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来八小姐是入了太太的眼了……不过这些年这位小姐的存在感还真低,也就前阵子落湖事件后才一直瞧见她,这难不成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胡嬷嬷这话说的很隐晦,但邱氏还是听出来了。
她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们觉得她是城府极深心机颇重之人?是故意隐藏了这么多年,借此事件想要改变什么?”
胡嬷嬷还在想怎么回答,银杏却抢先着开口了:“太太,恕奴婢直言,奴婢觉着有两个可能。”
“哦?你说说。”
“第一,八小姐这性子是从小就装出来的,上次的事件是她故意为之,借此想要陷害三小姐并博取您的关注。可是以自己的性命相博,真的有必要吗?上次那件事奴婢也派人去了解过的,那时候八小姐失足滑进了湖里,若不是永庆候家的几个公子恰好也在那游湖,及时着人救起了她,八小姐恐怕真的要丢小命了,所以说这事儿是她的阴谋,应当不能成立。”
“第二,奴婢听说过,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或许会想明白看明白许多从前不曾明白的事儿,也就是俗称的‘开窍’。八小姐从小性子懦弱自卑,安分守己,所以这些年没少受欺负与白眼,连身边侍候的丫鬟都可以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可想有多憋屈?”
“所以,在上次落水后,差点鬼门关走一遭,或许八小姐真的开窍了,她觉得之前的日子都白活了,一味懦弱只能挨打,就算不争不抢也不会有自己的天地!”
银杏知道适可而止,于是看了看邱氏的表情,停下了话头。
胡嬷嬷道:“前者听着确实有道理,但后者也不靠谱,什么开窍,这不是胡说吗?”
邱氏却忽然笑道:“我倒觉得银杏后面说得好,听起来是有些怪力乱神,实际上也不是不可能。那年在宫里,我听说过见识过的比这还离奇的事儿,比比皆是呢,柳眉公主你们知道吧?”
“怎能不知?文丰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呢,她可是华国的一代传奇公主。”
“没错,可柳眉公主却不是打小受宠的,她的生母是个宫女,生下她后也就封了个美人,文丰皇帝不宠,娘家无势,母女俩跟住在冷宫没什么区别。柳眉公主自小也是个性子懦弱的,受尽欺辱,可在十岁那年好像是大病一场后,性子整个就变了,然后才有了那般传奇的人生。”
听邱氏说完,银杏明显松口气,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胡嬷嬷只怔了一下,便笑道:“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老奴这是孤陋寡闻了呀。”
邱氏也笑:“这话用得可不对,柳眉公主怎能是鸟呢?应该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才对!”
胡嬷嬷哎呦一声,轻轻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夸张道:“您瞧老奴这张嘴哟,肚子里没一点墨水还管不住嘴,就爱瞎叨叨,幸好是在太太这里,否则要是传出去老奴编排柳眉公主,老奴可就活不长咯!”
邱氏和银杏都哈哈笑起来。
玩笑过后,胡嬷嬷才正经道:“这么说,八小姐倒跟柳眉公主一样,真有可能是‘开窍’咯?”
邱氏又喝了一口茶:“哪能拿那孩子跟人家堂堂的公主比,不过,目前来看也就这可能了。银杏,没想到你懂得倒还不少。”
银杏忙福个身道:“奴婢这哪是懂啊,奴婢只是较常替太太您在外头走动办事,听闻多些罢了。而且八小姐的事儿是奴婢去了解的,所以才会想到这方面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把连子心有惊人味觉的事情说出来,于是试探地问道:“太太,那您对八小姐,是怎么个意思?”
都是自己的心腹,邱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想了想说:“目前还不好说,还需时日观察。我这二儿子呀,确实是个没用的,这些年我这做母亲的也不甚称职,没怎么理过他那一房的。若他这闺女真的有本事,倒可以好生培养培养,就算不能有什么作为,好歹将来能寻个好人家……那孩子多大了?”
“回太太,过完年就十二了。” 舌尖上的皇后:
“十二?倒是不大不小,刚刚好。”
“是啊,若太太有心教养,这个年纪倒是正好。只不过八小姐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了些,脸色也不怎么好。”
邱氏想起来,那天在病床上瞧见连子心的样子,双目紧闭,那脸只剩一个巴掌大,惨白如纸,真如风中摇曳的花骨朵,好似随时会凋零。
还有今天,这么多年,她好像还真是第一次如此认真清楚地把这孙女瞧在眼里,那张脸倒是比是那日圆润了些许,可还是削瘦,在地上跪了那会儿,脸色就苍白得不行,再加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像个瓷娃娃一般,真真叫人有些心疼。
还有那身子骨,清瘦成那样,这个年纪的姑娘身子本来也该长开了,看看子兰,才比她大半岁,却高了她快一个头。那身衣服……竟是前两年的样式,且已穿得半旧,身上一件像样的饰品都无,府里的一个丫鬟都要比她光鲜!
刚才跪了许久从地上站起来,瞧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她的心都提了提,就怕她摔了下去。
“唉,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也怪我这老太婆,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的!”邱氏心里竟升出些许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