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说了一阵书画各自散去。
莫四夫人坐在偏厅上,手里抱着暖手炉,正听着仆妇的禀报。
“四夫人,永乐郡主出手阔绰,送了五女郎一幅钟鹞的真迹《登梅图》,送了三房的雅女郎、慧女郎一人一件见面礼,雅女郎是一对价值不菲的金丝玉镯,极是漂亮,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听说是陈留大长公主的陪嫁首饰。送给慧女郎的是一对翡翠钗子,也是宫中之物。”
莫四夫人抱紧了暖手炉,看着一边的仆妇道:“你是十二郎君的乳母,这些日子把人给我盯紧了,哄着他去永乐跟前多走动,嫡亲的表兄妹,不比隔房的亲呢。”
仆妇应声“诺”。
“十二郎君娶了永乐,你儿子也能娶郡主身边的银侍女,这可是会读书识字又会过日子的,个顶个的生得漂亮。”
仆妇原就是应付,听莫四夫人这么一说,立时觉得人生一片灿烂,不为自己,不为十二郎君,也要为自己的儿子啊。“四夫人,奴婢一定劝着十二郎君,拘着他再莫去外头。”
“十二郎若真娶到永乐,我忘不了你的好。”
钟鹞的真迹,一幅字画得值不少钱子,出了钱未必也能买得着,可永乐倒好,眼皮不抬就送人了。
还有陈留太主的陪嫁首饰,这也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莫四夫人仿佛看到无法的钱财、宝贝在朝自己挥手。
老太公、老夫人定是老糊涂了,这等上好的亲事不说给自己嫡亲的孙子,竟要便宜外隔房的莫恒之。
莫恒之是有才华,这有才华是能当饭吃还是当衣穿,她儿子再不好,还知道在外头下赌赚钱,虽是斗鸡走狗玩蛐蛐,能弄回钱这就是本事。
莫四夫人盘算着如何将陈蘅与自己的嫡幼子凑成一对。
莫氏三房的莫夏夫妇坐在花厅上,正听莫慧之眉飞色舞地夸陈蘅。
“二兄、三兄,永乐是真有才华,我与雅姐姐亲眼瞧见她挥毫泼墨,书法好、丹青亦好,第一幅绘的是《空谷幽兰图》,悬崖挺拔,气势不凡,颇有一览众山小之势,崖下幽兰,坚韧又不失风骨,一点也瞧不出是女子所绘……”
莫慎之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莫恒之,怕是他自己也往心里去了,三房的夏三夫人去瞧过,回来后可是满意得很,就差举双手赞同。
慎二少夫人问道:“我听今儿有下人说,永乐来广陵带了六十几口大箱子的东西,有珠宝首饰、珍玩摆件,还有典籍字画?”
莫慧之凝了片刻,二嫂好好的提这事作甚?
提人的东西珍贵,岂不惹人笑话。
她继续道:“与永乐交好的朋友张女郎会写一手漂亮的柳书,据说这是都城书画会一位姓冯的女郎自创,甚是特别,形如柳叶,却有柳枝之韧,静姐姐说,加以时日,这柳书必然传扬天下。
张女郎绘的梅花图甚有风骨,瞧着她的书画不在静姐姐之下。
我们刚绘好,大房的十一族兄就抱着西域猫进来了,硬是抢走了永乐与张女郎的画,后来永乐评点静姐姐的书画……
啧啧,不评不说,被她们二位一说,我与雅姐姐都不敢说自己的书画过人,根本就不敢请她们瞧。”
莫恒之问道:“永乐是如何点评的?”
“永乐揶揄说静姐姐的莲花图与王灼的美人图风格相似,王三郎绘凡女能绘成仙女,而静姐姐的凡花能绘成仙花,皆有三分空灵仙气。她还说静姐姐的书法宛如西子湖。”
“这是如何说的?”
“若以西子比美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众人立时大笑起来,就连夏三夫人也难掩笑意。
“不过,永乐却说静姐姐的字差一些流畅,又少一点风骨。”莫慧之吃了两口茶,“我初还不服,便怂恿永乐绘莲花图。”
一屋子的人都被莫慧之吊足了胃口。
偏莫慧之不说了。
莫慎之急道:“你倒是快说,后来如何了?”
莫慧之道:“永乐绘了一幅墨莲图,画技、笔法比静姐姐还高上许多,她身边的银侍女能砚出颜色深浅不同的九种墨汁,一幅墨莲图绘好之后,惊得我们三姐妹皆说不出话。可永乐道‘这不算我绘得最好的墨莲图’,说完这话,她似有些不高兴,便说身子不适要歇息。静姐姐讨了墨莲图回闺阁,连绘了两幅都比不得永乐的墨莲图。”
莫夏神色凝重。
慎二少夫人问道:“与三叔的书画相比,永乐的如何?”
莫慧之面露难色。
莫夏道:“明日晌午,大房那边要设宴给永乐洗尘……”
莫慧之道:“我听四堂叔身边的侍从说,永乐在都城曾与王三郎斗书斗画,她的才华比王三郎还略胜半分。”她凝了一下,“王三郎心系永乐,倾慕已久。不过,我在大房听人说,秋姑母给静姐姐与王三郎保媒。”
夏三夫人苏氏道:“王三郎配静之?”
同是世家名门,同是名扬一地,确实是好亲事。
慎二少夫人惊道:“三叔配永乐,静之妹妹配王三郎,若结成良缘,定会传为佳话。”
怎么看都是顶顶好的良缘。
莫恒之沉吟道:“永乐明年才是二八年华,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郎,书法丹青能比王三郎还好?”
莫慧之道:“今儿我可是在望月阁亲眼目睹的,瞧着她动手写字绘画,哪里有假,静姐姐可是输得心服口服。直说不愧是南晋四大世族之一的陈氏,她甘拜下风。”
她顿了片刻,又道:“听从都城回来的仆从们说,颖川陈氏族里的才女不少,永乐的庶妹在都城是出名的才女,颇得永乐真传,绘的荷花、兰花连六皇子都比不过。再有颖川湘老太公的孙女陈筝,这书法也是极好的。
荣国府真迹字画、典籍无数,永乐是荣国府唯一的嫡女,得父母、兄长爱护,从能识字起,就有名家真迹的字画、字帖相伴,更能自由出入宫中,得宫中教导皇子公主们的鸿儒授学。”
荣国公的母亲可是陈留太主,当年这位公主出阁,这嫁妆可是前所未有的丰厚。
慎二少夫人看全家对这门亲事颇是期待,若莫恒之娶了这样一个女子过门,自己这长嫂的怕是压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