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引来嫉妒

寿诞那日, 谢林媛告辞齐天佑,从御花园走回来。

酒精的作用和嫉恨难言的情绪几乎要将谢林媛点燃了,齐天佑的话无疑在谢林媛心火上又添了把柴。

司马明昊跟云姬回来的时候, 谢林媛已经等在雎悦宫外面。

“妹妹, 恭喜你今日晋封为嫡王妃, 以后姐姐见了你都要行礼了。”谢林媛面带微笑地道:“不过, 妹妹既然知道我一直在研习你的画作, 就该告诉我,你便是那小画的主人,姐姐就直接向你讨教了。”

云姬知道谢林媛话中的意思, 此时自己地位已经比谢林媛高,也不用顾忌身份, 便只淡淡一笑道:“妹妹今日向父皇献礼, 准备了多时。因只想让父皇高兴, 便没有声张,还望姐姐见谅。”

“妹妹如此冰雪聪明, 既能怀上龙胎,又能以画晋封,姐姐以后还得多跟妹妹学习呢。”

“姐姐谦虚了。”云姬挑挑眉毛,不露声色:“画技妹妹不敢说高深,但厨艺却得向姐姐学习, 比如……”云姬目光闪烁地盯着谢林媛:“燕窝的炮制。”

谢林媛果然面色一震, 双目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偷偷瞥了司马明昊一眼。

云姬面上笑容不改, 走近谢林媛,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不过妹妹并不爱吃那些,姐姐以后就不用客气了。”

谢林媛面色苍白, 连酒都几乎醒了一半,额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云姬却转身对司马明昊甜笑道:“殿下,姐姐这么晚过来,肯定有要事。臣妾乏了,就先行告退。”

说罢揖了揖,带着凤舞转身走进雎悦宫。

见云姬离开,司马明昊目光停留在谢林媛身上,她苍白的面色多少让他有些奇怪,便冷声问道:“什么事?”

“哦……是,殿下,臣妾有要事跟殿下禀报。”谢林媛咬咬嘴唇,仿佛下决心似的:“此事万分紧急,希望能单独跟殿下详述。”

雎悦宫中,凤舞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道:“娘娘为何要让谢侧妃单独跟殿下一起,她背着娘娘,肯定没有好话。”

“有没有好话对我来讲都不重要。”云姬淡淡地道:“我如今正得意,也要给别人些活路。你要知道,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况谢林媛这样心小的人。”

“娘娘就不怕殿下信了她的话,对娘娘不利?”

“若是殿下信她,我怕也无用。若是殿下不信,便没什么好怕的,何必操那些心呢。”

云姬面色平静,目光中却复杂难懂:“能在宫中立足,我已是满足。能再次回归平静,一直是我的愿望,现在大体是要实现了。”

东宫书房之中,司马明昊冷冷地瞟一眼谢林媛道:“你要禀报的是什么要事?”

谢林媛定定心神,颓丧地喃喃道:“今晚总算知道,殿下为何独宠云姬了。却原来,她就是那小画的主人。”

司马明昊皱皱眉头:“就这事么?”

谢林媛面色渐渐涨红起来,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殿下为了那个女人,连朝中重臣都不要了么?没有他们的支持,殿下用什么跟齐氏一家抗衡?”

“你在替本王担忧?”司马明昊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你认为本王走到今天,是因为朝中重臣的扶持么?”

“难道不是?!”谢林媛咬牙道:“若非如此,殿下又为何要娶太子妃和妾身呢?不是为了利用庄卿则和我们谢家的势力?”

“太子妃是母后薨天之前便定下的,本王不能违背母亲命令。”司马明昊双目一冷,朱唇微启道:“至于你,你不知道为何么?绝食七天,以性命相逼。父皇跟镇国候情同手足,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么?”

谢林媛面色由红变白,又变作青色,方才喝下的酒也愈发冲上脑袋,反复燃烧起来一般。忽然,谢林媛就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冲动,一发地嘶声道:“那是因为妾身一直对殿下情有独钟,不像殿下见异思迁!”

“本王一早就明确告诉过你,此生除了作画之人,本王谁都不会喜欢。”

“所以臣妾就开始作画啊!”谢林媛终于将那贤淑的面具放下,挥舞着手臂道:“因为知道殿下喜欢作画的人,臣妾便开始学习绘画,知道臣妾画了多少颜料、用了多少画纸么?”

谢林媛将手伸到司马明昊面前:“臣妾画的手指都起了老茧,可殿下就是不愿意看臣妾一眼!”

司马明昊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目光,须臾,别过头去,冷声道:“路元里,把谢侧妃送回丽椒阁。”

路元里立刻推门进来道:“是,殿下。”说着对跟在身后的香荷使个眼色,两人赶忙去搀扶谢林媛。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敢撕扯我!”谢林媛一把推开过来搀扶的香荷,又去推路元里。

却用力过猛,酒醉冲脑,原本就站立不稳,冷不防退到侧殿门上。那门虚掩着,谢林媛一个趔趄跌了进去。

香荷吓得都哭出来了,颤声道:“娘娘,你喝醉了,咱们走吧。”边说边拉着谢林媛想将她扶起来。

谢林媛受了刺激,酒劲又发作,香荷哪里拉得动她,就见谢林媛眼睛一转,目光直直的看向旁边的一张书案。

“罪魁祸首!罪魁祸首!!”

谢林媛咬牙道:“我要毁了你!”

路元里顺着她的眼光一看,暗叫不好,急忙跑向书案。但摔在地上的谢林媛却伸手拉住他的脚踝,路元里一个冷不防,扑在地上。

谢林媛连滚带爬起来,飞快扑向书案上的一个香樟木长匣。

“不能呀!娘娘!住手!!”路元里见已经来不及,焦急地喊出声音。

司马明昊惊觉事情不对,急忙迈步进到侧殿,却浑身一震,双目中仿佛喷射出寒冰来一般。

“谢林媛!你好大的胆子!!”

谢林媛听到司马明昊的怒喝,浑身一哆嗦,仿佛从昏迷中醒来一般。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上,双目中立刻露出惊恐之色,自己手中的竟是一团撕坏的画纸——那正是香樟木箱里保存着的,云姬的小画。

司马明昊一个箭步上去,将那团纸从谢林媛手上抢过来,纸屑纷纷落地,已经都碎了。

侧殿安静的仿佛没了人一般,路元里和香荷浑身僵硬地缩在一边,凝神屏气,连喘气都不敢。

谢林媛满面泪痕,焦灼的双目惶恐地看着司马明昊手上的那团纸,颤抖着道:“殿下……臣妾不是故意的……云姬,她就是褒姒,她迟早会迷惑您烽火戏诸侯,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司马明昊周身都仿佛罩了一层寒气,目光死死盯在那团撕碎的画纸上:“本王为了云姬,愿意放弃一切——包括性命和江山。你听明白了么?”

司马明昊一字一句的,慢慢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了尖利的冰棱似的,将谢林媛的心一点点击成碎片。

“香荷,带你家主子回宫,没有本王的命令,三日之内谢林媛不得踏出丽椒阁一步。”

谢林媛浑身打着颤,在香荷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走出了东宫书房。

“殿下……”路元里小心地将地上的纸屑都捡拾起来:“奴才帮您将这画拼起来吧。”

司马明昊看着那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画作,冷冷地道:“不用了,原样放回盒子中。”

听完路元里的讲述,司马明卓不禁叹口气道:“这谢侧妃也真是,连本王都搞不明白,皇兄告诉她多少遍,除了云妃谁都不会喜欢,为何她就固执成如此模样。”

“呵呵,晋王殿下都不明白,杂家这个断了红尘根的人,就更不明白了。”

司马明卓哈哈笑起来,指着路元里道:“你个路元里,真是比猴儿都精。”

净禅寺中,张云昌匆匆地走进后面居士的院子。

“陛下,河西的秦大人已经平安抵达。”张云昌一见王靖就立刻道:“三万精兵也乔转打扮,化整为零,聚到了山下。”

“太好了!”王靖桀桀一笑道:“按照事先安排,将他们分在京畿各处。”

褚连桥进来递给王靖一封信道:“这是御林军换岗的情报,初三那天,禁卫军的红、蓝二营进宫值守,黄、青、白三营留守。这其中,白营最弱,我们就从白营处突破。”

“哼!御林军最近风生水起,朕便给他个教训!让司马灿老儿看看,他禁宫的军队,朕也是想杀就杀!”王靖道:“禁卫军呢?能确保他们赶不过来?”

“因为淑妃跟司马明昊本来就不对劲,争夺禁宫宫门戍卫权闹得不可开交。司马灿便命两军分别部署在京畿东西两侧。禁卫军大营在西面,因为靠近护国军的驻地。”

王靖满意地点点头:“朕就喜欢他们窝里斗,朕渔翁得利便好。”

皇宫之中,司马明昊和司马明卓从上书房出来,司马明卓试探地问道:“皇兄,此事当真先对三弟隐瞒么?”

“必得隐瞒。”司马明昊道:“若秦王知道王靖要偷袭他的御林军,便定会先做好准备,反而打草惊蛇。”

“可……万一御林军损失……”

“放心,父皇既同意此计策,便有补偿秦王的办法,你不用担心了。”

司马明卓郑重地点点头:“既然父如此,臣弟便依计行事。”

“记住,禁卫军的调动也不要明目张胆。”司马明昊双目灼灼:“这次无论如何要让王靖知道,天下已经不是他西燕的了!”

全嬷嬷皱着眉头来到御花园微澜轩,只见东宫侧妃谢林媛立在里面,正泼墨挥毫。

“奴婢见过谢侧妃,不知侧妃娘娘传奴婢来有何贵干?”全嬷嬷在宫中已经是老人,自然知道该亲近谁。

现下谁都知道,谢侧妃在东宫已经被司马明昊禁足一次,闹得沸沸扬扬,也就自然远着,话语间也并不怎么客气。

谢林媛头也未抬,语气平静地道:“据说前朝太后极为喜欢书画,想来全嬷嬷也懂一些。来看看我这幅画如何?”

全嬷嬷面现不耐之色,却也不好推辞,只得走上前探头往桌上看去。这一看却面色大变,几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