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哥却动都没动, 一个士兵低下头去将方哥领子拎着,翻过来。只见他面色已经铁青。看来在咬掉舌头的同时,也吞服了□□。
齐建业狠狠地咬咬牙, 转身回了房间。
天色大亮起来, 赤县北面的山中, 一个农民扮相的人挑着两个蒙着布的箩筐匆匆从赤县方向走来。
那人推推头上斗笠, 露出面孔, 竟是昨晚行刺齐建业的那个“邢二”。
他四下里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便放下担子,在脸上抹抹, 一块完整的□□被摘下来。露出的面孔,竟然是那天在净禅寺被提拔为左武大夫的邢铮。
邢铮将面具小心地放进怀里, 弯腰掀开其中一个箩筐的底部, 那里居然有个暗门。打开暗门, 里面跳出一只活泼的信鸽。
邢铮将事先准备的小纸卷放进信鸽脚上的铜轴之中,将信鸽放飞, 稍微歇息一下,便又挑起箩筐,继续赶路。
晋安皇宫,东宫书房。
司马明昊接过司马明卓手中的纸卷,小心打开, 看了看上面的字, 面无表情地道:“齐建业又躲过一劫, 命还真大。”
说罢将纸卷扔进旁边的炭盆里。
看着纸卷烧成灰烬, 司马明卓道:“皇兄, 齐建业此次进京受封,地位又高了许多, 恐怕若是放着不管,连庄卿则都要拿他没办法了。”
“自然不能放着不管。”司马明昊咪起双眼,寒冰般的目光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但齐建业刚刚立了军功,又被封为淮南侯。朝中有功之臣都看着齐建业,这个时候将他的军权削掉,也是不可能的吧。”
“军权!”司马明昊沉声道:“淮南军是齐建业一手创立,只要他在,恐怕淮南军便很难驱散。”
司马明卓叹口气,面色焦虑起来。
雎悦宫中,凤舞在书案上轻轻铺开画纸,好奇地看着云姬道:“娘娘还会作画么?若不是殿下送来这些笔墨纸砚,奴婢还不知晓。”
云姬净了手,立在书案前,看着雪白的画纸,颇有些感慨地道:“已经很久没拿画笔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画出什么来。”
杜长生也好奇地立在旁边,一边研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纸。
东宫之中都知道谢林媛擅长丹青,而且山水风景画在西燕是就名传千里,曾经有过“小画仙”之称。
如今新封的庶王妃居然也擅长的此道,奴才们心中便也有个相比较的心理。
云姬屏气凝神,皓腕轻转。虽然几年未摸到画笔,但墨汁沾到画纸的一瞬间,那种气韵便立刻回到云姬体内。然后,顺着笔尖返回纸上。
不一刻,一副浓淡相宜、栩栩如生的山水底稿便已经跃然纸上。
“哇!这不是季山宫的温泉么?”凤舞拍手道:“只这么看已经是好得不得了。”
杜长生原本是在司马明昊书房服侍,对于书法画作也是颇有见识,此次见了云姬的画,不禁吃惊道:“娘娘这画可不一般,论功底,绝不比谢侧妃差。”
“真的吗?”凤舞欢欣地道:“我也觉得好看,比谢侧妃的好看。”
云姬忙给凤舞使个眼色道:“知道你心疼我,不过这话可别在外面乱说。谢侧妃是闻名满朝的丹青画手,我怎能跟她相比。”
杜长生皱着眉头,端详着云姬的画作,喃喃道:“非是奴才偏向主子,娘娘这画跟殿下收藏的‘南山画仙’一副小画很是相似。”
云姬掩饰的轻咳了一声,还好杜长生没有注意,继续道:“那幅画不过是一张园林风景的小画,也如这副一般并未画完,但就那么寥寥数笔,便显见得功底不一般。”
云姬的脸有些红了,那“南山画仙”的雅号,不过是她年少时胡乱取的名号。
因为很喜欢,所以不管哪幅画作上都乱题,却没想到在外界传到这般神乎其神。
正说着,却听到外面通报:“启禀娘娘,歌舞司蓝月姑娘求见。”
蓝月扭着蜂腰走进来行了礼,一眼看见云姬正在作画,赶忙上前品鉴一番,不禁感叹道:“娘娘原来还是丹青妙手,倒是让奴婢吃惊不小。”
云姬笑道:“不过是没事胡乱涂几笔,哪里能称得上什么丹青妙手。”
说罢两厢按次序坐下,云姬问道:“蓝姑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妙药给我推荐么?”
“确是因为药而来,不过……”蓝月看看立在旁边的凤舞和杜长生欲言又止。
云姬心领神会,给两人使个眼色,两人退下将门关好。
蓝月见四下无人了,才压低声音道:“奴婢是来问问,上次娘娘送给淑妃娘娘的燕窝,是从哪里得来?”
云姬愣一下,答道:“是谢侧妃送来的,因那日匆忙,便转送了淑妃娘娘。怎么?那燕窝有什么不妥么?”
“这个怎么说,如说是不妥也看谁用。”蓝月说着拿出一个小布包放在云姬面前:“娘娘看看,这盏燕窝有何不妥。”
云姬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盏洁白的上等燕窝。她拿起来仔细看看,又放在鼻子下面嗅嗅,皱皱眉头道:“有些似有似无的辛苦味道,是我闻错了么?”
“娘娘清鼻慧眼的,哪儿能闻错。”蓝月指指那盏燕窝道:“辛苦的味道,是因为用桂心熏蒸过的。”
“桂心?那是做什么的?”
“是一种药材,能益精明目,消瘀生肌,一般用来治疗阴虚火旺的实热之症。”
云姬一头雾水地看着那盏燕窝:“燕窝还要如此炮制么?我倒是头一次听说,难不成是为了增加什么疗效?”
“燕窝上品就是毫无杂质,味道清淡,怎么会这么浪费,用桂心熏蒸呢。”蓝月细长的眼睛中闪出不同常日的精明光芒:“这桂心虽说用药是好药,但对于娘娘恐怕却是□□。”
云姬一惊,问道:“为何如此说?”
“娘娘现在东宫盛宠在身,怀上龙种也指日可待。若是将这一整盒燕窝都服用了,恐会滑胎小产,导致麟儿不保。”
云姬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浑身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蓝月探询道:“娘娘笃定这是谢侧妃送于娘娘的?”
云姬点点头,面色苍白地看着桌上那盏雪白的燕窝,突然一阵恶心,干呕了几口方才停下。
虽然料到自己在东宫如此盛宠必会引起一阵波澜,却未曾想到会以这种猝不及防的形势突然袭来。
谢林媛虽然是个不容易亲近,难以袒露真心的人,但她这心到底是包在什么里面,露出来就恶毒到无法接受。
蓝月急忙拿茶碗递给云姬,安慰她道:“娘娘也不必惊恐,这燕窝须得长久服用才会有效,娘娘一盏未用,还并无大碍。”
云姬喝了几口香茶,方才定下心来:“蓝姑娘是如何发现的?这不是应该在淑妃娘娘处么?”
“近日奴婢给淑妃娘娘调配药丸,刚好要用到燕窝,淑妃娘娘便将这给了奴婢,说是娘娘刚送过去的。”
蓝月说着压低声音道:“娘娘放心,此事淑妃娘娘并不知道,奴婢只是觉得此事蹊跷,特地来知会娘娘一声,让娘娘好有个提防。”
云姬感激地看着蓝月,道:“多谢蓝姑娘,此事若是被淑妃娘娘知道,虽非我故意,也定会怪罪。”
心下也对蓝月又是有了一份好感,又急忙让凤舞重新拿来一盒燕窝给蓝月补上空缺。
送走蓝月,云姬的心却是始终不能释然。
谢林媛怎么说也是侯府之女,一向以知书达理、温柔贤淑闻名朝野,也曾是多少王孙公子梦寐追寻的佳人。
谁又会想到,娴静之人用起心思来,比庄秀雯那种情感外露的更阴狠,更让人措手不及。
今次若不是机缘巧合,云姬断不会想到谢林媛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思及此处,云姬心中既怨愤又恐惧。真想马上告诉司马明昊,谢林媛是什么样的人。
但思虑一会儿,却又觉得不妥。别说一盏燕窝不能成为证据,蓝月的一面之词也难以被采信。
就算司马明昊相信了,又能把谢林媛怎么样?她是为国捐躯镇国候之女,兄长又是朝廷要员。对与司马明昊来讲,得罪谢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云姬越想越烦闷,却无计可施。正思虑着,杜长生进来道:“娘娘,殿下来了。”
云姬赶忙起身迎接,司马明昊迈步进来,见云姬眉宇间愁容,便问道:“怎么?有心事?”
“哦,没。”云姬将司马明昊大氅折好交给凤舞:“只是今日提笔作画,好似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
“你开始画了么?”司马明昊颇感兴趣地走到书案旁边,只见画纸上青山飞瀑,云腾雾霭,虽还不过是个初稿,却已经形神兼备。不禁夸赞道:“果然不愧是云姬,只开笔便有如此上乘之作。”
“殿下谬赞了,只是练手随笔。”云姬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司马明昊只以为云姬对画作要求极高,轻柔地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本王只是让你消遣,莫要太过伤神。只这样,谢侧妃便要嫉妒了,她可是自从进了东宫,便日日临摹你的那副小画,神蕴却始终不及你的三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云姬心中一动:“真的么?谢侧妃曾经临摹过妾身的画作?”
“当然,前天还来请求再看一遍。”司马明昊淡淡地道:“本王怜惜她上进的心,也不好拒绝。”
云姬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谢林媛做得初一,她便做得十五。而且这主意,也不过是提点谢林媛,她云姬也并非下贱出身。
旋即道:“殿下,若是妾身没有记错,下月中旬,便是父皇生辰?”
“嗯,确是。”
“妾身好歹也是父皇的儿媳,又是父皇一手将妾身送进东宫,妾身必得送份礼物以表孝心才好。”
司马明昊惊讶地看看云姬,冰冷的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你有这份孝心,想来父皇也必会高兴。不过你打算送何物呢?要不要本王帮你准备。”
“多谢殿下关心,不过……”云姬调皮地挤挤眼睛:“妾身想亲自准备礼物,这样才显得有诚意不是。”
司马明昊被云姬灵动的表情吸引,伸手捏捏她小巧的鼻子道:“倒是个孝顺的媳妇,什么时候也好好送本王一份礼物。”
云姬扑闪着水灵的眼睛,认真地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司马明昊双眸闪闪,将云姬玲珑的身子拉进怀里:“本王,就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