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言浅笑连连,“二表哥觉得何处不妥?”
方立谨哼了一声,“哪哪都不妥当?小鬼,你刚刚想做什么?偷袭本少爷?”
晋元哼得比他还要强势,“是你在这儿鬼鬼祟祟,谁知道你会不会对锦言姐姐不利?!”
方立谨一口气噎住了,“你倒是会强词夺理!”
晋元虽是跪着,但那目光却是凶悍。
方立谨见状反倒是笑了,“臭小子,我现在这么厌恶你,我收下你……你怕不怕?”
晋元冷言道:“不怕。”
江锦言笑着上前了一步,“表哥收下晋元可是件喜事,况且晋元天资聪颖,跟着姜管事学了许久,一直以来都是练得方家的路子,表哥岂不是教的更顺手些?”
方立谨望着虽是笑着但却目光灼灼的锦言,点了点头,“那便看在锦言的面子上收了你了。”
晋元虽是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利落地磕了三个头。
他知晓锦言姐姐是不会害自己的,也懂得自己的心愿,这男人虽是看起来不正经,但方才指点自己时很认真,也分寸恰到好处。
简单来说,就是合自己的脾性。
想必她也是瞧出来了吧?
晋元起了身后却是神色一顿,“锦言姐姐,他同我们一道去湖州吗?”
还没等江锦言开口,方立谨便勾住了晋元的肩,“哦?臭小子你想去湖州躲懒?”
晋元哼了一声,“我是去保护锦言姐姐。”
许君彦上前一步拥住了江锦言,望着方立谨道:“晋元是锦言视同弟弟的,你在洛阳照看他,也不要让他荒废了功夫,这孩子是想着上战场的,不用拿那些花架子式样教她。”
江锦言则是笑了笑,“晋元在洛阳不熟悉,二表哥若是想带他走动也好,但锦言觉得他不适合城南。”
这话点到即止。
方立谨微微正色,对江锦言点了点头。
他怎会不懂,晋元是个好苗子,自己怎么会舍得放着这把好刀不用?
倒是没想到这捡来的孩子都能被江锦言当成个宝了,这女人不是心狠手辣的吗?
他想了想当时的白凌,轻笑了一声。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这世间便是如此。
江锦言低头对晋元叮嘱道:“你留在洛阳,好生跟着方二少爷学学方家的功夫和行军布阵之法。”
晋元点点头,“我大哥会去湖州吗?”
江锦言点点头,“他不能直接去襄都,从湖州走是最好的选择。”
方立谨在一旁笑呵呵地,“若不是我今日是突然来的,我还真会觉得锦言你这是摆了我一道。”
晋元见她身子有些摇晃,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却见她已经被拥在了那人的怀里,脸上的笑意中还带了丝嗔意。
“站久了?进去坐一坐吧。”
江锦言无奈,只得笑着对晋元道:“不许跟你师傅去不合适的地方!”
方立谨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表妹你也是太多虑了些,他基础虽扎实,但到底是要勤练的,我看你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同姜为过招了。”
许君彦一把抱起了江锦言。
“再多嘴,日后不用来了。”
方立谨撇了撇嘴角,“你这可是假公济私!”
晋元往旁边一闪,嗖地一声,一支针状物袭向了方立谨。
他连忙身子一侧,勉强截住了那暗器,指着许君彦道:“堂堂镇国侯居然也偷袭?!”
许君彦头也没回,“你的身手也生疏了些,恐怕再过些日子,许名也能拿下你。”
方立谨哼了一声,咽下了嘴里的话,低头一瞧,傻眼,竟是一根木刺!
晋元饶有兴味地望着他手里被一根极细的木刺扯出的红痕,“许姐夫这是手下留情了,要是这木刺倒着扔,你得拔上不少时候。”
“嘿……你这臭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晋元哼了一声,“技不如人还叫唤的,我就见过你。”
“叫师傅!”方立谨反手就是对着他的脑门一扣。
晋元倔强地抬起了头,“我是看在锦言姐姐的面子上!”
“臭小子!再来比划比划!”
说着二人又拉开了阵势,方立谨张了张口刚要说话,晋元视线一转,谁知这时候方立谨勾起一抹邪笑,出拳攻向了晋元。
“兵不厌……”
“诈”字还未说出口,一个明晃晃地物件便急速从不远处的厢房窗口飞了过来!
直冲方立谨的胸口!
方立谨一个下仰,用手指夹住了那碗盖,却不料那碗盖上一块缺口处正好勾住了他的虎口!
“用得好!”
晋元笑了起来,“看来许姐夫的兵法读得也不错。”
方立谨一把甩去了那盖碗,“这叫小人行径!你不许看,走!”
随后又是嗖地一声,“有完没完!”
他这次用衣袖接住了,却见是一只瓷瓶,散发着药膏味儿。
“亏得镇国侯美人在怀,还有些良心,走吧,再不走,那里头要出来杀人了。”
晋元目光不舍地从厢房处移开,对着方立谨哼了一声,“我觉得许姐夫比你好多了。”
方立谨一把夹住了他的脖子,“怎么?从何而知?”
“对待小人,稳准狠。”
说着晋元挣开了他的禁锢,冲向了前厅。
他想到了那女人极清浅的笑意,也跟着笑了笑。
今日虽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但自己就是信任她,愿意将自己在这个世界迷茫的前途交到她的手里……
方立谨无奈地撇了撇嘴,随后神色微凛。
江锦言希望自己教这孩子,还不能含糊,看着情况是要把他托付给自己。
托付?
他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严重的词?!她江锦言不过是看起来略体虚了一些,于清浅不也去了湖州了?
这病症也不难解吧?
他抿着唇疾步出了后院。
第二日快傍晚的时候,宫中竟是来了辆大车。
雨墨望着几个一脸敬意的宫婢,一脸的目瞪口呆,江锦言却是会意般一笑,低声道:“看似是我求见太后,实则是太后要见我罢了,那木匣……带上吧。”
那发簪的意思,总有那么一层的试探在其中吧?
只是自己不明白,为何是如此贵重的试探……
静心殿还是那般的清幽,只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彰显着里头所住之人的身份。
跟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嬷嬷进了内殿,雨墨伺候着江锦言脱下了身上厚
厚的披风。
一个宫女出来通报道:“太后娘娘请您单独进去。”
雨墨迟疑了一瞬,担忧地望着江锦言。
江锦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无碍,这才取过了雨墨手里的那只木匣,跟着这宫女进了内殿。
太后今日着了身暗青色的小袄,鸦青色的袄裙肃穆端庄,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合目小憩。
江锦言屈膝一拜,“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王太后这才睁开了眼,对她点点头,笑道:“坐吧。”
江锦言忍着一阵眩晕立住了身子,却并未坐下,“臣女误取了太后娘娘的东西,今日是来归还的。”
王太后笑意依旧,“哦?”
江锦言上前一步,奉上了那只木匣,“这木匣锦言可以收下,但这里头的东西……锦言是万万不敢沾染的。”
王太后并未伸手去接,“哀家送出去的东西,怎能收回?”
“可这发钗……并非锦言能收下的。”
王太后仍是没有动弹,只是见她脸色不妥、气息已经乱了,这才道:“哀家听闻锦言这几日病得厉害,竟是住到了医馆中……”
江锦言微微颔首,“臣女身子向来不好,这段时候兴许是太冷了些。”
王太后点点头,“这木匣你带回去吧,里头的东西是哀家的陪嫁,如今不过是个看着漂亮些的物件,并无其他深意了,能时不时见一见锦言,哀家很是欢喜。”
江锦言心中还是不甚明白她的意思,可却也无法再僵持下去,只得是不再言语了。
太后见到自己有多欣喜……可以能够让她将这凤钗送给自己?
出了宫门,江锦言这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雨墨身上。
雨墨禁不住低呼了起来。
江锦言摇了摇头,“没事,那木匣找个妥当的地方封存起来,我暂时猜不透太后的意思……”
这声音极低,雨墨连连点头,生怕小姐再说下去就会力竭。
上了马车,江锦言才像是缓过来一些了,“这宫里,真是冷的厉害。”
此时的宫城之中,天际一片灰暗中一抹晚霞绚丽耀目,穆南扶着汉白玉围栏神色肃穆,“这里太冷了些。”
一旁伺候的阿离递上了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公主,披上吧。”
穆南摇摇头,对着晚霞笑了笑。
远处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疾步靠近,阿薇行礼后道:“禀公主,明日江锦言便会启程去往湖州。”
穆南笑意微凝,“湖州?”她手指拂过了冰冷刺骨的汉白玉。
本是想让她受尽折磨而死,如今倒是不愿花这份功夫了。
“明日就有劳阿薇了,我不希望她活着出了洛阳,即刻起,那十香楼撤出的人便跟了你。”
说完穆南便迈着极轻灵的步子缓缓而去了。
第二日的妙春堂内,江锦言披着厚厚的雪狐披风走了出来,未施粉黛的脸庞毫无血色。
“锦言,走吧。”
方立谨扯着晋元站在了回廊下,因为天色还没有亮透,两人的身影有些恍惚。
江锦言点了点头,“他呢?”
晋元忙道:“许姐夫在城外接应。”
江锦言垂下了眼帘,片刻后抬眸望了眼天色,低叹了口气,“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