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章)“皇伯父当朝就与潘家争执起来,虽是皇家事,自来皇家事也是国事。”
陈蘅想到了太上皇,亦想到了慈安宫那几位太嫔、太婕妤,“不如将晓光接来宫中,送到父皇身边教养。”
慕容慬低声道:“为这事,昨儿皇伯父就去找过父皇。你猜父皇怎说的,父皇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昊儿那般聪慧?’”
定王凝了良久,答道:“与小殿下相比,晓光这孩子自是不如。”
“那有昊儿可爱有趣?”
定王又道:“自是不及。”
“皇兄瞧孤像闲得无事,专给人带孩子的?”
定王无言以对,“这……这不是你老的孙儿么?”
“孤的孙儿多了去,孤带带昊儿还成,昊儿将来要登基为帝的,带晓光这种笨孙儿,孤定会被他气得少活十岁。”
虽没有直接拒绝,但这也是变相拒绝了。
定王想着太上皇无聊,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将嫡孙写回来的家书翻出来看,还拿着笔在嫡孙画的圈上标注一些文字,猜测着那圈应该是什么字,要不,就让李力士拿着嫡孙的家书诵给他听,当是解闷。
再不,他就给自己的嫡孙写信。
一个月下来,太上皇能写好几封。
白昊也时不时回上几封,从一个月一封,改到一个月三封,就这样,太上皇还不满意。
定王想着,难怪慕容恺只拿朝阳当回事,这可不是随了太上皇。
太上皇只当白昊是孙儿,其他孙儿都是笨笨的,别说带,他都没提见见。
世间最多情的是太上皇,最无情的也是太上皇。
就算慕容恺贬为庶人,可到底是皇族,当初皇帝又没说将他除名、出族,他的儿女自然就与寻常百姓不同。
潘家要养两个孩子,这对定王来说就是打皇族的脸面。
定王又说不动太上皇,就私下问慕容慬:“陛下瞧这事怎办?若晓琴、晓光去了潘家,让百姓们如何看?莫非我皇族连两个孩子都养不了?”
慕容慬一下朝就来问陈蘅。
陈蘅想到晓琴是莫静之的女儿,心下就不大欢喜。
对晓光还真没有任何排斥,“不如将晓光接入宫中。”
“晓琴呢?”
慕容慬问。
姐弟二人要分开么?
陈蘅轻叹一声。
“潘氏与慕容恺,昔日可是我们保的媒,这人没了,必须得风光大葬,朕下旨,令礼部照了郡王妃礼下葬。她到底给皇族添了儿子的,又是这样死的……”
慕容慬不明白慕容恺是怎么想的?嫡妻死了,是不堪受辱自尽,这名声传出去,他的脸上就好看?
可他呢,还拦着刑部,不许刑部动朝阳,说什么要拿人就拿他。
他这是一再挑恤!
都察院的御史更是一封又一封地弹劾,说北燕受邪教迫害,怎能容忍邪教害人,且这回害的还是皇族妇人,这分明就是蔑视皇家。
陈蘅道:“我先见见两个孩子,再与几位太嫔商量商量,看谁愿意照看他们姐弟,有个长辈带着,总好过他们在宫外受苦。”
她前世养过柔柔,今生,她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想到白昊写来的信,很是霸气地告诉慕容慬,“你是我亲爹,就别与庶母、继母生小肉团,就他一个儿子,他要父爱,就要全部,不要分成几份,而他只得一份。”
即便陈蘅养了两个孩子,想到儿子,她就不大乐意了。
她可以私下多前照两个孩子些,但不能让白昊不快。
*
而此刻,因御史弹劾慕容恺,连带着将刑部也给弹劾了,说刑部办案拖泥带水,不拿凶问案查真相。
刑部尚书与侍郎无辜挨了一回训。
一散朝,刑部官员就领着差捕去了慕容府。
朝阳依偎在慕容恺的怀里。
晓琴、晓光跪在灵堂的蒲团上,只巴巴地看着刑部官员。
来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官员,揖手道:“还请八爷通融,莫要为难我等办案,今儿朝堂上,刑部被百官弹劾,就连陛下也下旨‘照律查办’!”
慕容恺厉声道:“就凭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你们就要捉拿朝阳?她是和亲公主……”
官员道:“八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是妾,潘氏是妻,她当守妾的本分,既然有人将这案子报到刑部,刑部就必须插手……”
无果而终,被几个御史骂得不轻,尤其是恩科高中的那位榜眼,更是将他们刑部说得一无事处,什么“刑部法外开恩,竟也放过元凶”,这一句话出来比杀人还难受。
慕容恺看着潘夫人,“是你们潘家报的案?你们还要怎的,我不是已经答应让你们潘家接走两孩子,你们说潘氏提过晓琴与潘二郎的亲事,我应了!人给你们,连晓光也可以带走,你们怎么还报官。”
潘夫人心里不痛快。
今晨,潘安就递了折子。
谁晓得定王父子一百个不同意,直说潘家哺养晓琴姐弟是打皇族的脸面。
“八爷,我妹妹死了,身为娘家人,难道不该给她一个说法。将心比心,这怎能怪我们?”
刑部官员道:“如八爷真要阻止我等办案,只能请八爷与朝阳公主同去刑部说话。”
慕容恺深深一揖,“朝阳有身孕,受不得惊吓,能否请大人通融一二。”
“八爷,这件案子闹得颇大,不查个清楚,刑部亦不好交代。宠妾灭妻乃是本朝大忌。二位,请罢!”
刑部官员对着潘夫人一拜,“打扰了!”又取香烛,给潘如上了炷香。
慕容恺面有怨容,当初是他将晓琴抱回来的,可这孩子却将事闹大,生生连累了无辜的朝阳。
去了刑部,一切自是照了刑部的规矩来。
又七日后,潘如的葬仪结束。
韩姬领着潘老夫人,潘老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晓琴、晓光,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一定要乖,要先行礼问安……”
她生怕两孩子忘了规矩,一下车辇就一遍遍地教。
晓琴在潘如逝后,几日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话少了,也晓得护着弟弟,此刻道:“姥姥,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