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敌军距离外城仅剩十里——”
“报——敌军已开始攻打外城!”
“报——敌军、敌军攻破外城防线, 正攻进内城!”
京城四周硝烟弥漫,这座拥有千百年历史的老城再次迎来无谓的战火。人的欲望不停,战争就永无休止。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城楼, 沉默地看着脚下厮杀着的士兵们。
兵部尚书裴大人万万没有想到, 三皇子得势的这些年, 竟然会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积攒了如此规模的军队。从步兵到骑兵, 从弓箭手到投石车, 排排而立,训练有素,一点也不比皇家正规训练的城防兵差, 甚至,比城防兵更多了几分不要命的野性。
裴大人神色凝重地望着城楼下的用鲜血和尸体铺就的战场。虽然平日里京城内养了不少城防兵, 但真正到了战场厮杀时却有些捉襟见肘, 距离京城最近的布防营也有至少五十里, 若急行军赶来……不知城防兵能否挺得到那个时候……
这边愁眉不展,而另一边的营帐里齐东邪却微微地勾起唇角。他刚刚得到消息, 皇宫那边已经得手,他已经顺理成章地接管这支军队,接下来就是攻陷京城,逼迫程闻广让位……到时,他多年的夙愿, 终于实现。
“报——”一属下未经准许便慌乱地滚进营帐。
“何事如此慌张?”齐东邪不满地蹙眉。
“大、大人, 须弥殿大尊主集结各路江湖侠士已向这边杀来, 他们各个武功不凡, 十分棘手啊!”属下说得恳切, 不知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就算各个身怀绝技又如何?当初章毅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算便宜了他们, 连云山庄之事承烨武林元气大伤,不足畏惧。多派些人手抵挡即可。”齐东邪甚是不以为然。
“……是。”属下跪地,低下头。
那名属下走后,帐内又重新陷入安静。
忽然,茶几上的书无风自动,书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得哗啦哗啦响。
齐东邪的身后,一个沧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而你,偏偏会死在你最瞧不起的江湖人手上。阿邪。”
那句“阿邪”,似乎只是一声叹息,然而仔细听去却千回百转蕴藏了无数情绪。
齐东邪连忙转身,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幽暗之处,那个突然现身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看上去不知比自己年长了多少。树皮一般褶皱的面孔上一双泛黄突出的双眼,头顶几撮枯干花白的发丝凌乱地翘着尖,褴褛的布衫里是黄褐色干瘦又佝偻的身躯。
这般模样的乞丐,齐东邪一向不屑去看一眼,然而此时望着老太婆满是皱纹的脸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指望你是否还记得我,但你可还记得召儿?那是你的孩子啊!”老太婆神情凄惨,就好像齐东邪动手杀了她的儿子一般。
小召?孩子?齐东邪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刚出生不久,浑身红扑扑的小婴儿煞是可爱,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可惜没活到一天就死了。不过,他记得那孩子的母亲只是一个妾,叫什么来着,他有些想不起来了。无所谓,毕竟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不过是一个妾而已。
“呵呵,看来你还没忘!没忘最好!你知道为什么后来再没有女人怀上你的孩子吗?是我下了药,哈哈哈哈哈!专门对付你这种负心汉!”老太婆笑得浑身发颤,似乎齐东邪脸上的表情越难看,她就越开心。
“你,你是花容?!”齐东邪的声音中不只惊讶更多的是惊恐,他清楚地记得花容早就死了,更无法将眼前面目全非的老太婆和当年那般花容月貌的女子联系起来。
“呵,的确,当年我活着就被你们闷在棺材里,没想到吧?我没死!我竟能无意中得救!哈哈哈,人在做天在看!而我今日的这幅模样全都拜你所赐!你欠我的,还有我孩儿的命,今日,我都要一点一点讨来!”说着,老太婆忽然全身经脉暴起,屈指成抓,枯瘦的手指犹如锋利的刀子迅速抓向齐东邪。
云兮遥站在帐外,冷眼看着从帐内渐渐溢出的鲜血。像齐东邪这样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的人她一点也不会同情。早在几日前,她终于拿到了承烨四十年的文卷,原来一切的源头都在齐东邪的身上,若不是他,九年前的那场战争就不会发生。因此,她用小白火速联系了长眠山老太婆。
老太婆了结了长达半生的爱恨情仇,而云兮遥也算是兑现了她的承诺。
待老太婆和云兮遥两人偷偷溜出军营,一小兵因有战事禀报而掀开帐帘。
“齐大人被人暗杀啦——齐大人被人暗杀啦——”
原本势如破竹的三皇子私兵因主事之人被人暗杀而瞬间动摇了军心,逐渐溃散成一盘散沙。从后方突袭而来的江湖侠士和布防营渐渐将三皇子私兵尽数包围,直至举手投降。
“皇上驾崩了——三皇子薨——”皇宫内院,太监宫女们奔走相告,很快,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也传至内城与外城中间死伤无数的战场。
上至朝堂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皆期盼着六皇子出面主持大局。
当庄严肃穆的赤红宫门开启,六皇子从宫中缓缓踱步走出。左喻丞率领众朝臣早已恭敬地俯首跪于宫门前。
六皇子神色平静地扫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众人,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朝臣的声音响彻京城的上空,承烨国即将开启另一幅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