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川谷师团占领双龙镇的当夜,军统女子特工组接到了集合命令。苏云女扮男装来到“红樱桃”舞厅,顺着楼梯上了顶层的一个隐秘的房间。此时,房间里已经来了三个小组成员,她们轮流看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
军统局云州站长胡文清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中等人才,头发花白,眉头一直紧锁着。此时,他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斗,眼睛盯着手里的一张图纸在凝神思索。看到苏云到来,胡文清说:“时间紧急,我们现在开始,我先说一下情况:近期,我们通过内线得到一张藏宝图,经过技术鉴定,这是一张伪造的图纸,伪造这张图纸的是墨溪溫的儿子墨子风。墨子风为什么伪造这张图纸呢?我分析,他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达到两个目的,一是让我们军统和鬼子纠缠;二是以假乱真,掩护真正的藏宝图。不过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墨家人手里握着真正的藏宝图!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图纸的一半,只要找到这一半,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啦!”
胡文清拿起桌子上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这个人就是墨溪溫,洪武门舵主,现年62岁,隐藏身份是慈生堂掌柜,化名白炳德。此人四个月前投靠日特务机关,日军任命为云州维持会会长,现被菊池正雄软禁在碧云山庄。”说完这些,胡文清神色严肃地说:“上峰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抢出墨溪溫,进而从他手中获得藏宝图!你们按照路线进去以后,会有一个戴眼镜的先生和你们接头,指出墨溪溫的藏身之地,随后就靠你们自己啦。记住,整个行动尽量不要用枪,可以带些短弩、飞刀、匕首之类的装备。敌人人数众多,枪一响就很难再活着出来啦!”众女闻听此言,均是一脸凝重之色。
苏云接过报纸,看着墨溪溫的照片和一行黑体醒目标题:“墨溪溫率众投诚皇军,川谷师团长亲自委任”的字样,心中担忧,说:“如果墨溪溫死心投靠鬼子,负隅顽抗,能不能以汉奸罪处死?”胡文清摆摆手说:“一个死了的墨溪溫,没有任何价值,上峰要的是能说话墨溪溫。”苏云忙说:“属下明白啦!”心里却深知此行危险重重。
胡文清似乎看透了苏云的心思,说:“据内线报告,川谷师团和****36旅正在激战,日军核心人物现今在二百里外的双龙镇,山庄内守卫相对松懈,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苏云闻听36旅在和日军战斗,心里担忧父亲和左令支的安全,急切地问道:“站长,战况如何?”胡文清说:“情形不容乐观。不过你父亲身经百战,我相信会化险为夷。苏云,希望你不要分心,一定要完成好这次任务,不辜负局长的信任。”苏云心中一阵难过,却仍然回答说:“请站长放心,属下一定尽力!”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似灰色帷幕,上面点缀着几颗星星。在云州西郊的一条土路上,一辆黑色小轿车慢慢驶进了碧云山庄附近的一处柳林。车门打开,身着一身灰色夜行衣的苏云轻轻跳下,灵敏地蹲在地上,倾耳细听周围的动静。一分钟之后,苏云见四周没有异常,便招手让三个同样装扮的人下车,四个人随即窜进了柳林深处。她们来到山庄下的河边,看见探照灯雪亮的光柱在水面扫射,中间间隔时间很短。苏云暗中计算了一下,河水宽度有四百米,两次探照间隔两分钟。如果贸然下水,估计游不到河对岸就会被鬼子发现,结果很可能是招来机枪扫射。
趁探照灯移开的瞬间,苏云悄悄溜进水里,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心里估计水深大约三米。等爬上岸,她心里想好了主意。苏云让同伴用匕首削了一些细长的柳枝,像做柳笛一样抽出柳枝的硬芯,做成一尺多长的通气管,每人衔了一支来到河边。趁探照灯移开的瞬间,她们悄悄下到水里游了起来,等探照灯再次照来的时候,她们赶紧潜进水里在水中潜行,水面上只留下几支空心柳枝。可是,当她们快抵达河边的时候,一个女特工突然被水中的铁丝网挂住了,慌乱中露出了脑袋。好在这时她们已经游到河边了,抬头就能看见探照灯和灯后面的鬼子兵。灯下黑暗,鬼子兵没有发现她们。苏云看到受伤特工的手势,慢慢潜回水里,摸索着拔下插进那个女特工腿上的弯钩铁丝,两个人这才慢慢游到了河边。
苏云俯身移到围墙下面,聆听着墙那面的动静,随即果断地挥挥手。三个女特工慢慢从水里露出身子水面,匍匐着爬到围墙底下。她们包扎好伤口,轻轻拧掉衣服上的水,以减轻重量避免发出声音。苏云指了指一个女特工,那人点点头随即蹲在地上,接着第二个女特工轻轻站在她的肩上,第三个依样照做,在围墙上搭了一个人梯。苏云迅速沿着人梯爬上墙头,仔细观察着山庄里面的地形。围墙不远处是一个假山,假山旁边是一个凉亭,凉亭下是一片水池。
忽然,一队巡逻兵从假山背面走了过来,明亮的手电四处乱照,苏云连忙从墙头翻下,一只手搭着墙头的凸石,另一只手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巡逻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云另一只手也搭上墙头,双臂上提,随即双手用力一按墙头,借力翻上墙头立即纵身跳下,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其余三个特工也配合着跳进院子,跟着苏云躲在假山下面,灰色的夜行衣竟然与假山浑然一体。
苏云快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东西一明一暗闪烁,心知是接头人猛吸一口烟,随即用手遮挡而发出的极微弱的信号,便急速冲了过去。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蹲在地上,示意她们俯下身子,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光的窗户,随即闪身离开了。苏云立刻明白,目标在亮灯的那个房间。她弯着身子脚步飞快地向着目标跑去,姑娘们随即跟了上来。
苏云身子贴着墙壁,慢慢移到亮光的窗户边,发现窗户焊上了钢筋笼子,心知鬼子早做了防备,便侧目探看房子内外的情形。这是一排老式瓦房,一排有十余间的样子,应是以前行宫杂役居住的房间。亮灯的这间房子是卧室,一个老人瞪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那面目正是照片上的墨溪溫。苏云悄悄转到房子正面,发现了两个站岗的鬼子卫兵和一只狼狗。那只狼狗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这时远处走过来一支巡逻队,牵狗的卫兵便呵斥了一声,狼狗伸伸舌头便不再吱声了。
苏云惊出一身冷汗,慢慢退回原地。定了一会儿神,她看了看头顶的瓦檐,示意身后的姑娘警戒,自己轻轻爬上窗户外的笼子,伸展开身子,双手移开檐瓦随即身子一纵就上了屋顶。苏云慢慢移开房顶的瓦,扒开一个脸盆大的口子,下面露出一层泥灰,也许是天气潮湿的缘故,泥灰有些发软。苏云从刀鞘里抽出匕首刮掉泥灰,下面就是芦苇了。穿过芦苇之间的缝隙,苏云看见了整个房间,发现帷布间隔的另一个房间里还睡着两个人,稍微动一下瓦下芦苇就会发出声音惊醒这两名保镖。
苏云看看天,知道时间不多了,可是眼前的状况让她左右为难。相对而言,正门有鬼子卫兵和狗,山庄里还有穿梭不断的巡逻兵,危险系数要大得多。而屋内睡着两个保镖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惊醒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个人喊一嗓子,就会赶来大批鬼子支援,况且另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个睁着眼睛的墨溪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云已经没有迟疑的时间啦,她想从房顶跳下,一举杀掉那两个保镖,然后再胁迫墨溪溫随自己离开。但是她心里清楚,这样做成功的可能非常渺茫,稍有不慎就会全体暴露。苏云挥挥手,两个女特工近前。苏云指指房间,伸出两根指头,又指了指她们身上的短弩。那两个特工随即抽出箭放在箭槽,拉动弓弦,将箭矢瞄准那两个保镖的心脏。
这种短弩是精钢制成,比传统弓弩小,便于携带却威力很大。苏云估计,只要射中要害,房里的两个保镖也许来不及发出声音就会死去。苏云一挥手,两只短弩箭矢一齐穿过芦苇缝隙射向床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一下子扎进了两个人的心脏位置。有一个保镖被扎中后在床上没有立即毙命,在床上挣扎一下,刚要发出声音,苏云手中的匕首已经飞出,射中那人的脖子。
苏云这时放心了不少,轻轻扒开芦苇,移开椽子便轻轻跳进房间。她隔着帷布一看,墨溪溫还在睁着眼睛,便顺手拿起身后桌子上的一个砚台,飞身扑向墨溪溫,一下子将他打晕在床上。这时,房顶窟窿里顺下一根绳子,苏云把墨溪溫绑好,上面的人用力把他拉了上去。
返回的路上,苏云和另一名特工顺便摸到架设探照灯房顶,刺死了掌控探照灯和机枪的的三个鬼子兵。她们沿着进来的线路,带着墨溪溫翻出院墙回到河边,急速游到对岸。潜到藏车的地方,她们把墨溪溫放进车厢里,那辆小汽车便快速离开了那片柳树林,驶向了远处。
在云州城墙下的一处隐蔽民房里,苏云解开捆绑墨溪溫的绳子,抽出口中的棉纱,恐吓道:“墨溪溫,你的死期到了,你投降鬼子,出任维持会会长,今天就要受到处罚。”墨溪溫惊慌失措说:“不不不,我不是墨溪溫,我也不是汉奸,我是大王庄的油坊掌柜游满堂,饶命啊——”
苏云惊奇地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再打量瘫软在地的“墨溪溫”,说:“即使你不承认,也有照片为证,终究难逃一死!”“墨溪溫”忙说:“姑奶奶,我真的不是墨溪溫,你们可以去大王庄打听打听,我真的是游满堂!”苏云说:“你为什么在碧云山庄?”“墨溪溫”说:“三月前,我来云州城卖油,被一群日本兵抓到了那个碧云山庄,给我照了相,还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就是不让我回家,我都快急死啦!”
苏云见这个“墨溪溫”不像说假话,问道:“你知道墨溪溫在哪里?”游满堂说:“我连谁是墨溪溫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姑奶奶,你们一定要饶命啊!”苏云这才知道,整个云州军统站,都中了鬼子的掉包计,自己费尽心力救出的只是一个油坊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