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独自一个人生着闷气,背对着寂流觞休息了一会,先是暗暗地骂了他一会,后而想想歇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虽然说这座山看上去不算大,估计不会有盗匪出没。但谁知道会不会有猛兽之类的,或者再有那什么未央烬染之流的人物出现就更可怕了。他现在是腿半残,寂流觞那个混蛋虽然没叫痛,可也受了重伤,若再强敌,后果还真不好说。
这么一想,他就歇不住了,可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都没听到寂流觞有任何的动静,实在是忍不住了:“喂,英雄,我说咱们不是要在这里过夜吧?身为你的血河,现在我又受了伤,总得看看伤,上点药什么的吧?”
他等了半天,仍没听到寂流觞的回应,便咬着牙转过身去看他:“而且若是你的仇家又找上来,那我们…可就….”他的话重新吞回到肚子里,因为寂流觞此时闭着眼睛,只见他靠在一旁的树杆,支着一条腿,双手依旧是十指交叠。
一身的黑袍黑裤感觉不出一丝凌乱,难道是因为颜色深看不出灰尘?经过了方才那场恶斗,居然现在还能给他清爽的感觉,神了!在自己痛的龇牙咧嘴,气的咬牙切齿之际,可恨的是他的面容依旧精致平静。他闭上眼的时候,长睫有如蝶翼,为他凭添温柔。
睡着了?不是吧?这哪是什么魔界大人物啊!怎么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啊!都让人追着跑了,竟然还能在这里安详入睡?
“英雄?寂流觞!醒醒,就算真要在这里过夜,也打只兔子山猪什么的来吧?再不济好歹生个火吧?”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推,没料到一推之下,寂流觞竟然一下子歪倒下去,径直倒在了地上!
这下楚天涯一下子傻眼!不是吧?难不成,这家伙受伤过重不治了?他挣扎着撑着身子往前蹭了几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却又碰到伤口,浑身猛的又痛又惊地颤抖起来。他怎么没呼吸了?还真死了??
现在楚天涯不止一条腿麻,他简直全身都麻掉了。寂流觞死了,他应该高兴,应该大笑才对的,这下他不用当人牲了,不用让人取血了,他自由了!!但是,他心底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涌出来,只能让他苦笑。刚刚寂流觞反问他,难道疼痛喊出来就不痛了的时候,那双不带有任何色彩的双眼如死水般沉寂。
同样,有些事不是不提就不存在了,他为了救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其实楚天涯心里是明白的。有时候感觉到难过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而是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有的时候放声大笑也并不是因为开心至极,而是发现根本哭不出来。
眼前的这个人,当他的目光悠长的投向未知的远方的时候,他安静的有如一个纯良的孩子一般,原本就精致的面容越加份外地迷人。自己也不知看傻了多少次,而现在他就这样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了吗?想想人还真是脆弱,哪怕修了魔,终究也是肉体凡胎,难逃一死
。
楚天涯跪直身子,朝着他拜了两拜:“英雄,谢谢你刚刚奋不顾身地救我。从你我相遇至今,除了偶有调戏,偶有气我之外,其实你对我还真是不错的,而且还让我过了一个月的大爷生活。虽然你也是为了要取我的血,但天涯还是要谢谢你!”
“我是恩怨分明的!”这么一想,楚天涯叹了口气,却是向寂流觞怀中伸手而去:“现在你客死异乡,我本该替你收尸的。但你也知道,我现在腿是半残,手无缚鸡之力,别说挖坑了,走下山都难。所以千万别怪我,我一会尽力给你遗体上盖点叶子,希望不被野兽什么的叼了去。也希望你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生在这乱世之中!”
他一边摸着,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英雄,我不是要发死人财来着。只是既然您老人家已经仙游了,钱财对你来说就是身外物,何妨先借小弟使使,待到小弟安顿好了,一定给您老人家焚香烧纸立个长生牌位,继续安享人间香火,现在你就当做做好事吧!”
突然感到手感一硬,忙掏出来一看,是个玉质镶金牌,上面撰了一个觞字。牌背面上还镶了几颗宝石,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当下心头一喜,忙接着摸去,又掏到一个小锦囊,打开一看,全都是些赤红的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药什么的,忙丢回锦囊,除此竟再无其他一物了。难道刚刚进城时,他就把身上所有银钱都给了自己?
楚天涯把这些东西放入自己的腰包,挣扎着站起身来,看到寂流觞身子歪倒在地上,精致的面容如睡着了一般,又仿佛随时都会醒来。他神色复杂地默怔了会,复而又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到他的脸上,又瘸着腿四下收集了些许落叶覆盖在他的遗体周身。
因为腿脚受伤的缘故,原本简单的活儿,也让他忙活了一阵,刚用落叶什么的遮好寂流觞的身子,还来不及喘口气歇歇,就远远地听见一声狼嚎,吓得他浑身一个激零,忙忍着痛挣扎着一拐一拐地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