌东西后,饥饿感顿然消失无踪。他一向偏食,倒是牛肉面一次可以吃两大碗,但要是见到一大堆食物摆在面前却会反胃。下下之策,溜之大吉。
“天涯。”寂流觞见他脸色不定,制其机先的握住他的手,两公尺的距离构不成障碍,他甚至连一步都还沒走动。
“我好困哦,要去睡了,英雄,你自个儿用吧。”可是任何借口都阻止不了对方要他用餐的决心,天涯仍是可怜兮兮被拉回到桌边。
寂流觞动手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下仆说你起來后就滴水未进。”
“我不饿,吃不下。”他瞄了眼汤上的油花,有点嫌恶的皱眉。
“每样多少都吃一点,恩?”寂流觞难得好言哄着。
这种难得一见的温柔对天涯产生了致命的杀伤力,他对自己叹息。有胆挑他的权威怒气,却不忍违拗他少见的温柔情意。他奶奶的,看來自己是注定得栽在这个坏家伙身上了。
“好歹吃一点。”他亲手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天涯嘴边。
这都送到嘴边了,还能说什么呢,天涯乖乖地张嘴吃了一口。
“我又不是吃货,做什么摆一大桌东西吓人?再好的食欲也给吓跑了。”天涯索性开始耍赖了。
却看到某人痴愣的眼光正停在自己的颈脖子上。他下意识摸了摸颈子,好奇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这眼神,怪吓人的。
他低头看了看,领口高束很正常啊,无一丝异样,只是换上这身飘逸长衫装后却再也遮不住颈脖上多处的吻痕了。
“弄疼你了吗?”语气中尽是怜惜,一手轻抚他露在外颈脖。
他当然有一点痛,但不去想就沒感觉了,在说了这种痛算來也是甜蜜的负担吧,又不是让他冲阵杀敌什么的。
“还行吧,我若说不痛,你就要生气啦。”
“怎么说?本君可是一点也不愿伤害到你的。”他挑高眉。
“不痛的话,那不是代表你不够勇猛么……”
……这是什么逻辑?!寂流觞有点无语地点住他的唇,摇了摇头,有时他会怀疑这小家伙究竟是从哪冒出來的,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奇异想法!他真的是天道那边的人么?
这种露骨大胆的话他是理所当然式的开口就出。却不想这类话却是为宗门内,甚至这个世间道德伦理上所不能容忍的。私底下他本人并不甚介意,有时也只是故意摆个脸色吓吓他罢了,但要是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可就不好了!若让天道那边有心人士听到了怕是会引來离经叛道的罪名了。
“天涯!这种话在人前说不得。”他正声道,却是包含担忧之意。“有伤风败俗之嫌!”
换作前些天,他这话的口气必定是命令加上威胁,此刻却成了关怀!天涯十分开心,感觉到他的改变,知道他心中的大男人沙文主义并沒有泛滥到不可救药的程度。恩,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