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复读

成绩终于揭晓了,我的成绩高出本科线二十多分。不知道什么原因,肖筱的成绩离分数线居然差几分。苏姝、张晓凡的成绩都没有达线。肖筱、张晓凡去了另一所学校复读,苏姝留在母校复读。而我的志愿填报不当,一直没有收到录取通书,也不得不复读。父亲给我找了更好的学校,但我还是决定留在母校复读,当然不是为了那六个免费鸡蛋。学校很照顾达线的学生,把我们的寝室安排晚上也不断电的办公楼。这里很少有人打扰,我和苏姝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发生于此。

可是我一直不能承认自己复读的事实,它就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让我觉得很受伤。有几个哥们在外面租了房子,于是我渐渐夜不归寝,复读的生活很混乱。晚上出去吃饭、喝酒、上网、打台球,白天在课堂想睡就睡。我心里很着急,知道这样下去明年能否达线还是个问题,更不用说考大学了。而着一切的改变缘于一位年轻的老师——小杨老师。她大学刚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工作。

小杨老师原来的名字叫做杨春红,后来她自己改名叫杨孜。我告诉她原名跟张恨水出自同一首词——《相见欢》。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小杨老师说她出生的时候是春天,就起了这个名字。但我还是愿意喊她小杨老师,有种特亲切的感觉。 认识小杨老师是在复读的那个烦躁的盛夏。我早已厌倦了学校的生活,那个夏天开始过得很郁闷。幸好老天垂青,小杨老师算是一剂解暑的药,清凉中透着轻微的甜味。她的到来让我灰色的复读生活增色不少,也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

我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走进我们教室,简单介绍自己后就开始辅导。我们后面几个从来不问英语问题的男生破天荒地问她题目,其中有很大的调侃意味。我问她:“‘So it is with me.’这个句型怎么用?”。我的问题很宽泛,她一下子讲不全,红着脸说下课后查好了再告诉我。结果她找全了那个句型的所有用法,再次辅导时让我在黑板上抄了一次,从而帮我加深记忆。她刚做老师,没有一点架子,即使问她简单但我不清楚的知识,她也不会说我什么,耐心地给我解答。有时下晚自习教室断电后,点着蜡烛她都要把问题讲完。夏天围着蜡烛,我看到她额头会有细细的汗,真想帮她擦擦,可惜当时没有那种勇气。

后来我有了手机,上辅导课时,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问得她的手机号。下课就发了一条十分搞笑而且有点损人的短信给她。她马上回信:“完了,我被学校劝退了,不能再做老师了,真不该认识你啊。”

我十分纳闷,问她:“认识我怎么就不能做老师了?”

“马上要上课了,我不能猪说话了,不然校长真的要辞退我了。”原来也在损我。

复读时,我又开始写久违的日记,里面多了小杨老师的影子。本来对于参加高考的学生,时间很珍贵,有空应该多做几套题目。可是我觉得日记可以及时宣泄内心的郁闷,保持良好的心态。或许高三时就是因为丢掉日记,郁闷在心中越积越多,最后直接导致彻底的崩溃。

我的英语高考成绩虽然不能算拖后腿,但是想考好大学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英语是我补习的重点科目。男生的

英语基础一般都比较差,我也不例外。刚开始我忍着头疼做英语题目,碰到不会的就等辅导课上小杨老师帮我解决。有时也带着书去她的住处问题目,她总是拿出零食与我共享,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边吃边听她讲题。题目讲完以后,我也不急着走,总要和她海阔天空地聊会。我走时,她还要抓一大把糖果塞进我口袋,说是学习很累,一定要犒劳一下。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们都要发几条短信。她发短信问:“怎么在学校碰不到你?”我回信:“碰不到是缘分未到。”她也觉察到其中的暧昧,发短信义正严词地说:“我可是你的老师,我们发短信的目的就是放松你的心情。”有时教室停电了,我眼睛发胀,不想看书了,就发短信给她,她回信“教训”我: “趁停电,你又偷懒了啊!课后罚你吃三个包子……”

一天下午,小杨老师来辅导自习。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教室的过道了走来走去,而是静静地坐在讲台上。我抬起头,阳光刚好斜射在我脸上。透过阳光看她,她显出失落的样子,给人特别忧伤的感觉。她一定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的心也开始慢慢失落了。晚上我发短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告诉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想换一份工作。我知道她现在的工资很低,在办公室做些打杂的活。虽然心里不希望她离去,但是还是劝她趁着年轻,出去闯荡一番。

不知不觉新年到了,我买了一只大号毛毛熊送她。来到小杨老师的住处,发现她刚做了发型,化了妆,十分漂亮。原来她要与几位老师一起在新年晚会上跳拉丁舞。

“Thank you!谢谢你的礼物,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毛毛熊。”说完,她对着毛毛熊做了一个吻的动作,把它放在了枕边。

晚上我去礼堂看了她的表演。发短信说:“今晚你很迷人,可以说是光彩照人。拉丁舞跳的很热烈,有机会一定要教我。”

“好啊。谢谢你的礼物。它很可爱,我正在跟她玩呢。”

聊着聊着,不觉已过了十二点,我的手机突然发不出短信了。正是关键时刻,联通公司把我一月份的月租扣掉后,手机就欠费了。我心里诅咒着联通公司这么不近人情,破坏别人的好事。

过了一会,她又发来短信说:“小猪,不会睡着了吧?”我心里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期末考试前,我又遇到一些不会做的题目。我去找她时,她正好有事,说:“先把书放我这,有时间我会找你的。”

我说:“考试前一定要教会我,不然万一考出这样的题目,我就亏大了。”

她笑了笑说:“好吧。”

第二天下午活动课时间,班里的一大帮烟鬼躲在我的寝室抽烟。这里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公共吸烟室。整个寝室烟雾缭绕,压抑的人们都用烟作掩护来吐尽心中的块垒。突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我心里纳闷:经常来这的人基本都在屋里,即便同学过来,也是直接开门,没有谁这么礼貌过。我大脑快速地分析后,得出一个心惊肉跳的结论:某位老师心血来潮想深入群众,了解一下我们的生活。

我硬着头皮上前开门,真的是一位老师,不过是小杨老师。“哎呀,是你啊,你可把我吓坏了。”我心有余悸的说到。

“干什么呢?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走吧,去办公室我给你讲题。”

“没什么。走吧。”我的表情由担心恢复正常后,接着感动得一塌糊涂。我真想深情地对她说:Thank you,miss Yang.

由于小样老师的鼓励和帮助,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在期末全校统考时,我英语考到125,位列全校第三。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也为我高兴。

可惜小杨老师下个学期就要离开学校。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难过和不舍。

在她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心里恋恋不舍。她要坐午夜的火车去北京,我想去送她,可内心却无法承受她在我视线中逐渐变成黑点的残忍。我不断的给她发短信,想以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不舍和解除她的旅途寂寞。我无法入睡,有点感伤,索性起床在温和的台灯光下,在写满小样老师的日记本上留下一大段感伤无奈的文字。

小杨老师与我相处时间不长。她是我的老师,我心里尊敬她;但是她更像一位大姐姐关心着我,我心里喜欢她。只是这种喜欢与男女爱情无关。我会发短信告诉她:“我想你,很想很想。”她会告诉我要经营好自己的生活。

我已经忘却剩余的复读生活是如何度过的。或许可以用两个词来概括:麻木和混乱。我用无神地眼睛看着班里的每个人,如果看到的是女生,我就想即便她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的内心和身体都不会起任何反应。是下半身的小和尚修成正果还是我感觉生活的神经早已支离破碎。

精神上的萎靡直接导致身体的崩溃。我病了两回,每次都持续了很长时间。幸好有苏姝在身边,帮我买药、打饭,悉心地照顾我,劝我要振作。我感谢上天把这么体贴温柔的一个女孩赏赐于我,可惜我曾经愚蠢地错过。直到最后的时刻我才认定,苏姝就是我的专属天使。

没有谁能把你抢离我身旁

你是我的专属天使

唯我能独占

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上

拥有一个专属天使

我哪里还需要别的愿望

我拉着苏姝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我们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我抬起头,看到神也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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