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解除禁足,秦贵妃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是:本宫先去哪儿呢?
要她在端仪宫呆着,那是不可能的。不出去遛弯,不足以彰显她已然被解禁的荣耀。
她是极想知道靖安皇后什么时候可以嗝屁的,恨不得亲自去推上一把,所以她得先去凤仪宫看看。
当然,她说得是蛮好听的,在半道上碰到贤嫔,倒也知道立即苦上一张肥脸,哀伤地说:“哎,先别提本宫解禁这事儿了,这是小事儿。皇后娘娘的病才是眼下后宫里最大的事儿,本宫这就要去探望皇后。”
贤嫔一早就跟两妃五嫔一起去召唤过龙珠了,好心道:“贵妃您快去吧,我不耽搁您了。”
秦贵妃却道:“皇后娘娘果然如传说中病重么?”
贤嫔摇头:“我们也未看到,皇上说皇后危急,不宜再见人,且永颜公主也看得紧,不让人近身的。”
秦贵妃心中有数,告别贤嫔,更加坚定地向凤仪宫而去,几个宫女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贵妃凉凉真是威风不减,昂首挺胸。
宝庆帝不在。凤仪宫内气氛极其压抑,康妃在外间守着,顺妃忙着为某些事作准备去了,让康妃坐镇,算是主持大局来了。两三位嫔妃在陪伴,宫女太监站了一屋子,皆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誓要将地上的青砖盯出一个洞来。
永颜不在外间,显然是在卧房里守着,秦贵妃偷眼瞄了瞄,卧房里屏风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一屋子的人都请秦贵妃见了礼,康妃将上座让给秦贵妃。秦贵妃却不坐,只问道:“怎么昨儿还好好的,突然就……”
康妃道:“病情难料,据说是药用得猛了,心是好心……”
秦贵妃双眉一扬,脸上便生了杀气:“哪个庸医,再不能放过他,必须跟皇上说,凌迟才好。”
心里却想,太棒了,哪个小可爱这么乖巧,就是你被砍了脑袋,本宫也会悄悄给你烧纸的。
康妃脸色有些尴尬:“是医女营的何医女……”
秦贵妃跌足:“卑贱的医女能有什么手段,皇后千金之躯,怎么能如此不在意,将她交给一个医女。”脸色懊悔,一派心系皇后,痛其不愈的表情。
康妃脸色更尴尬了:“皇上定的人选……”声音小得如蚊子:“方子也是皇上知道的……”
“呃。”秦贵妃顿时收了声,她知道人选是皇上定的,原本是在演戏呢,突然得知方子也是皇上定的,倒有点入戏了,这事儿有些不一般。
怪不得皇上没当场把小医女给碎成八段,原来他自个儿也有份呢。
“本宫进去看看皇后吧。”说实话她心里有点激动,一想到皇后眼下躺在病榻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随时会挂的样子,她就好想亲眼目睹。
康妃有些为难,道:“一直是公主在里头陪着,外人不让进去。”
这也是个猫腻,总不让人进去看,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秦贵妃已经听说,顺妃眼下正在忙的大事,其实是准备皇后的后事去了。所以她脑洞突然一开:皇后不会已经死了吧!
正想得美,外头进来几个人,却是御医院以张院判为首的数个年长的御医。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康妃娘娘。”
虽说是康妃在镇守,可毕竟秦贵妃才是宫里地位最为尊崇的嫔妃,有她在,康妃就要在一边陪笑脸。
秦贵妃正为进不去而发愁呢,一见御医们进来,还是自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张院判,心中一喜,赶紧道:“阿弥陀佛,总算你们来了。快进去看看皇后吧,到底怎么样了。”
御医们应了,便往里走。
“各位大人留步!”康妃却突然朗声道,“皇上说了,任何人要进去,必须由皇上同意。”
张院判道:“卑职是奉太后之命前来诊治皇后,康妃娘娘要不要看看太后的懿旨?”
语气是不善的,眼神也是不屑的。
康妃却也不怵,客气地道:“张大人若是奉旨而来,应该一开始便出示懿旨,自说自话又是哪门子事,是看我地位低下好欺负么?”
张院判一怔,倒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康妃竟然也不是个善茬,便不去与她硬碰硬,取了懿旨,却递给秦贵妃。
这举动却也没错,秦贵妃地位比康妃高,若说此处由她做主,也是说得过去的。
秦贵妃接过旨意,假模假式地看了看,正要开口让他们进去,康妃却毫不示弱地开了口:“便有懿旨,也要呆我问过皇上。皇上允许才能让你们进去。”
说着便要喊人去宸宫传话。
秦贵妃看不下去了,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皱眉道:“等人去宸宫见着皇上,皇上说不定还在商议政事不会立即便回,这一来一去,多费功夫。太后也是好意,康妃你但凡有点儿眼色,也瞧得出来眼前这几位御医的份量,由他们去看皇后,自然比里头那个小医女来得靠谱。”
“可皇上…”
康妃才起头,便被秦贵妃打断:“皇后都这样了,你们还在这儿商量来商量去,若存心要让皇后快快好起来,会是这么个态度么?无非是事不关己,推诿扯皮。”
秦贵妃表情凶猛,声音严厉。康妃向来被她吼得心颤,又让这么一顶大帽子一压,顿时气势便没那么足,虽还在尽力阻止,却敌不过秦贵妃大喊一声:“你们快进去吧,这儿有本宫担着!”
张院判们终于入了靖安皇后的寝宫,也算奉旨,奉的太后的懿旨。
屋子里有个宫女,躬着身子悄悄地往外退去,刚出门外,身后却抵了一个人,声音冰冷地问:“这是去哪儿啊?”
宫女吃惊不小,回头一望,却是秦贵妃身边的江妈妈,带着三五个粗壮太监守在外。
“奴婢……奴婢内急…”
江妈妈不紧不慢:“哦,内急。两个选择,要么让他们陪着你去净房,要么憋着。”
宫女的脸顿时涨红,太监再如何不是男人,也曾经是男人啊。只得讷讷地道:“奴婢……回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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