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中心地附设的儿童乐园里,转转咖啡杯一轮刚结束,高大的男子扛着小人儿,一摇一晃走出杯座。
“天涯,今日玩的快活么?”
“快活,快活极了!”黑眸弯成新月,小人咬了一口从衣袋里掏出的棉花糖,最后还不忘往自家老爹的嘴里塞上一块。
“那,回去后……”
“我不会将老爸偷看漂亮姐姐的事告诉妈妈的。”义薄云天,他绝对够义气。
“咳…咳…咳……”男子好容易顺过气:“老爸的意思回去后你妈要是问起,就说是你想出门玩的。”
“哦。”
“还有,你老爸我绝对没有偷看除你妈外的其他女人。”
“哦?”
“天涯~”这声拖长了语调,对他的怀疑很是不满。
“老爸明明就有看卖棉花糖的大婶。”
“……”拜托,那是奶奶好不好。
“还有卖花的姐姐。”
“……”那女娃顶多十岁!
“呵呵呵~”
“笑什么?”某人老大不爽。
“原来老爸,你是扒耳朵。”
“你你你!”
坏了坏了,不过是在一家川菜馆吃了一顿,臭小子就学会方言来羞辱老爸了。
楚家老爸气急败坏地将儿子放下,缓了缓气,摆出顶天立地般的造型:“天涯,你看你气宇不凡、高大英武的老爸像是怕老婆的人么!”
“像。”回答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刺激得楚家老爸叉腰怒吼。
“怕她个屁!天涯,待会回去,你就实话实说,就说是老爸受不了她的烂手艺,这才带你出门打牙祭!”
“真的?”
“当然!”
“确定?”
“肯定!”
“老爸可不要反悔哦?”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乌瞳视远,小人儿笑得快意:“美人娘,你听见了吧!真的不是天涯的主意。”
“啥…啥?”脖子僵硬转动,楚家老爸烧高的火焰陡然熄灭:“老…老婆……”
“偷看漂亮姐姐?”卷发披肩,美人如玉,声音都是温柔似水地。
“不…不敢…”
“我的手艺
。”停顿了一下,美人灿笑如花:“烂?”
“谁?谁造的谣!”楚家老爸义愤填膺。
“老公,咱们回家慢慢说,慢慢说~”
“老婆啊老婆,其实是天涯她吵得要出门下馆子的,不然明天就不去上学。”
“……”嫩嫩的小脸微微**。
“你老公我也是被逼上梁山,迫不得已啊。”
他就知道,什么“气宇不凡、高大英武”,什么“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都是假的!要是世人都这么说的,也只能证明世人都生活在谎话圈里。
幼小的心灵破碎个彻底,却牢牢记住了一句似真似假的话。
“天涯,今日老爸言传身教只为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里识时务者为俊杰。”
“醒醒!”
楚天涯掀开眼皮,就见一双喷火的亮眸。
“唔…”脸颊好疼,少卿姑娘八成是想把他打成猪头吧。
“真是的,都这样了还能睡着。”少卿姑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我睡着了吗?”楚天涯挠了挠头。
“哼,不仅睡着了,还边睡边笑呢。”
“大概是做了个好梦吧。”脸埋在阴影里,他似笑非笑道。
“傻笑什么?要不是你拖后腿,抚苏公子早就被我救下来了。”少卿姑娘叱道。
适才少卿姑娘冒出来的时候,楚天涯确实想扔下“包袱”逃之夭夭。谁知这“包袱”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甩也甩不掉,所以真的不能怪他啊。
“没想到子虚派的武功不行,缴械投降的本事倒是不小。”
刀剑还没近身,楚天涯便果断地放弃了反抗,真是有辱少主“朋友”这两个字。
“不是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么。”他顾左右而言他:“咦?抚苏公子呢?”
“你还好意思问!”少卿姑娘吊眉梢,恨不得将楚天涯一口吞下肚:“抚苏公子让贼人带走了!”
“哦。”
“抚苏公子长相俊美,又不懂武,此去定是凶多吉少,要是抚苏公子……”少卿姑娘欲言又止,一脸焦急:“你让我怎么跟城主交待?城主又如何跟魔宗交待?”
能会有什么事,最多不过是失财失身。这样多好,让他明白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免得他老是误会“出家人”。
他忍住笑,以免激怒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女中豪杰。
“我家主人说了,公子可去客房休息。”牢门外传来对话声
。
“不用,在下就和一起过来‘坐客’这两位在一起便好。”
门打开,蒙面人半举火把:“请。”
衣袍不染尘,墨发未凌乱,某人步履从容地走进牢房,全无受辱的痕迹。
“抚苏公子!”少卿姑娘一把将他护在身后。
蒙面人无视她的敌意,只对抚苏辰有礼道:“公子好生歇息。”说完便将牢门锁上。
“抚苏公子现下可好?”
“多谢少卿姑娘关心,在下一切都好。”抚苏辰不留痕迹地摆脱她的触碰。
“那方才他们找您是去?”
“不过是索取钱财罢了。”他答得理所应当,仿佛常常面对这样的情况。
“那公子是给了?”
“自然。”
“抚苏公子义薄云天,少卿待脱险后,必将公子慷慨之举回禀城主。”
楚天涯闭目听着,只觉这声音明显带着讨好,与先前对比不似一人。而接下来的男声听来温润实则清冷,客气有礼中透着疏离。人人都道他是江湖救苦救难的菩萨,却不知眼不见时“神佛”是如此无情。
人与神之间距离无限,一个黑夜,一个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