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璀璨。
程大小姐今儿又起晚了,还不是一般的完,而是三顿饭只凑一顿的那种。
休假嘛,睡睡懒觉不算什么。何况她又是孕妇,对吧!
可是,但咱们程大小姐,扶着腰杆儿,一步三晃悠的往楼下走。楼底下那群瞧见她的人,这眸光就开始不断的变换着。除了不怀好意的坏笑,意味深长的暧昧,还有一种——叫狼光!
对,就是狼光,贼亮贼亮的,亮的都有点儿泛绿的,好似只饿狼似的眸光。而这眸光的主人,有个比较少见的姓,现任B军区的第九师的副师,年轻有为,嗯还有个很不错的娇妻。
那人……叫景煊。
“啧啧啧——”
程爱瑜这刚在楼梯上站稳,就听那翻动报纸的细碎声音中,传来连续的轻啧。节奏感十足,且意味深长,活像在里头加了半斤老陈醋似的,飘着股儿酸溜溜的味道,酸的她这刚调理的好点儿的孕吐,又要犯了。
转头,垂眸,目光炯炯地犹如两支探照灯似的,朝沙发上正反看着报纸的人身上扫去。但还没等她那目光触及,三步并作两步上来的景煊,就伸手揽住了她。
“怎么起来了?不是说不舒服吗!”看着她微显倦意的脸色,景煊俊朗的眉峰不自觉的蹙了蹙,眼中满是关心。
“可也不能老睡啊,再躺着,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偏着脸,程爱瑜缓声解释,微带几分娇气的对景煊嘟了嘟嘴,并伸手按了按纤细的腰肢,表示自己的不适。而这时,那促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说景少,你这晚上未免太用功了点吧!要节制,节制……咱鱼儿妹妹是个孕妇,你多担待,呵呵!”
闻声,众人一阵低笑,纷纷附和。
“哧,你这家伙也太损了,人家闺中乐事儿,你也敢拿到明面而上说,小心鱼儿妹子回头揍你!”
“不,这话听起来有点儿道理。不然,倚着咱们程大小姐平日里的精神头,哪可能连着几天都这样?!”
“可不是!上回这丫头去做专访,踩着十寸高跟鞋,爬着山就那么一路追了上去。惊得随行的保卫人员,都被她那尖细尖细的高跟鞋根儿给震撼了。可人家到好,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就差没给那受访的政要,当即打一套程家拳了!”
……
楼下,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但话题明显已经从那引人遐想的方面给带偏离了。而那些人都是熟悉程爱瑜的,三句里有两句半是在宣扬程爱瑜曾经的“光荣事迹”,议论议论着,就开心的哄堂大笑起来。
好吗——集体吐槽!
而就在那一个个人笑的最得意的时候,程爱瑜出现了。
她很及时地走近人群,并在景煊刚才坐着的地方,就那么优雅地落座,双腿并拢的偏向一旁,动作自如而有得体。整个落座的过程,周围无比安静。而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男女们的嘴,就好像被人施了法术一样,突然间就僵住了,连声音也都卡在了喉咙间,全成了“哑巴”。
“呵呵——”
在众人最安静的时候,程爱瑜清冽的笑声,犹如静谧中砸落在地上的一根细小银针,在那么一瞬,无限放大,飘飘悠悠却极为清晰的回荡在众人的耳廓里。
众人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挺直脊背,精神抖擞的瞅着程爱瑜。那姿势,就跟小干部列队欢迎上层领导莅临指导似的,贼精神!
不过也就半秒左右,这些损友就立刻化身慈禧太后身边,大太监李莲英的干儿子的手下的小狗腿子,左边一位捧着杯热茶份上,右边一位高举着盒巧克力递过去,再来一位绕过去给她揉肩,接着又凑近一位直接蹲下要给她捏腿……场面之和谐,若非因为景煊渐渐阴下来的脸色,估计远远看去,那就是一群面首环绕着一位——女王大人!
“妹子,哥哥嘴贱,你多担待。要是不解气,来,打两下!”左边端茶的,忽然想起紫家老婆怀孕的时候,茶是禁忌。就立刻给倒了杯果汁来,双手奉上,一脸诚恳的向她赔不是。
“小鱼,姐我不是故意揭你老底的,只是……呵呵,一时兴奋,一时兴奋嘛!”右边递吃的姑娘,恨不得直接贴在程爱瑜身上,抱着她的胳膊,来请求原谅。说实在话,她实在不敢惹这小祖宗,若是让程资炎知道了,那简直比被十二号风球给吹到太平洋去还可怕!
“咱鱼儿妹子脾气最好,哥们要是刚才说错了话,你直接指正,千万别让你哥知道,千万!”后头捏肩的那位,更是服务到家。话音刚落,就赶紧问她:重不重,哪边还需要用点儿力。
环绕在她身边的男女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着,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意思。唯独那位坐在程爱瑜正对面的那张沙发上的,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没有过去献殷勤。他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一幕,手上没闲着的往嘴里递瓜子,再“噗噗”地吐着瓜子皮儿,嘴角的笑容藏着些许嘲讽。
两人的眼神似乎在半空中撞了下。
这时,男人将手中最后一刻瓜子送到嘴边,随意的把瓜子皮吐到果壳碟里,朝程爱瑜扬起眉梢:“你们这群没骨气的家伙,闹够了吧!献殷勤也要有个度,没瞧见人家正主就在旁边儿吗?在揉肩捏腿吃豆腐,小心鱼儿妹夫一个不高兴,拔枪崩了你们!哼,不是我说你们,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没改过来那破毛病,一个个的,见着她就腿软是吧!”
这人一语中的。
没错,这些男女虽说和程爱瑜他们是发小。但他们是那种,打小就是被程家兄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惯了的发小。以至于,当年的那些事儿,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直到现如今见了他们,还会因为那熟悉的,打坏主意的眼神儿“腿软”。
当然,还有一半是玩闹的意思。
“安公子别来无恙啊!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程爱瑜挥挥手,散开了玩闹的男女,瞥了眼坐在正对面的安公子,就转过头来,看向递了杯热牛奶给她的景煊,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弯幸福。
这幸福的,可真够眨眼的!
安公子不屑的一撇嘴:“哼,你以为我想见你们啊!要不是给程叔面子,爷才没那个空闲过来呢!”
对于他的话,程爱瑜眨下眼睛,就扭头又看向了景煊,眸中带着几许询问。
景煊微微侧着身,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一手搭着她的肩膀,一手拂过她的嘴唇,抹去唇上的奶沫:“他们是爸妈请来的,给你还有你哥当伴郎伴娘的。刚好,今天不是约了下午去试礼服吗?就一起先请到家里来了。”
闻声,程爱瑜微微颔首。
但她这脑袋还没转过来,那安公子就又发表了高见:“程爱瑜,你好歹也是个孕妇,该节制的时候就要节制,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有什么要节制的?”程大小姐扬眉,倒也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暧昧,却故意装傻的反问回去。
安公子的脸黑了,他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啥,就算你家男人金枪不倒,你也不能夜夜春宵吧!是发小才忠告你,会虚的……”
“咕嘟——”
程爱瑜咽下口中牛奶的瞬间,听了安公子的话,异常庆幸最后一口牛奶被她给咽下去了。不然,这若是喷出来,那才叫邪恶吧!
擦着嘴,程爱瑜抬眼睨着一脸别扭的安公子,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景灿的脸。她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这个变得都有点儿陌生的发小,突然觉得——这小子和景灿一定能合得来!
“多谢关怀。不过,安公子,你大概搞错了,我……”话说了一半,程爱瑜的声音就忽然遏在了喉间。她低头,抓起面前的报纸,看着上头硕大的标题,不觉一惊,眸中却泛起一丝茫然。“哎?唐林和夏放不是才订婚吗,怎么这就又要结婚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订了婚就几乎是默认这桩婚事了,等于给长辈的吃了颗安心丸,也可以放任他们多玩几个月,并没有多少这么着急结婚的案例,除非奉子成婚。而且唐林和夏放之前的那个订婚宴,还颇多非议,准备的有极为仓促,按理说唐家不会在这个时候在给两人办婚礼,除非——
“听说,是有了吧!”
“哪儿可能啊,人家夏放喜欢的是唐枫,和唐林在一起是被逼的。哦,我听我爷爷说的,唐家好像要扶持唐林当继承人了,那唐枫因为和顾繁华在一起,已经被剔除继承名列了。”
坐在程爱瑜右手边的两个女生,一听到这种可以八卦的消息,就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立刻来了精神。不过八卦不止是女人的天性,也有男人乐于此道。这不,左手边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从程爱瑜的手里抢过报纸,看了眼就开口道:“嗨,这新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儿还有更劲爆的呢!最近啊,有人在暗中收购唐家的股份,因为买的数额小,开始并没有被察觉到。但前几天,那人联系到了我家老头,想要一次性收购他手上的百分之十……”
瞧着程爱瑜眸光中闪过的惊讶,那人得意的笑了笑,旁边的那个则一脸高深莫测的朝众人扫了眼,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收购股份算什么新鲜事儿?这婚礼啊,有别的说法。据说,唐林能当上继承人,那都是他妈唐敏在背后一手操纵的。这女人,一个人玩了两大家子的人,不仅把儿子扶上位,还给夏家直接拉下了水。不过奇怪的是,唐林好像并不满意这件事儿,中间还逃跑过,后来在机场被家里给抓了回去……估计唐敏是想趁热打铁,才会那么着急的给儿子媳妇办婚礼。”
“靠,说起这个,我当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透露股份消息的男人,好似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开口道:“我前两天,在个饭局上见到了唐林,我差点没认出来他,那眼神……啧啧,现在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寒!”
程爱瑜沉默的听着众发小八卦,虽说他们说的话都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但从这些碎片中,她却也整理出了一些头绪来。按照她的想法,唐林一定是被唐敏逼到了绝路,而人在绝望的时候,就好比浴火的凤凰,会重生、蜕变。而唐林,大概就是在一夜间成长、蜕变的那一个。至于这场婚礼,可能就是他成为唐家“傀儡”的第一个任务,当然,也有可能是唐家想要趁热打铁,给两人先办个仪式,作为他对夏家的交代。至于唐林或是夏放的意愿,没有人愿意知道。
他们只是棋子,还算有用的棋子。
而棋子的意愿,又有谁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呢?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等我出去了,有你们好看的!”
“程爱瑜你个贱人,不要脸的烂货,该死的臭表子,我咒你全家——”
东郊,一间破败的仓库中,时不时地从铁门后头传来已整整的叫骂,字字凄厉,透着股子狠劲儿,即便那嗓音一间完全嘶哑,却依旧在嘶叫着。
守在门外的两个保镖,一个坐在地上靠着门抽烟,一个立在墙角打电话对上头报告情况。等那个打电话的掐断电话,坐着抽烟的男人转脸伸手敲了下门,仰头对兄弟压了下下巴说:“唉,兄弟,你说这里头,到底关的是谁啊!她是怎么得罪咱们大小姐的?我看着那小娘们长的挺水嫩的,送过来的时候模样还真他妈够娇,叫人看着直心疼……”
“我呸——”推开他递过来的烟,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就又帽子扣在了头上,微微皱着眉头,警告的说:“赵四,这种歪心思你少动,别为了一个女人,把饭碗给弄丢了。再说,就这娘们,还娇滴滴?你听听她这几天骂的那些难听话,有些话,咱家婆娘都骂说不出口,娇个屁!”
“嗨,我也就……我也就那么一说!”眼馋的男人伸手撸了把脸,就闷头抽烟,等那烟烧到了烟屁股,他将烟头扔地上,用鞋底捻了捻,却还是忍不住打听了句:“对了,兄弟,你知不知道这小娘们是因为什么,被大小姐给关进来的?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大小姐动那么大脾气!”
“赵四!”站着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虎他道:“大小姐的事儿,也是你胡乱打听的吗!老老实实在这儿给我站好,别让里头的人在婚礼前捣乱就行了!”
同一时间,新官上任的柳师长,现在正在得意的浪尖顶上。虽说现如今他还留在B军区整理交接任务,还没立刻去走马上任。可是,如今的他,也是走到哪儿,那儿就是一片赞美与恭维,乐得他心里直冒蜜糖,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柳眉这件事儿。
若不是刚才,弟弟柳振国打电话来询问,他还依旧沉静在喜悦之中呢。
不过,如今在风浪顶上的他,并不太想管那侄女的事儿,就随便说了几句话,敷衍过去。就连弟弟说侄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也都没上心的扔了句,“她也许忙”,就直接将话题给转开了。
在别人眼里,柳振国或许并不怎么关心柳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忽视了柳眉的存在,整天就埋头工作,压根儿不怎么问女儿的事。但事实上,他的不关心,是因为柳眉有一个优秀的让她可以炫耀的大伯父,刚巧,这位大伯父有几位宠爱她,所以他这个当弟弟的,就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了大哥,有什么事儿的时候,也就打电话通过大哥来了解。也因此,柳振国对这个大哥的话极为信任,就象现在,几句话就平息了心中的担忧,又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但电话这段的柳首长,却没有遵守电话里的约定,而是有了另一番盘算。
他想,应该暂时晾着柳眉那孩子,且先不追究这孩子威胁他的那件事情,他也要看在程家的面子上,让她消停一段时间。再加上他才刚刚升职,完全需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挂职锻炼,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她。
这思前想后,他索性做了个决定——放弃柳眉!
傍晚的时候,程爱瑜接到大伯母温念慈的电话,说是让她过去试礼服。
程爱瑜一听这话,面上虽然没表态,但心里却依旧载满了期待。试问,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挡婚纱的魅力?毕竟,这东西,人一辈子,也就只想穿这一次!
驱车赶了过去,程爱瑜这一下车,远远地就瞧见了温念慈。
稍稍走近,她才发现,温念慈正在和人说话。
“哎,这孩子可真禁不起念叨,说着说着,就来了!”笑的一团和气,温念慈声音温和的对身边背对着程爱瑜的女人说了句话,这才抬头朝他们招呼:“瑜儿,煊子,开过来!”
两人在十二名男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因为都认识温念慈,就都向她问好。但不等寒暄,程爱瑜一转脸就瞧见了夏老夫人,眸光微微扫过,很快就有落在了唐敏的身上。
顿了下,她朝两人颔首致意:“夏老夫人,好久不见,您这气色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唐阿姨也是。”
孰轻孰重,张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而这明显的忽视,却让本就不怎么高兴程爱瑜的唐敏,冷下了原本还热乎的脸色。接着,就听她用那阴阳怪气的语调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家大小姐!不过不好意思,我得失陪一会儿,你们也都知道,我们唐家有规矩,但凡和顾家有染的人,都是不要靠近的——嫌脏!”
“唐阿姨,你这话说的恐怕不合适吧!如果你们唐家人嫌顾家人脏,那你就是把我当做了顾家的朋友。如此,我也遵循顾家的规矩,麻烦你离我远点,我对牲口过敏。”
程爱瑜神色从容的说着,幽幽地黑眸,仿佛秋夜的湖水,清澈而又静谧,但这平静的表面下,是神秘的深邃,藏匿着难懂复杂情绪。不过,这目光或许别人不懂,可景煊却明白,她眼底暗藏的危险。
夏家老太太听了这话,像是愣了下,看着程爱瑜的眼神,活像再看个怪物。但她知道程爱瑜和唐枫还有顾繁华颇有渊源,自然也就把她此刻的做法,归为护短的行为。在看看此刻气氛,她赶紧打了个圆场,就把话题给带了过去。捏了把汗的同时,又将视线调转到程爱瑜身上,笑眯眯的说:“程家小囡囡,你这次的礼服,怕是要轰动S市喽!居然能请动向来不给人做婚纱礼服的翟师傅,亲自给你设计操刀,这礼服,想不轰动都难。若不是因为这家里有点儿事情,现在就要走,夏奶奶我真想亲眼看看,你那件礼服是个什么模样!”
“夏奶奶,距离我的婚礼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您来,我在您面前转三个圈儿,让您看到满意为止!”程爱瑜理解夏老夫人的好意,眯着眼睛朝她撒娇似的甜甜地说了句。
老太太伸手点了下她的鼻梁,操着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又和她寒暄了几句,就让温念慈赶紧带他们进去。
告别了夏老太太,程爱瑜一行人就跟着温念慈,推门进店。门后头,早有人恭候一旁,等他们一来,就分别领着去了不同的试衣间。
由于这次的婚礼,想要让新郎官们都感受一下,第一眼看见妻子穿婚纱的惊艳,所以,这次试礼服并没有把他们放在一起,而是保密性的将景煊和程爱瑜给分开了。景煊由翟师傅的助理领着,去了走廊尽头的试衣间,而程爱瑜则被大伯母带去了,和景煊的方向完全相反的,最里头的那个休息室里。
“瑜儿,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你翟叔那边,把你的礼服拿过来!”
温念慈开门离开,程爱瑜站在门口,正打算关门的时候,却跟走错门的唐林撞了个正着。
说真的,当她看清唐林的眸光时,她也是一怔,差点儿没认出来唐林。就像她听到的那样,那眸光,让人看着直觉后背发冷,微微僵硬。
“唐……林?”
“程……爱瑜。”称呼变了,但那张脸没变,只是被命运硬生生地抹去了生嫩的棱角,逼着他迅速成长。他强迫自己蜕变,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可能曾经的他最为憎恶的模样。
“看了报纸,知道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对了,你这——你也来这里选礼服啊!”程爱瑜和他握了下手,微笑寒暄。她以他想要进入的角色,和他说话,再也不是以大姐姐的口吻。
“嗯,谢谢。我是陪夏放来的,倒是你,怎么一个人?景少呢,他没陪你来吗!”
“他来了,但设计师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今天试的所有礼服,都要等到婚礼那天才能看见。所以,我和他都被分开了,他在对面最里头的试衣间里!”程爱瑜伸手指了下,却见唐林的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的手势划过,而是一只落在她身上,直勾勾地僵在她的面上。
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看着人很不妥当,唐林赶紧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别的方向,并且岔开话题:“还没来及恭喜你,程爱瑜。”
“恭喜的话,等婚礼那天再告诉我也来得及。”程爱瑜被他刚才的眼神,弄得有点儿不舒服,总觉得他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她并没看明白。不过算算时间,他们也说了会儿功夫的话了,就赶紧说:“好了,这话,咱们等你空下来再聊。唐林,快去陪夏放吧!让女士久等的,可不是个好绅士啊!”
“程爱瑜。”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唐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用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唤了她一声。见程爱瑜抬头看向他,唐林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陷入了一种艰难的选择中。他犹豫了会儿,在程爱瑜开口之前,飞快的扔下一句,“我妈干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要小心,切记!”
话音落,他转身离开,只留给程爱瑜一抹俊挺,却消瘦凄清的背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见着明儿就是婚礼了,可景灿和程资炎还是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不,别说人影了,就连句话都没给他们留下过!
这几天,程爱瑜忙里偷闲的还考虑过,各种想法都萌生过,可那些不靠谱的想法,让她突然有种,自己都快被小二货给同化了的错觉。于是,果断的甩掉那些年头,专心准备婚礼。
回想这几天,忙的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定制婚纱,敲定礼服,拍婚纱照,选片、取片,确定喜帖,敲定婚礼流程……烦乱的章程,听得她至头晕,甚至让她有种错觉,自己到底是在准备婚礼,还是在准备研究生的面试!
“繁华,我这辈子,就他妈只结这一次婚!我发誓!”推门,走进房间的程爱瑜,甩掉拖鞋,直接仰躺在床上,长长地吐了口气。她紧握着手机,与电话那头刚下飞机的顾繁华聊着。
“哈,你不用发誓,我相信。你丫就算想二婚,估摸着也得是同一个人,所以,还是消停点吧!”听筒中传来轻快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她这趟旅行还是很愉快的:“对了,Alva和我说,要当你的伴娘!”
“嗯,对。”程爱瑜一想到这事儿,就忍不住想要笑,脑海中更是冒出了Alva穿着伴娘小礼服裙的模样,那一溜小白牙就热情的溜了出来。“景灿的伴娘不够,我和她互相匀了下。不过你放心,你和Alva这两个首席的位子,我还是给你们留着的!”
“够意思。不过,我可不想和Alva穿同一件裙子!”顾繁华试图想想了一下,但一想到Alva下巴底下那搓宁,死都不愿意剪了的,颇具艺术性的小山羊胡子,这脑子都跟被病毒侵袭了一样,瞬间当机了。
“放心,都不一样的。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模样,我还真没见到,翟叔说,他这次要保持充分的神秘感。这几天啊,就光被这好奇心给吊着,都要把我给吊死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一听程爱瑜说这种话,顾繁华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瞪圆了眼睛,给这话掩了过去。接着就转移了话题:“小鱼,我都差点忘了问了。我听说景灿不见了?她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还是说——”
哐当——
门开了。
正想开口的程爱瑜,惊得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原本紧握在手中的电话,也以为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给惊得直接掉在了地上。
景灿?!
不过,还没等程爱瑜高兴起来,就听刚刚被景灿给关上的门板,又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次,门是被撞开的!
而撞门的那缺德鬼,居然是——程资炎!
程爱瑜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心中感叹着,这对冤家,总算归位了……但还没等感叹完,她就发现,这两人的神情不大对。
“给我回房!”
“你独守空房去吧,我要找我嫂子聊天!”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又一前一后的开口,不过前后顺序倒了一下,可在旁边看戏的程大小姐却糊涂了。她不是算命的,无法从两句话里领悟到什么玄机,不过这两人一阵眼神的交战后,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于是,程爱瑜就硬着头皮上了,在两人之间那个“兵荒马乱,飞砂走石”的无形战场中,开口调解两人。但这两人压根就没点儿消停的时候,又开始说一些玄机深沉的话,随后渐渐演变成了“调情”的争吵,吵得程大小姐彻底怒了,大吼一声:“要吵都给我滚出去,别把我这儿,弄得鸡飞狗跳的!要么——她留下,你走!”
拿出小魔女的风范,程爱瑜伸手指着程资炎,气势汹汹的喝令道。
别说,这范儿还真够管用的,程资炎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打错了,居然一反常态,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十分钟后——
程爱瑜抱着一盒子干果儿,坐在浴室门口,边拨着果壳,边听景灿解说她和程资炎人间蒸发这段时日的事儿。听的程爱瑜,在那么惊愕之余,直接把果壳塞到了嘴里。
他们跑的路线,是跨国的。
他们干的事儿,是跨界的。
期间路途之遥远,行程之艰难,艳遇之绮丽,故事只冗长,实在是超乎想象。尤其当景灿说到了兴头上时,腾地一下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光裸着身子,一路滴着水的跑向了程爱瑜屋里的小书架,从上头摸出来一张世界地图,快速摊开。
她拿着个小地球仪,用她拿湿哒哒的手指,指着对比的世界地图,开始按照经纬度的分开两个半球,详细地说明了她和程资炎,一个跑一个追的国际路线!
“在这儿!就是这儿,你哥把我给抓到了,把我给法办了。不过,我也没饶了他,从楼下花园里撬了两块砖板,趁着他洗澡的时候,直接给他放倒了!然后——”
瞧着景灿两眼冒光的兴奋模样,程爱瑜看着眼前个身体构造和自己一样,但大脑构造让她为之汗颜的欢脱的小二货,还算体贴的伸手拿了个毛毯,披在她身上,接着她忽然断开的话,反问道:“然后,你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整他吧!”
“嗨,用过一次的招数,对他还能用第二回吗!我直接报警,就说他意图猥亵……”景灿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程爱瑜,眼中满是骄傲,折射在睫羽上凝着的水珠,都好像附着了一层说不出的精妙。不过程爱瑜对于她这个答案,很是纠结,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领,听着她后半句话:“警察以为我是未成年人,把他给直接带警察局里,关了一晚上。我想想也蛮解气的了,第二天跑路之前,委托人寄了证明过去,把他给放了。”
景灿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事儿是件小事。
但这事儿,对与程爱瑜来说,却依旧是她眼中,程资炎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教训”了。
“灿灿,你这手下的未免狠了点儿吧!”
“嘿嘿,这算什么,更厉害的在后头!我说过,我要不把他给调教好了,我就不叫景灿!”景灿仰着小下巴,十分骄傲。转眸看了眼程爱瑜,有干劲拉开身边的椅子,朝他示意:“你坐下啊,我还要继续和你说呢!我还没告诉你,我怎么调教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