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画上的血液干枯后,秦远小心翼翼的卷好。
离开了房间。
还剩下,最后一扇门,他轻声的笑了笑,推门而入,这是一间教室,路明正坐在那里,平静,从容。
见到秦远后,他咧嘴笑了一下。
“这里真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路明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睁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柔情。
“你知道吗,自从严君那孩子死后,我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为他松了口气。”
“真的,秦远,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从小到大,我真的很希望他快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没有人教过我,要怎样教育一个孩子,小时候,我的父亲,对我的教育方式,就像我对严君一样。”
“我不允许他和任何人接触,因为我觉得他是天才,我怕那些庸俗的人,会让他染上陋习。”
“我每天都陪他上课,步步紧逼,不让他与任何人接触,不去任何地方。”
“后来,干脆将他囚禁在家中。”
“呵。”
“我没有童年,严君也没有,我不知道别人的童年是什么样,因为我那时候,每天都在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同样一件事情。”
“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睡觉。”
“严君死后,我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我想去看看,别人的童年。”
“于是我成为了一名老师。”
“你知道吗,他们真的笑的特别开心,那种笑容,我从来没在严君的脸上见到过。”
“教书三年,我见过很多学生,碰到很多让我记忆忧心的事情,相比严君来讲,他们不过是平庸的凡人,可他们那种笑容,严君一生,都没有学会。”
“那时候,我才真正的明白,我错了。”
“大错特错。”
“可是,上天已经不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严君下一辈子,可以拥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我更祈祷,他能够做一个普通人。”
路明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嗯……看来,我算漏了一个人。”秦远轻叹一声,F在游戏开始前,给过他一个讯息。
在游戏的参与者中,有一个人,是整件事情的原罪。
“果然,N还是没忍住,参与到了这场游戏当中,她在自我赎罪,这是她一生的痛,也是她成为N的理由。”
“冯三那时候说,这是严君的计划,N不过是实施者。”
“对于一个终日被困在家中的人,能够接触的人,只有你和齐媚……”
秦远的嘴角渐渐上扬。
他轻声说道:“这样,才会更有趣,不管应该叫她齐媚,还是N……我都期待,在接下来的舞台,能够彻底绽放。”
“路明,你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严家,是一颗罪孽的种子,也该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化为尘埃了。”路明摇摇头。
“死亡并不可怕,没有希望,见不到曙光,才是真正的恐惧。”
“秦远,我就是离开这个别墅的钥匙。”
“真正的钥匙。”
“我愿意为你打开离开这个世界的大门,同样,我也有一个请求,我想在这幅画的背后,写上一些话。”
路明神色真挚,秦远轻轻的点点头。
他将画交给了路明。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个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
“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
“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
“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停下笔后,路明将画交到秦远的手中,他一步步坚定的走向那扇门。
秦远跟在他的身后。
相顾无言,
路明推开门,那是一个狭窄的房间,厚重的铁门,连通一个机关。
锋锐的圆锯正在旋转。
秦远立刻明白,为什么,路明说他就是最后离开别墅的钥匙,这是一个特殊的机关。
没有密码。
开门的方式只有一个,用血液装满这个3000cc的容瓶,门将会自动打开。
总共有十个容瓶,如果所有人都能够活着走到这一关,每个人只需要贡献300cc的血液,即可。
但是,
现在,只有路明和秦远两个人。
“秦远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填满这个容器,其实,原本这一关,N的打算是让你杀了我,然后用我的血填满容器,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但世间最难预料是人心,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内心。”
“在参与游戏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最后的结局。”
“如果你能活到最后,双手未曾沾染鲜血,我会用生命,替你开路,为你践行,也请你将严家的不幸,公之于众。”
“劣质基因清除计划,依旧在运作当中。”
“他将会随着我的死,结束,埋没,谢谢你,再见了。”路明闭上双眼,他将双手伸入洞中,圆锯切割皮肤,鲜血顺流而下。
他表情平静。
没有一丝波澜,也感受不到痛苦。
“其实,我们两个都可以活着离开,1500cc,并不致命。”
“不用了,死在这里,是我最好的归宿。”路明笑容坦然,伴随血液的不断流逝,他的精神逐渐萎靡,意识浑浊。
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一个少年。
他站在那里,
面色苍白,脸上留下两行血泪。
“爸爸……我爱你。”瞬间,路明老泪纵横,痛哭流涕,可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
秦远能够明白。
路明在最后,说了四个字。
我也爱你……
路明死了,失血过多让他的尸体软绵绵的挂在那,血液填满了整个容器后,泊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