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继都高大的身躯往石榴树下一站,我感觉自己特别渺小,我身高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他只要臂膀一伸搂着我,我整个都看不见了。
我的脚尖在泥土里重重铲着,他的怀抱离我一步之遥,我的手攥在身边,紧了松,松了紧,然后我吸了口霍继都洒开的气息,告诉自己,放手吧,莉莉。
我仰起头,看着石榴树的枝丫打在他身上,看着他悠远的眸子,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抿的严肃的唇角,够了,够了,都放在心里吧。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性格孤僻……我不信任别人,我辜负了你的爱,走吧,霍继都,好好生活,然后不要再想起我……”
先转身的人一定是最坚强的那个,于是,我先转身,可笑的是,我的步子竟迈不开,一厘米都迈不开……
胸腔那一股气压着,好疼。
腰肢突然被霍继都的胳膊横着拦住,他用健壮的臂膀裹住我,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凑在我耳边,他的眼泪冰凉而又厚重,从我的颈窝滑进去。
“祝福你,莉莉……”
他松了手,他的脚步声在我耳边越来越远……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远去了……
最先转身的是我,最先离开的是他,我们都决绝了。
我抬着头,看着夜空,怎么这次不管用?抬头了泪还是掉个不停,为什么?
从院子里进去,聂云站着门那,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擦擦泪。”
我扯了扯嘴角:“勇敢吗?”
聂云把我揽在怀里:“对不起,宝贝儿,是我的错……”
我明白,聂云对聂徐终究做不到那么决绝,毕竟亲兄弟,毕竟救过自己的命,毕竟聂徐一生寻来的凄惨聂云有愧疚。
第二天醒来,聂云没去基地,他坐在桌子边,我出来时,他站起来:“醒了?”
“嗯,你不去基地?”
“莉莉,我想了很久,聂徐做的事我没办法容忍,如果不做些什么,我心安理得不了,我怕他一错再错……所以你想要什么,爸爸都会帮你。”
“那就让我进总军部吧……以技术员的身份进去,我会通过考试的,你放心,我不一定不给你丢脸。”
在重庆那块儿我学的是射线电磁,主攻远程武器,课程一直学的不错,即便后来离开也没丢下。
聂云似乎在衡量,几分钟后才朗朗道:“莉莉,我不想你进入那一块,那一块不适合女孩子,权色交易,懂不懂?”
我懂,女人,无外乎色,男人,无外乎权。
但我非做这事不可:“你在我背后就行了,关键的时候帮帮我,那样我起码还有支撑点,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会觉得特别难……”
上齿咬着下唇,试图用痛苦来掩饰心酸,聂云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背,一个劲说对不起,他不能下狠心把聂徐送进监狱……
我抓着他衬衫,不说话,这个世界有时候对错不是最重要的,是情分,情分一旦羁绊了一个人,那个人便很难脱离出来……
一丝希望随着黑夜的降临消失了,我又迎来了新的希望。
之后的两个月,聂云找人对我进行了集训。
两个月后聂云陪着我去了军部。
面试官聂云也不认识,他也是通过朋友的朋友和战友的平朋友托关系。
办公室墙面上挂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还有一些名人辉煌史。
聂云把我带进去的时候,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接待了我。
“聂将……”
聂云把我往前推了几步:“韩大校,这是我女儿,聂舒,小名叫莉莉,您叫她莉莉就行了。”
聂舒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寓意为我能够活的舒心,那时我离开重庆三个月我母亲就怀孕了,聂云把我母亲的户口迁往重庆,顺便也就让我上了户口,取了名字,聂云一直没说,我也是前不久知道的。
叫韩大校的面露和善,握着聂云的手:“最近比较严,我们呢……尽量看着,莉莉是吧,好好努力,我们尽量让你通过,然后你再从基层做起。”
我不想从基层做起,我想接触苏赢何和白崇的交际圈,我想触摸最深处的东西,我想自己的未来没有荆棘。
自信的开口:“韩伯伯,我之前也是国防大出来的,由于身体条件退了,有什么苛刻的条件尽管加,我也不怕,大不了再来。”
韩大校笑开了花:“这小同志还挺牛气的,像个男娃娃,聂云啊,你这一家虎门干将啊……”
聂云摆摆手,话说的漂亮而恭敬;“我不涉及军政这一块儿,还得仰仗您多提拔,我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了点,做事毛糙……”
韩大校原本笑意连连的脸上开出了一朵太阳花,也恭敬的回应:“我啊有个儿子,和莉莉差不多大,他是搞游戏开发的,现在在瑞士,这个星期回来,要是有空让莉莉和我儿子认识认识……”
要是以往,我肯定拒绝,现在我不会。
先于聂云开口:“行,韩大校的儿子肯定很优秀,多一个朋友也挺好的。”
韩大校拍拍我的肩膀:“小同志真爽快……你先去通讯实验室做一份简单的答题,半个小时就好,然后再去装备部,那里会有专人带你去面试,当然,前提是你得过了笔试这一关。”
“谢谢韩大校。”
从办公室出去,外面的几丛冬青茂密分布,我从边上绕过去:“爸,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我一定会通过的。”
聂云看了我一眼,仍旧忧心不已:“莉莉。”
我知道自己太过于坚强了,心里装着事儿,可他又帮不了我,我能怎么办?只得让他放心,他一露担忧我母亲就急了,生怕我出事,最近她觉得我和聂云关系挺好的。
“你放心,我不是单枪匹马,我还有你,还有沈淖,记得下午帮我去接沈淖出来……”
聂云视线里隐隐约约黯着,然后低着头,又重新抬起,点点头,欲言又止。
我没再说话,主要兴致不高,打从心底仍旧有点儿小埋怨。
聂云最近已经在疏离聂徐,这事儿我知道,但是还是做不到痛下狠手,血浓于水,羁绊太多,难以抉择。
往实验室走的路上一抹绿色身影让我蹰了步调,是白崇,他旁边挨着苏赢何,两人有说有笑。
人渣!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我以为他俩没见我,准备装作木头人往前,一声‘莉莉’响彻耳畔,叫我的是白崇,我没理会,步伐很坚定。
身后传来小跑着的脚步声,有人在拉我的胳膊,我回头,白崇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见到长官,不招呼?”
他好看的面孔上布满灿烂的笑意,你知道吧,我这个时候看他是什么心情?想撕烂他的脸然后扔到大海里喂鱼。
他这种人就应该活在监狱。
此时,我忍着小激动,一脸麻木:“白长官。”
白崇的手指尖顺着我下巴一划而过:“你这张小嘴,甜……而且温润,湿滑……莉莉,你还记得……”
他在挑拨一个人的耐心,所有言语仿若荡漾在远方,我是生气的,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他当初逼我做的那件事。——
我怒气冲冲的把手在裤子上摩挲,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拳头挥向白崇,这一拳很重,他离我很近,又没有避讳,鼻子立马被我打出血。
见他狼狈不堪,我恶狠狠的喘气:“白崇,你最好别提那件事……”
白崇手背朝上抹开鼻子那处的血:“我以为你回来后刀枪不入了,没想到还有事可以激怒你,莉莉……”
那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另一个耻辱,会被我永远铭记在心里,是我在堕落里挣扎到走投无路求生存时的唯一出路。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白崇的肩膀把我的视线遮的死死的,我只能往旁边退一步,视线绕过白崇投向不远处。
闫迦叶和霍继都正双双并列往这边走,叫我的正是闫迦叶,他俩军装笔挺,双手直直垂在裤缝边,闫迦叶戴着帽子,霍继都没戴,梳的干净利落的侧背头一如既往帅气霸道。
霍继都先行走至我和白崇身边,我本以为他会招呼一声,没想到他径直给白崇来了一拳,又狠又重,旁边的苏赢何和闫迦叶都看呆了。
霍继都拳锋往回收的时候,白崇已克制不住的歪斜身体了,苏赢何赶紧挡在霍继都面前:“你干什么?霍继都,这是总军部,不是重庆,还容不得你发泄个人情绪。”
闫迦叶也赶紧拉住霍继都,这是重地呢,两长官斗殴挺严重一事儿。
霍继都眼眸邃如星空,生生看着我,话却是对苏赢何说的:“白少将欺弄一个普通人……”
白崇转过脸,摸着脸颊,舌尖舔了舔唇角:“霍军长看不惯?这女人,呵呵……她……”我颤抖着不安的同时,霍继都揪着白崇,生生把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拎的半垫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