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管事说了梧桐苑发生的事,江锦言身子一晃。
雨墨也惊住了,她见到身子有些摇晃的江锦言,忙一把扶住了她。
一旁的婆子忙道:“大小姐您且放心,小少爷无事,只是哭闹着,怜春和惜秋都在看着呢。”
另一个婆子也忙说道:“是啊,雪砚姑娘和晋元倒是受了伤,不过已经请了于小姐来,此时大概已经在诊治了。”
江锦言点了点头,一边儿快步往梧桐苑赶,一边问道:“小心如何了?”
一个婆子拍了拍胸口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那情形可把老奴吓坏了!老奴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猫儿这般凶狠呢!我看那晋元小哥身上的外袍……啧……怕是流了不少血呢!那猫儿已经被关在竹笼里了,还在不停地撞着笼子呢!”
江锦言眉头紧锁,疾步迈入了梧桐苑的大门。
东次间内此时是一片混乱的,谁也没有注意福儿闪身溜进了耳房……
福儿望见那红木小几上的汤碗,又瞧了瞧后头无人,这才快速地将那青瓷小碗掩在了袖中。
出了耳房后她便急急忙忙地走远了。
江锦言迈进东次间的时候,于清浅正抬头擦着额上的汗。
榻上躺着的便是额头上缠了厚厚一层白纱布的雪砚!
江锦言望了眼连唇色也隐隐发白的雪砚,担忧道:“清浅,雪砚……她如何了?可有大碍?”
于清浅听到了江锦言的声音忙起了身。
“锦言你放心,这并无甚大碍的,她是撞着了额头,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倒是没什么大碍的,又加之如今是冬季,不会恶化的。”
江锦言略放下了心些,一眼望去那方才换上的洁白的纱布上已经隐隐映出了红痕。
看这渗出的血迹也能大致想得到,这伤口不小……
“那这疤痕去的掉么?”
江锦言蹙了蹙眉。
这一世还想着能备一副好嫁妆,让这丫头风风光光嫁出去。
可若是雪砚这脸毁了……
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怎么舍得她因着此事毁了终身?!
自己已经对不住她一世了!
于清浅握了握她的手,劝慰道:“这伤口太大了,能止住血就已经是万幸了……锦言,人活着就好。”
江锦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的确,活着就好。
日后自己也能养着这丫头一辈子。
又何必让她去外头受委屈!
于清浅转瞬又道:“晋元那孩子被安置在一旁的耳房内了,他这次伤的不轻……好在是男子,身上留些疤倒也无碍,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肯舍身救程哥儿。”
江锦言咬了咬唇,忙朝耳房内走去。
晋元正坐在榻上呲牙咧嘴地穿着中衣,他见到江锦言掀了门帘进来,连忙披上了外袍,却因为扯到了伤口而低呼了一声。
他抬眸挤出了一个笑脸,“大小姐,晋元没事的。”
那张脸本就白净清秀,此刻更是有些病态的白。
江锦言见他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怎的这么傻?”
晋元笑了笑,“习武之人本就会磕磕碰碰的,今日我还救了小少爷,这笔买卖多值当啊。”
江锦言望着这个初来之时还一脸防备的孩子,此刻他的笑意倒是真诚了许多。
这时外头有婆子隔着门帘通报道:“大小姐,冯太医在院子里候着了。”
江锦言蹙起了眉头。
他怎么会亲自上门?
难不成随随便便送一回药还得这冯太医亲自跑一趟了?
江锦言按着晋元躺下后,对他说道:“身子没好利索前,不许去前院跟着姜管事胡闹。”
“哪有胡闹。”
晋元呢喃着,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咽回了想说的话,眼神无比澄澈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也不乏那些个美得惊心动魄、惊世骇俗的女人。
可这江锦言,却就是美得遗世独立一般。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不忍心打扰这一种美……
想到那个叫做许君彦的男人,他叹了一回气。
的确……
也只有那男人配得上江锦言!
而自己……日后只怕是能叫她一声姐姐就不错了……
他忍者痛意握紧了拳头。
自己定要强大起来!
只有如此……才能在未来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院子里江锦言对冯太医行了一礼后道:“怎的冯大人还亲自跑这一趟?”
冯太医笑而不语,递上了一个长条的木盒。
“江大小姐请收下,这支千年人参可不是凡品。”
江锦言没有伸手接过这人参。
她心里清楚地很。
太医院里的老狐狸可不会傻傻地送这么支千年人参给自己……
她淡淡道:“冯太医请直言,这人参究竟是何意思?若是不说道清楚了,锦言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冯太医撇了撇嘴,“您收下便是了,老夫总不会害了您。”
江锦言摇了摇头,“锦言虽是个无知的闺阁女子,但也是明白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冯太医抚了抚头上的乌纱帽,干脆地说道:“老夫也不瞒江大小姐您了,这是镇国侯许大人的意思,这支老参本来也是许大人赠与老夫的,江大小姐还是收下吧,不然老夫也没法向许大人交代不是?”
他叹了口气。
这最难说话的便是太过聪慧的人,这最难说话的时刻便是这太过聪慧的人不愿糊涂下去!
江锦言倒是没料到,这竟然是许君彦的意思!
她转瞬想到雪砚和晋元倒是用得上,于是伸手接过了这木盒。
“那倒是劳烦冯大人跑这一趟了,雨墨,备茶。”
雨墨自然知道这冯太医也不会留下喝茶的,她应了声后却是没有动弹。
冯太医忙笑道:“不用不用,老夫还得去许大人那里坐一坐,先行告辞了。”
江锦言派人将冯太医送了出去后,便将那木匣子递给了雨墨,“去问一问清浅该如何给雪砚和晋元用。”
雨墨大惊失色,“小姐,这可是千年人参啊……”
江锦言随意点了点头,“用得上那才是有用之物,去吧。”
说着她走向了小锦程呆着的屋子。
此刻小锦程也算是哭累了,正伏在奶娘的身上睡着。
奶娘一瞧见江锦言便下意识地要起身行礼,谁知也惊动了小锦程。
小锦程许是也意识到了今日的危险,见到江锦言后便撇着一张小嘴作势要哭。
江锦言对奶娘摇了摇头,“不用行礼了,将小少爷给我抱
一会儿吧。”
小锦程似是习惯了江锦言身上浅浅的香味儿,本是哭丧着的脸也渐渐舒展了开来。
抱着小锦程后,江锦言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若是晋元或是雪砚不在,那此刻程哥儿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怀里么?
这一世自己处心积虑要摆脱的噩梦,若是再度重现又该如何?!
她心里一紧。
随后却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这件事……
事有蹊跷!
小心向来温顺,又怎会突然间这般狂躁?
倏地她对着那个小锦程脖子上挂着的香袋皱起了眉头。
因着这香袋的祈福寓意,自己是紧紧地打了两个交叠的结。
而此时这香袋却是松松地挂在上头。
自己亲手打得结又怎么可能会松掉?!
联想到今日之事,她猛地拿起这个香袋。
仔细瞧上头的,那布料、纹路均是没错的……
只是,那针脚不对!
自己是将针脚藏得很深,而这香袋的做工却差了一些!
这香袋被掉了包!
一定有问题!
她眼底顿时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是自己对着靖安侯府的后院太过掉以轻心了?!
“奶娘,你抱着小少爷。”
说着她取下了这香袋,急匆匆往外走去了。
此时的于清浅正在关着小心的笼子前头。
她望着还有些狂躁不安的小心皱了皱眉头。
“清浅!”
江锦言快步进了这耳房。
小心听见了江锦言的声音,似是安静了一些,它停下了不住挠着竹笼的爪子,只是不安地在笼子里不住地转着圈子。
“小心是怎么一回事?”
于清浅蹙眉摇了摇头,“我暂时还瞧不出这是什么状况,若是得了什么怪病……这也是说不准的。”
转瞬她抬眸道:“怎的这么急地过来了?”
随即她正色道:“莫不是程哥儿那儿有状况?”
江锦言抿了抿唇,“程哥儿今日倒真是福大,也不曾伤着,只是……我方才发现,程哥儿身上的祈福香袋被掉了包。”
于清浅喃喃道:“小心似是发了狂,而程哥儿的香袋又被掉了包?”
江锦言一个念头冲向了心头。
有人要利用小心来对付进程!
她身子摇晃了一瞬,神情恍惚道:“是我大意了,是我疏忽了……”
于清浅一把扶住了她,“你这么说就太过自责了,若是真有人做了这个局,那当真是费尽了心机,你又如何躲得过?”
转瞬她说道:“还是早日将你这梧桐苑清理干净了,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程哥儿好。”
江锦言将那香袋交给了于清浅,“清浅,你且显瞧瞧这香袋有何猫腻吧。”
送走了于清浅,江锦言便将梧桐苑内负责迎来送往的婆子丫鬟召到了花厅。
这些个丫鬟婆子自知今日院中出了大事,又见大小姐找上了自己,都是惶惶不安的。
江锦言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瞧着花厅中站着的一群丫鬟婆子。
站在最后头的福儿借着几个婆子挡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再三忍着自己止不住的颤意。
这事儿……算是办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