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蓦然间传入寂静的问询室,冷冽而强硬,还透着些凛然的严肃。犹如一颗鱼雷,投入水底,爆破的瞬间,迭起层层激荡的浪花。
闻声,众人齐齐回头。
脑袋顶在枪上,全然豁出去了的程爱瑜,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仿佛抓住了救命草般狂喜,飞快转身。
而就在那个刹那,一个黑影突然朝她铺了过来。
呯——
枪声响起。
顾繁华下意识的尖叫着,扬起一脚,朝女警的心口窝踹去。
门口的兵,齐刷刷的展开行动,先将问讯室的门封锁起来,再把地上躺着的协警与女警官揪起,死死地按在墙上。
“首长,是她开的枪!”一名小战士迅速的捡起地上的枪,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抬头朝景煊的方向看去,眼眸倏然睁大。
天啊,这……这被首长扑倒的美女,难道就是小孙哥口中那位,首长的未来夫人?
啧,英雄救美,羡慕啊!
惊魂未定的程爱瑜,被那声“首长”,给唤回了魂。
睁开眼睛,她的目光缓缓聚焦在一处。这才看清,原来,刚才突然压下来的黑影,是景煊。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程爱瑜只觉身子一轻,腰间一紧,等在回神,她已经稳稳落地。
景煊立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道:“是你叔叔给我打的电话。说你,被请到了警所喝茶,让我来看看,你喝饱了没!”
原来是叔叔,可他怎么知道的?
正纳闷着的程爱瑜,活动着刚刚撞在桌面上的手腕,不经意的一瞥,却见乔疏狂也捂着手腕。转眸,她看着桌子,顿时明白,刚才垫在颈后的柔软,竟是乔疏狂的手。
他为什么要……
循着程爱瑜的目光,景煊看向面带担忧的乔疏狂,眉峰不可察觉的皱了下,还未开口,就听先前开枪的女警叫了起来:“姐夫,姐夫快救我,他们欺负我!”
女警的目光,紧紧的锁住门口的方向。刚才,她是被这场面给吓住了,加上,突然走火的一枪,让她不敢挣扎。现下,见了她那“位高权重”的姐夫,就跟见了亲爹似的,蹬胳膊蹬腿的想要逃脱士兵的桎梏,奔向一直再往后缩的所长。
不过,他再怎么缩,那啤酒肚也不可能缩到墙里去。
“方所,你们警所的警官,胆子可够肥的。刑讯逼供都用上枪了,和着你们这不是警所,是黑社会啊!”
轻蔑的目光,从女警领口的钢印数字上划过,转向拼命往后缩,想当个隐形人的方所长。冷冽的眼神,好似寒冬腊月的冰锥,透着森然的寒气,冻得方所长直缩脖子,深恨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把这拎不清的小姨子给弄进所里。
“这个……这是个误会,误会!”
躲不过,方所长只好伸着脖子上,恬着脸,使了劲地笑着打圆场:“景少,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回头,调查清楚,我一定处分他们,一定处分!今天也够晚的了,这两位小姐,也累了,就……”
“老娘不累!”
顾繁华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瞪着弥陀佛似的所长,好似在拍所长的脑袋,力气下的那叫一个狠,只听一声闷响,桌面上的玻璃就被震出个蜘蛛网的形状。
转即,顾大小姐扬起纤纤玉指,往女警的方向指去,张口就是一通呵斥:“你他妈怎么管教下属的!这两同志对我们出言不逊,还侮辱我们是‘鸡’!不仅对我们进行人身攻击,无罪扣押,还暗示我们给钱私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凭什么私了?哦,就刚刚,你那小姨子,还拿枪抵着我们脑袋!这些,凭你一句误会,就他妈结了?”
扬眉,顾繁华伸手拉过程爱瑜,高傲的扬起下巴,鄙夷的看着一直陪着笑脸的所长,冷声道:“你应该庆幸,刚刚那一枪,没把小鱼给崩了,不然,你他妈十条命都抵不过她一条!”
“顾繁华,你闭嘴。小鱼,你说,他们对你们怎么样了。”
闻声,程爱瑜转眸看向景煊,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却微带薄怒的眼眸,烦躁的心竟然静了下来。朝他微微颔首,便转向了那位胖所长,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因为职业关系,她说的有声有色,一字不落的将事件回放。
听完后,那所长自知理亏,却又想要保住位子,立刻拍马屁道:“程小姐一定是学法律的吧,这法条说的头头是道,连我都自愧不如啊!”
“法律条文是我小时候的睡前故事。”看着所长陡然变了的面色,程爱瑜又补了句,“我是学新闻的,不巧,还是个记者。不过,我没办法拿记者证给你看了,被那位女警官给撕了。哦,她还告诉我,你们这边,出门左转,就有个做假证的地方。改天,我会去暗访下,顺便写个报到,替贵所宣传宣传,你们的办事效率。”
所长的面色顿时变白,转头狠狠地剜了眼,涕泪横流,直呼冤枉的小姨子,冷寒又从额上冒了出来。
对与景煊,他多少知道一些,至于这两丫头,虽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如何,但也能猜得出,她们的身家非富即贵。
在京城这地头,随手那颗石子出去,都有可能砸到个权三代、红二代,更何况景少亲自来保她们……
想着,他就忍不住哆嗦了下,贼溜溜的目光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一直背对他坐着的乔疏狂身上。心想着先把责任推卸了,随即高声呵斥:“你,就是那个肇事司机吧!”
听了这声指控,乔疏狂似笑非笑的抬首,瞥了眼方所长,忍不住低笑,转而对上了程爱瑜的眼眸,目光灼灼:“程记者,这事能不能放在我的专访里?回头,你就如实报道,帮我控诉下,他们的办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