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总是让人又爱又怕。有些专家是解决问题的,有些专家是制造障碍的。
秦太后是步步为营的。
元恒与锦绣又将燕园这个神秘的地方好生猜测了一番,都不得要领,一转眼,倒是说了蛮长时间。
宸宫的人,从上到下都有无声的默契,不会过来打扰他们。浦言良和宋熙也往往在这时候将御书房的差事一把儿带了下来,之前与锦绣的情谊是一方面,对元恒心照不宣的期望则是更重要的“另一方面”。
锦绣道:“沉香殿的那些诅咒已经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燕园的秘密却无人好奇么?祁国前后也有两百多年,竟然没人试图揭开谜底,也是奇怪。”
“当然是有人想要刺探的,不过,燕园守卫森严,以前偶有刺探者,都死于非命,后人畏若神明,便也无人再去找死了。”
锦绣却心中一动:“让我想想,我总觉得有个什么事儿……”
元恒好奇地望着她:“之前你是讲过,曾有人提起燕园,莫非就是这个事儿?”
锦绣努力回想第一次听到燕园时候的场景,突然,恍然大悟。
“是的,我想起来了,有人去过!”锦绣欢喜起来。
元恒却惊讶道:“谁会去过那儿,多半是有去无回啊。”
锦绣笑道:“既然有去无回,旁人便也无从知晓是不是有人去过了。不过,我想的这个,却是有去有回的。”
元恒深深地望着她:“有去……有回……,你说的是谁?”
锦绣敛起笑容,悄悄做了个手势:“他。”
元恒一惊,差点脱口而出,却又猛然醒悟,强行将到嘴边的名字吞了下去。
“你如何知道?”
锦绣道:“有年冬天,我经过端仪宫后头,在冰面上摔了一跤,没来得及起身,却被我意外听到了一桩交易……”
说到这里,突然又察觉了一些事情,心中越发忐忑起来,不由望了望四周。只见池塘微波荡漾,除了岸柳轻摆,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放了心。
元恒已迫不及待,低声道:“是何交易?放心说吧,这儿没人。如果畅春苑都不安全,天底下便没有安全之处了。”
锦绣低声,将当年听到的那些话,尽量回忆着,说于元恒。秦贵妃撑腰的赌局,被拉下水的燕园侍卫,无意闯入燕园的十四皇子元琛。
元恒听得双眉紧锁,半晌方哑声道:“所以他们知晓了这个秘密,侍卫……”
锦绣轻声叹道:“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燕园侍卫,在皇宫中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隶属于羽林军,却人数极少,皆为死士,数年才微调一次,退下来的侍卫待遇也极高,从来都守口如瓶。
可惜。固若金汤,也有软肋罩门,这些人不怕死,不怕累,甚至也不贪图金钱,但是……在乎输赢啊!
赌徒并不一定都是贪婪的人。云淡风轻地进去,气急败坏地出来,往往是因为自视甚高,幻想着自己一定能将失去的一切都再赢回来。
虽不能确定,漏洞是出在这里,但是,除此之外,二人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何疏漏之处,能让两百多年的机密外泄。
让元恒感觉后怕的,还有一件事:“他们竟然没有对十四弟下手,难道是心存仁慈?”
锦绣笑了:“可能吗?我只能猜测,阿琛也许并没有发现什么,他们担心暴露自己反而得不偿失,便没有下手。”
元恒点头:“得来全不费功夫。很久以前偶然的窥听,竟是如此重要的发现。幸好你跑得快,否则,你定然也被灭口了。”
锦绣一直以为自己被追杀,是因为识破了秦贵妃的赌局,今日才知背后竟然牵扯如此之深,不由冷汗起了一身。
“不知道十四弟还会不会记得当年之事……”元恒喃喃自语。
反派之所以被称之为反派,是因为他们做事不公平、违道义、没规矩。他们绝不会因为元琛是个皇子、甚至还是个孩子,就对他高抬贵手。
当元恒和锦绣找了个机会,请来元琛悄悄一问,元琛竟然哭了。
这大出二人的意外。还不能劝,越劝越委屈。
锦绣无奈,抽了个帕子给他,眼见着元琛已比自己高了一头,快与颀长的元恒并肩,可那张稚气的孩子脸,还是那样清澈纯洁,哭起来叫人心疼。
“怎么还哭了呢?莫不成当年淘气,挨骂了?”
元琛拼命摇头,可怜巴巴地捉住锦绣的手:“锦绣姐姐,我最在意的有三个人,父皇、母妃,还有你。我不能说,说了,会有人伤害你和母妃。”
元恒皱起了眉头:“竟有人威胁你?”
“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我只不说便是,不想拿母妃和锦绣姐姐的安危冒险。”
锦绣问:“不说什么?”
“不说燕园的所见所闻……”
实际上,锦绣几乎可以断定,元琛看到的一定只是皮毛,真正核心的东西不可能让他看到,如果真看到的,绝不可能让他活。
元恒郑重地道:“十四弟,有人拿燕园的秘密想要谋害父皇,如果成功,七哥敢说,无论是你的母妃,还是锦绣,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元琛其实只是年纪小,思维单纯而已。人家也不笨,两相一比较,觉得元恒说得有道理。如果真正受人威胁,最终到后来却是让仇者快、亲者痛的话,那还不如挣扎一把。
那个王位上坐着谁,才是贤嫔和锦绣是否能幸福过完一生的切实保证。坐着宝庆帝和元恒,她们都会很幸福,要是坐着端王……她们也能得到保证,保证过得很惨就是。
所以,威胁只是一个伪命题,这伪命题将少年元琛唬住,执着地守护着秘密。
锦绣心中感动,坦诚地道:“阿琛,要想让贤妃娘娘和我真正地一辈子安心,不是守住这个秘密,而是说出来,让景王殿下去查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这才是真正的、长久的平安。”
元琛很明事理,听锦绣一说,心中便已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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