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朝里朝外就得了消息,皇上终于醒了,而且不偏不倚是在平阳公主觐见皇上的时候醒了。这之后,黄门内侍随同平阳公主一同返回京城,手中赫然已经多了几道圣旨。
平阳公主还犹豫着什么时候颁旨比较合适,她的马车才刚刚抵达长安城外,正打算由最近的章城门入宫,守在宫门外的北军将士就已经恭迎在此,并一起护送平阳公主改由未央宫前边的西安门进入皇城。
平阳公主想到刘彻在长杨宫中的说话,如履薄冰,再不敢存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刘彻虽然人在长杨宫,但在这京城当中早已经安插了他无数双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张得大大地盯着你,容不得你有半分的行差踏错。
他的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窦家和王家都是一样的,他今日拿窦家开刀,是因为窦家太过招摇,却也是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君王,容不得任何制衡他的势力。他念在同胞之情保住了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想要不自断手臂,却是妄想。
虽是借着刘彻的旗号,却只能用自己的人马去整顿,与窦家的互相伤害在所难免。平阳公主看着城外森森的兵士,恍然间明白,窦太皇太后去世了好些年,为何窦家的势力并没有瞬间轰塌,她原以为刘彻是念在馆陶公主和陈阿娇当年相助的功劳,却原来他只是故意留着窦家,不让母亲王家的势力做大。原来他早就为了王家留着窦家,就等着这一日坐收渔翁之利。
平阳公主打了个寒噤。望了望天。天快亮了,但此时却是夜色最深的时候。
皇上虽然醒了,但风寒却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好得了地。未免复发和加重病情,皇上还是留在上林苑中休养,不论是谁,若无传召都不得觐见。如此一来。好似与世隔绝一般,成心由着外头胡闹。
刘彻从来不曾如这些日子这般清闲,早晨醒来地时候,就找谷雨和卫子夫陪着画画,一起用膳,午后在屋中小憩。醒来后,趁着晴空出门看宫女们在池上戏水,或是斗鸡斗牛斗兽。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闲散人。当然,时不时会有人来向刘彻汇报情势,刘彻因为胸有成竹,总是在做这些活动的时候带着笑听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这日。刘彻照例小睡,谷雨打了个呵欠。也打算回房去睡一觉,刚刚进门。卫子夫的倩影便也悄然进来,阖上门地时候。幽幽地看着她,“谷雨-
“嗯?”谷雨其实有些心虚,那日晚上,卫子夫被人松绑之后,刘彻就把屏风后的自己叫了出来,卫子夫的眼眸中当即闪过一丝惊异,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不闻不问,只是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但与谷雨私底下却从来不曾说什么。
谷雨因为刘彻的话,也不敢和卫子夫交流,可是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三人行,彼此都有些拘谨和别扭,尤其是谷雨总觉得刘彻对卫子夫和对自己地态度有些迥异,心里头无端端生出不安和愧疚,好像自己明明是个第三者,硬是把原配卫子夫逼成了小三。
“谷雨。其实你不用躲着我。”卫子夫开门见山地说着。“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啊?”谷雨更加尴尬。她指地是自己这个第三者地事情吧。她原来信誓旦旦地帮卫子夫折腾那么多名堂。就是要让她迷住刘彻。可到最后自己这个做媒人地反倒横插了一杠子进来。地确是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这件事个中因由很是复杂。她也不能向卫子夫言明。“子夫姐姐。有些事我也控制不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霸着皇上地。皇上他会是你地。我……我终究是要走……”
“谷雨。皇上心里头是真心喜欢你。我从来不曾奢求皇上会倾心于我。只求能够在他身边做一个宫婢。从此就心满意足了。”卫子夫轻轻地说着。脸上含着一抹娇羞。“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会不高兴。事实上。我和卫青能够好好地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地恩赐。余下地。都是额外地恩赐。谷雨。你费了这么多心思。能得到皇上地宠幸。是你地努力应得地。”
谷雨把脸一拉。什么叫是我地努力应得地?她算是从卫子夫不咸不淡地说话中听懂了她地意思。“你以为我当初不是真心帮你?是为了我自己才出那么些主意地?你以为我真地像皇上说地是为了引起他地注意才帮你安排那些节目地吗?”
卫子夫见谷雨打算争辩。不禁笑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不论你是不是真心帮我。我都会记得你地好地。”
谷雨漫然一笑。她这么说。那就是不信了。其实她也能理解。卫子夫并不知道刘彻与自己地那一段纠葛。刘彻初见自己时便也说自己是借卫子夫来吸引他对自己地注意力。而事实上。到最后也确实是自己陪在刘彻身旁。卫子夫反而落了后。卫子夫有这样地想法也没什么好奇怪地。
更何况在卫子夫的眼中,她与弟弟卫青险些丧命,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她刚才与自己说这番话,是为了真诚地表示她对自己并没有记恨,以求日后的和睦相处。可是,她此时的“真诚”比起数日前的生死相帮,早已经变了味道。
谷雨虽然明了卫子夫的心境,也十分理解她的委屈,可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撮合卫子夫和刘彻,真心诚意地想要履行她身为穿越警察的义务,可是世事难料,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
“子夫姐姐,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与我设想的有些不一样,可是,我也不是神仙,料不到这中间会有这么多的变故,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但是,从前对你说的话,还是作数的。子夫姐姐,你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宠幸的,我保证!”她信誓旦旦地说,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她徒然生出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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