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二月,处于南方地区的S市,温度比北方还是要高一些的。
一早,程老照规矩出去遛弯散步,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管家老杨进来送了杯红茶,而一直在书桌前练字的程老爷子,这时放下了笔,结果老杨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才把脸上的眼睛给摘下来,呷着红茶,淡声道:“这外头,怎么那么吵啊!”
“是景家的亲戚,您认识,姓……舒。”
犹豫着吐出那个姓,老杨微垂眉梢,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而这温和恭谦的语速,到和平日里一样,不疾不徐且有板有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受到影响。
“是老头,还是他儿子?”微微眯着眼睛,程老爷子泰然的品着茶,似乎沉浸在这茶香之中,并没有因为姓舒的老鼠,而坏了品茗的好兴致。
“两个,两个都在,说是要来做客,但因为您今儿的时间都安排满了,我就让小鹏把这事儿给拒绝了!”
老管家跟在程老爷子身边时间救了,不用程老爷子交代,有些事儿他也知道该怎么办,而且办的漂亮,办的让人挑不出个错儿来寻事儿。只不过,今儿遇见的这对父子太难缠,那脸皮厚的跟地壳似的,好说歹说,还死皮赖脸的不走。尤其是那个小的,一个劲儿的蹿腾着那个老的,说什么要来给妹妹讨公道,还说程家欺人太甚……没办法,老管家虽然也不喜欢这家人,但这事儿必须要让主人家开口才能哄人滚蛋。所以,只有让儿子杨鹏先拦住舒家的一老一少,在这事儿进来给程老送杯茶。
程老很是了解,拿着杯子,微微转了转,目光凝视着杯子晶莹剔透的瓷骨,嘴角翘起一丝笑纹,缓缓开口:“原来,这杯茶是这个意思啊!”
不紧不慢的语速,浸透温儒,亦如老者通身气派,优雅高贵,仿佛西方绅士那样,让人连心气都跟着平和了。他抬眸,放下杯子,深深地看向老管家,嘴角勾着一抹狐狸似的狡黠。随即勾了勾手指,让老杨把耳朵凑了过来,并在他耳畔低语一阵。
老杨听后,浑浊沧桑的眸子,闪过一抹光影,亮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优雅温儒的老人,立刻点头:“是,我这就去办!”
很快,老管家带着颗略显激动的心情,从书房出来,并让随行的佣人,准备了快牌子,在上头提了行字,这才带着那名佣人,快步走近门口。
门前,一老一少都穿的一身名牌,腕上带着名表,但那骨子里的气质,愣是一眼就能感觉到,这两人与这大院的格格不入。
“你就是程老爷子?”方才还在闹腾的中年男子,忽然两眼冒光的朝着老杨身边凑了过来,眼神略带鄙夷的凑向阻拦他们的警卫员杨鹏身上,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些不知高低的话:“哎呦,我说程伯父啊,你家佣人怎么这么招呼客人啊,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可要好好管管他们,怎么说我们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劳驾,让让!”老管家面上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舒老头的儿子,就从神色倨傲的舒儿子的身边走过,伸手轻轻的掸了下被他碰过的袖管。随即,老杨抬眼,朝自己儿子身上看了眼,再度开口却是对身边的佣人:“把牌子挂上,大门关了,再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轰出去。若不走,小鹏,去后院把狗全放了!”
“是!”两人一点头,立刻去办。
舒家的一老一少,却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大概都没想到面前这老头会丝毫不给情面吧!
而当他们看清门旁挂上的牌子后,舒儿子忍不住了,两眼怒视着那个牌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仿佛要把那块牌子给吃了似的。一滞,他的眼神又飞快的落在了那老人的身上,眼神中扬起了一抹怒不可解的火光。
“嘿,我说程老头,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好歹我们是客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到了程家的地盘上,就要按程家的规矩来。”老杨轻蔑的瞥向眼前这对父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声音却依旧平缓,但那平缓中总是流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不好意思,程老先生没空理会你们,即便你们在这儿等上一天,他也不会见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死赖着不走,我也奈何不了你们。只不过,程家八年前定了个规矩,畜生与舒少琼全家人——禁止入内!不过,若是你们非要往里再踏一步,那么抱歉,我只有把你们当作是贼或抢到,放狗处理你们了。”
平静的笑了笑,老管家伸手敲了下门边挂起的木牌,上头清楚的写着——舒少琼全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舒儿子盯着老管家,原本就有些僵硬的面部,在他愤然的怒焰下,变得更为狰狞。
“你——”
“住口!”舒老头倒是识时务,适时地拦住了儿子。他深深地看了眼与他对峙的老管家,心下暗道:这人在程家的地位,一定不低,不能得罪。指不定是程老头的心腹,若是得罪了,铁定没好果子。看来,这计划要暂且搁一搁,从长计议。
“爸,他们程家人明摆着欺负咱们,你还装哑巴吃哑巴亏不成!”
舒儿子不服气的大叫一声,而这时,一阵犬吠赛过一声的从远处传了过来。而眼前的舒老头不但没有被儿子挑起怒气,反而还转脸横了眼不成器的儿子,就有转向了老管家,陪了声不是,并道:“这位先生,我知道我们来的唐突,实属不该。这就不打扰了,但还烦请先生,代为转告程老爷子,就说舒少琼打扰了,实在对不起,他日必定会登门谢罪——”
“谢罪就免了,程家没有人想见你,舒先生以后别自讨没趣就是了。请吧,不要再程家大宅跟前儿逗留,以免被人见了误会,那可就不太好了!”话里有话的暗示了一番,管家老杨朝牵着狗站在门口的儿子递了个眼色,就带着佣人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还从没说过这种脸色的舒儿子,特别不是滋味,张口就要骂。但他老子比他聪明多了,一巴掌拍在了舒儿子的后背上,拿一下重的别说说话了,差点没咳出口血来,就不错了!
“咳咳咳——”拍着胸口顺着气儿,不明道理的舒家儿子,还是一脸的要找人寻仇的样子,张嘴就冲他爸喊:“爸,你怎么这时候打退堂鼓啊!不就几条狗吗,冲进去不就成了?我倒要看看,他程家那个老不死的,是有多傲气,连亲家都要往门外面赶!”
他这话,明摆着是讲给牵着几条血统优良的猎犬,站在大门口,和他对峙的杨鹏听的。但杨鹏始终不为所动,别说流露出定点的怯意,不给他摆脸色看,已经算是对得住他的了!
而相比儿子要沉稳,也更有城府的舒老头舒少琼,就那么深深地看了眼杨鹏,朝他微微颔首,转即抓住了儿子就拖着他离开。
“给我走!”
“爸,咱不怕他!爸,你忘了我们……唔唔——”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舒老伸手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拖着他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去一节后,他才放开了儿子的嘴,气哼哼的骂了句:“不成气候的东西!”
“爸,我又哪里不成器了?这次是你装孙子跑了的,我可是要往上冲的,是你拦着我……”舒儿子不服,还要争辩,却被老子直接打断了话茬。
“往上冲?”舒老头冷眼看着儿子,几欲焚火的眼中,染着一层薄薄的怒气,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而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将刚才满腔的怒火,都给发泄出来了,于是一股脑的道:“你以为我不气吗?但凡是,都像你这样横着来是没用的。你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你早被那几条狗给撕了——到时候,人家扣你个倒去机密的帽子,让你死了都还要往你身上补上几个窟窿,再扣盆子屎在你头上,你信不信!”
“不可能,他们程家……”
“就因为人家是程家,你惹不起,我才要提醒你,不要和程家硬碰硬。你倒好,一上来就给我耍横的,这下好了,把程家人给彻底得罪光了,我看你以后还能怎么办!”咬紧牙关,一想到程家老头子把他舒少琼和畜生相提并论,他这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但理智却咬紧了那根弦,让自己不去妄动的分析着每个步骤。
“那又怎么样,他们程家祖上可是出过盖国旗的,不可能那么无法无天吧!难不成,他们手眼通天?!”舒儿子明显不屑,觉得老子顾虑的太多,又喜欢揽权,把他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让他活在他的阴影和监视下,很痛苦。但他明显没有他老子的那股子精明,虽说有股子冲劲,却全然不知到,外界盘根错节的危险。
通俗点来说,这娃就是个养在金丝罐子里的土鳖。
“哼,愚蠢!我和你说过多少遍,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程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光一个盖国旗的将军的荣耀,支撑不了他百年的基业,更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众多世家对他恭恭敬敬——”瞥了眼儿子,舒老头皱了下眉头,寻思着说:“就说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景煊的媳妇,她本身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家人。她的三个兄长,你都知道,本事可是一个赛过一个。而她母亲家里更是了得,黑道白道,政、军、商,甚至娱乐圈和艺术界,都有所涉猎。如此,就算不是不是手眼通天,但也差不离了吧!”
“哦?爸,你怎么现在才把这事儿告诉我啊!”
“和你说有用吗?!我们连第一步的行动都没走得通,就更别提程爱瑜了!我看啊,我还是一次性找景扬那小子多要点儿,你呢,老实本分的学着做点儿生意,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好歹也能吃顿饱饭,不会被饿死。”
舒老头有点泄气的说了沮丧气话,但这话对舒家这种靠景家生存的寄生虫来说,算是“励志”的了!
但养尊处优,靠别人接济惯了的舒儿子,怎么舍得景家这块大肉?立刻跳起来反对道:“爸,你说什么丧气话呢!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咱不能让程家人那么羞辱了,还不挖他们点肉下来。就那个什么程什么鱼的小妮子,若真像你了解的那样,那就很好搞定了。咱们这就过去找她,亮出咱们的身份来——我还不信了,她一个在温室里,被程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孩子,能见过什么世面。你不也说过吗,八年前,咱们那么对待她,她屁都没吭一个?现在,指不定,还是那么软弱无能的任由欺负,出了事儿就让哥哥出面解决的娇娇女呢!”
拍着胸脯作担保的舒家儿子,仰着下巴,大大咧咧的说着自己的设想,全然没有注意到,前座开车的司机,在这时,微微压了下帽檐,掩去眼眸中闪过的一抹轻蔑与嘲弄。
心道:程爱瑜是娇,但却是天之骄女的骄。至于软弱无能任由欺负,这些词语,应该是形容外太空的程爱瑜的吧,反正和他家大小姐,绝无瓜葛!
正是靠着儿子的话的舒老头,也没有注意到前座的司机。他只是摸了摸下巴,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暗暗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他忽然开口,转向儿子:“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准备怎么办?”
“改变计划,把巴结程家改为针对程爱瑜!”没给父亲思考的机会,这次舒儿子话音刚落,就对正开着车,送他们去宾馆的司机说:“喂,开车的,改变路线,去B市!”转身,他在父亲犹豫不决的档口,又怂恿道:“爸,你就别犹豫了,这机会千载难逢,不去白不去。对了,我记得程家那丫头是在那儿办公的来着?哦,和晚妹一个地儿,叫什么,什么环球新闻——对,就就去哪儿!”
……
车子一路疾驰,从S市赶往四九城。
等抵达的时候,正赶上四九城霓虹闪烁,散发出夜生活的暧昧的气息。
下了班的程爱瑜,在接到守在印刷厂的秦狩,打来的电话后,总算是可以放心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而在这时,她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管家老杨打来的,照例的一同寒暄后,进入正题。
老管家将今儿早上发生的事儿,和程爱瑜说了遍。因为程爱瑜事先知道,倒也不觉得诧异,只是有点好奇,这齐默勋到底和舒家有着什么样的渊源,他这样帮着她,索求的又是什么呢?
“丫头啊,你现在是两个人,不比从前,千万别大意,出门万事都带着保镖。我寻思着,舒家的人都不是善茬,别回头在我们这边撞了墙,就找你报复!”
程爱瑜娇笑道:“杨爷爷,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了,如果这些话是爷爷让你跟我说的,你就在帮我带句给他,就说,他孙女啊,刚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完,打算请假休息一段时间。这不,碰巧了,闲来无事,到可以那他们这些小老鼠开开刀,逗弄逗弄——听说孕妇多动脑,还能给宝宝提前开发智力呢,比胎教还管用!”
“哧,你这丫头啊,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心。不过孩子,还是那句话,不论你要做什么,都要给自己的安全处理好。我们不要别的,只要你平安。相信,你自己也不想在经历一次八年前的事情了!”
老管家的声音落定,那边却是一阵寂静,静的骇人。
程爱瑜紧握着电话,微微闭起了眼睛,稍顿,缓缓睁开,眼中划过一抹璀璨,正如她嘴角边的微笑。她语调沉着,一字一顿的说:“八年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他在我身上重演,不过有个人,我倒很想让她尝一尝。”
从云端跌落,把她的前程,和梦想一同摔得粉碎的绝望,她一定会让那个人,好好品尝一次的!绝对,锥心刺骨,让那人此生难忘!
放下电话,程爱瑜顺手拿了包,开门招呼着王轲等保镖下楼。上了车后,就听王轲对她汇报各方事情的进展情况,而根据这些情况,她在做一些简单调整,让王轲代为传达给执行着。接着话锋一转,程爱瑜又问:“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景煊那边,有消息吗!”
“很抱歉,大小姐,姑爷那边没有消息,但我顺着上次留下的那条线查了过去,还真有了重大发现……”
*
按理说,这正常人,被打了左脸,铁定想着怎么打回去,不会伸右脸再来让人打一巴掌。但有些人,没有估计好对方的实力,太过异想天开,所以被人打了一巴掌后,换了对手,结果被揍得比上次还要惨烈!
次日上午,当程爱瑜在办公室里,和各栏目的主要负责人开会,密切关注着周年特刊的销售率攀升曲线时,楼下的前台,忽然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一叠声的对程爱瑜大叫着:“不好了,程主编,不好了——”
“Marry,说了多少次了,别慌慌张张的在办公楼里跑来跑去,下次再这样,我真调你去销售,让你天天来回找客户,跑个够本!”被漂亮的前台小姐给撞着的人事部的负责任,很不高兴的开口。
程爱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眸看向Marry,朝秦狩使了个眼色,就问道:“Marry,什么事儿,你那么慌慌张张的。你喘口气再说,是谁不好了?”
“你不好了!程主编,你快出去看看吧,楼下有两人,一老一少,在大厅里嚷嚷着要见你。我和他们说了,你在开会,暂时不能见客,让他们等,但没等几分钟,他就不耐烦了,死活要进门。还有那个小的,居然……居然公然的在大厅里,调戏我!你可一定要管管啊,我不能,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那么笑话啊——”说着说着,声音压了的Marry居然哭了起来,还真动手抹了眼泪。
见状,程爱瑜也有点犯愁的皱起眉头道:“Marry,你先别哭,说说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有没有预约。”
“预约是没有,但他们说,他们是你婆家人。那年轻点的还说,自己是你公公的弟弟,而那个老头则是你公公的……的父亲。”瞧着程爱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Marry越说底气越不足,末了都有点儿不太确定,不敢说下去了。
“没有预约的人,又何必让他们等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Marry,程爱瑜没有追究她的别的目的,只淡淡的问了句,“对了,他们姓什么!”
Marry松了口气,但神色还是难掩慌张的说:“舒,他们说姓舒!”
“冒牌的,让他们滚蛋!我丈夫姓景,怎么会和姓舒的沾亲带故?Marry,不论你存了什么样的侥幸,这种心思,以后不能再有了。”说着,程爱瑜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下去吧!”
话音还没落稳,外头一阵嘈杂,让在场之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Marry都难掩厌烦的皱眉。但身为前台,对付这种事儿是必须的。她抬头看了眼程爱瑜,多少存着点儿将功补过的心情,向她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出去应付。
会议室里,众人低声议论。
程爱瑜横眼冷冷扫过,哼了声,指节轻轻地敲了下桌面:“继续开会!”
这么四个字,比噤声符咒来的还要灵。只听程爱瑜轻呵一声,众人就立刻闭嘴,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着会议……
昨儿被程家老头侮辱,今儿又被个黄毛丫头给赏了顿闭门羹的舒家父子,心情十分不悦,尤其是舒儿子,那脸黑的不化妆都快能直接去演包晴天了!
于是,心一横,就是有一身蛮狠劲儿的舒儿子,直闯程爱瑜办公的地方。而他身边的舒老头,大概因为今儿对付的是小辈的关系,所以他本就看低了一眼,这才没有多少顾虑的,随着儿子一块儿,闯了进来,并未阻拦。
当然,这里多多少少,还有着另一层缘故——面子。
舒老头想在这儿,讨回昨儿在程家老宅丢了的面子。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儿,别说面子了,就连里子,都被他给丢了个干净!
在大办公室里生事儿的舒儿子,比昨儿嚣张百倍,有恃无恐。就连保安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保安这因为程爱瑜的缘故,一个都没有上来帮忙。
好在外头的大办公室,是给记者用的,而由过半的记者,都出去跑新闻了,所以这场闹剧并不是太严重,可也影响了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的会议。就连最激动人心的数据曲线攀升,都没能再让程爱瑜提起兴趣,直到听见外头传来舒儿子对Marry略显淫贱的调戏之词,本就不悦的程爱瑜,扬手摔了文件夹,豁然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会议桌上的人,面面相觑,这心里虽然想出去看戏,但他们这些人,各个都知道程爱瑜即将擢升,也就都按捺下了那颗好奇心,没有出去。
门外,但那一老一少见着程爱瑜时,就立马绷紧了面庞,尤其那少的,也不耍无赖了,而是拿出一副家长风范,甚至斜着眼睛看着程爱瑜,气势汹汹,还冷哼一声,神色讥诮的和程爱瑜打招呼,出口就是趾高气扬的一句:“这不是出来了吗?我还以为,你比总统还忙呢,长辈来了,都见不到个人影儿!还不赶紧请我们去办公室,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都大度,不和你计较……”
“不要脸。”不等舒家儿子说完,程爱瑜就冷了的吐出了句话,眉眼间含着三分讥诮,十分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正眼也不瞧他们,转眸对门口有些为难的保安说:“公司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吃闲饭的吗!这种冒充亲戚,来公司搅局捣乱的人,你们难道不会处理?”
“什么,我们冒充亲戚?!程爱瑜,我看在你是舒家孙媳妇的份上,才对你忍让——”
“你们是火星来的,听不懂人话啊!这饭可以乱吃,但亲戚可不能乱扔。我姓程,我丈夫姓景,就算翻了半边天过去,我也是景家的儿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什么输家,鼠家的在这儿叫着孙媳妇的大放厥词!”眸光锋锐,内敛的锋芒若以若现,似乎在眉宇间淡出许多,让人望而生畏。转眼,程爱瑜对还站在门口收手收脚,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保安低斥:“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办事儿!怎么对付这种人,难道还需要我来教吗!”
闻声,几个保安可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位祖宗。虽说上头的话还没撂下来,但低下却已经都传开了,传言各种各样,但有一个并非空穴来风的共同点,就是眼前这位姑奶奶,其实是公司的董事。
得罪她,那着饭碗儿还能拿得住吗?
几人几乎同时行动,上去就爪那来捣乱的一老一少。但这时,那满脸难以置信的舒家儿子,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暴吼一声——
“放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爷爷!你公公的亲爹!”
指着舒老头,舒家儿子据理力争,似乎想用身份压倒程爱瑜的“大小姐的气焰”。只可惜,他估错了形式,并不知道,程爱瑜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柔弱的不堪一击。
嗯……也许,他现在还不敢相信的原因,是被程爱瑜的外表给诓了吧!让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余地。
“呵呵?”凝视着那不动声色,始终绷着张脸,装深沉的老头。程爱瑜的目光中浮现一抹淡淡的轻蔑,而掩藏在那深邃眸中的,却是让人猜不透的复杂。她深深地看了眼那老头,目光对上的刹那,那老头好像是怕被看穿了什么,居然有点心虚的别开了脸。程爱瑜挑起嘴角,微妙一笑,并连续拍了几下手,用那冷漠的声音道:“这位老先生,你也老大不小了,若这为是你儿子的话,我可真为你失败的教育,或是劣质的基因,感到可悲啊!他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脑残的话来?”
那老头皱眉沉思,似乎因为刚才的对视,而有了些想法。但他还来不及细想,他那个一向只会逞凶斗狠,被他宠的无法无天的儿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彻底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你说谁脑残呢!我可是你公公的亲弟弟,舒晚的——”
耀武扬威的气势,在程爱瑜的目光陡然扫过时,就泄了。冰冷的声音,旋即从耳畔划过,冰寒蚀骨。
“舒晚?原来你们是她的亲戚啊!难怪,蛇鼠一窝,一个想要盗取商业机密,没能成功,就又来一波乱认亲戚,往我家人身上倒稀泥的。不过很可惜,希望你们下次编故事,来点儿实际的,比如,弄个亲子鉴定的报告单,放在我面前,不然的话,就不要来我这儿张牙舞爪,胡言乱语,小心我告你们诽谤他人名誉,告得你们倾家荡产,连开裆裤都穿不起!”冷锐的声音,宛如夹着尖锐的碎冰,迎面朝两人拍了过去。
程爱瑜气势冷然的立在两人面前,从容不迫的淡漠,与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着,都让两人大感意外。而那眼神,虽说是鄙夷,可比儿子吃盐吃得多的舒老头,却好似看到了她眼底的一丝警告,立刻就了悟了。但心下还是有些糊涂,垂眸去想时,只听身后的门发出“滴”的一声响,一行黑衣人随即走来。
为首的那个,朝程爱瑜一点头,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转头再看向那一老一少时,眼神尤为让他们觉得自己很不堪,就像……不,也许在这行黑衣人的眼里,他们连垃圾都不如。
自视甚高的舒家儿子,哪里受过这等气,当场就怒了,正要发作,却见一抹高挑娇媚的身影,从黑衣人身后走了出来,四下看着,狐疑的拧起眉头,就走向了程爱瑜。
“Queen,听说楼下有人乱认亲戚,把你这儿搅得鸡犬不宁,Boss让我来看看!嗯……这两个到挺像暴发户的,穿的人模狗样,但没气质,一身好衣服,全糟蹋了。”
一听这话,又见着美人,舒儿子张口就要争辩,程爱瑜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冷眼横扫而过,抢先开口,语调依旧冷漠的不近人情:“刚才在开会,可现在被这两头货搅得毫无心情。不过,真的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儿,居然惊扰到了苏总。”
“那会啊,他巴不得你这功臣惊扰他呢!告诉你个好消息,因为你那个周年特刊的计划,咱们《Elite》的销量,直线上扬,连带着今天首发的大众版《Elite—life》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全面售罄,现在正通知印刷厂加印呢!哦,对了,Boss让我来请你上去,说是想和你讨论一下,《Elite》周年特刊的超豪华纪念版的出版计划……”话音一滞,Eva冷冷的瞥了那边面色不佳的一老一少,似乎怕他们听见商业机密,贴近程爱瑜的耳际,悄声说了几句话。随即离开程爱瑜耳畔时,她伸手撩过耳边碎发,妩媚的眼神一瞥,明明姿态风情万种,却说了句和这形象似乎无法搭界的话来。
“和这种人不必说理,虽然我看见他们就觉得面目可憎的让人恶心,恨不得直接拎着腿扔出大门去——不过,算了,和这种小人物计较,有损颜面!”
“呵呵,如果灿灿在,估摸着会直接让人拎着他们,从楼顶撂下去。”程爱瑜玩笑的说了句,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转眼看向一旁面色沉稳的保镖,朝王轲打了个响指:“这两人麻烦你处理一下。”
话音落,她就转身要往会议室去。
Eva伸手拉了她一下:“哎,你还回去干吗啊!”
“收拾资料,解散会议。刚好,我也要去找苏总,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收拾资料?
一个短促的信息,让Eva想起件事儿,赶紧跟上程爱瑜,并恭贺道:“对了,Queen,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刚刚Boss还和我说,要我在楼上给你整理办公室,以后啊,我也该改口了,你说,是叫程总呢,还是程董事好听些?”
会议室的门,再度合上。
Eva的声音也被门给掩住了,但那几句话,却透露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量,让舒老头不由愣住,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暗暗嘀咕:这程爱瑜不只是个小主编吗,怎么会一跃成为董事了?难道说,程家的触角那么长,居然连苏家这块根深蒂固的地盘,都被他们给占据了?!
越想越不对的舒老头,不敢作声,决定要要重新计较,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和程爱瑜,以及程家硬碰硬。可就在他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撤退时,那个叫王轲的黑衣保镖,就忽然闪了过来和,另几个保镖配合,行动迅捷的将他和儿子绑了起来。
舒儿子被吓傻了,但见这阵势,还不忘大声吼叫,说着一些威胁的话。这可惜,他再怎么横,也不懂这江湖规矩,不知道有些时候应该低头。即便是对那些主子的狗,都要把头压的低了再低……
目送一行人远去,保安从怔忪中回过神,都在秦狩的安抚与警示下回到工作岗位,而那些记者们,匆匆收拾好东西,也都离开了。仿佛刚才的一场闹剧,就如同过眼云烟,飘过,散开,就那么飘飘悠悠的去了脑后,无人再提。
而带走舒家父子的王轲,既没有把他们给扔出门,也没有直接来顿胖揍,而是把他们带上了天台。
高楼之上,天台的风很大,大的几乎是要把他们从楼上吹下去。尤其这深秋里,那风就和刀子似的,还很凛冽,吹得人脸皮子都生疼生疼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
舒家儿子被吓坏了,但平日里耀武扬威管了,这说话的时候即便发颤,却还带着一股子让人平白无故就像狠抽他一顿的贱性儿。
而舒家老头,似乎也有些怕了,怕这些保镖对他的独苗儿,做出什么狠事儿,就赶紧挡在了儿子身前,将他护住。转脸,那阴鸷的有些狰狞的眸光,发狠的投向步步紧逼的王轲,冷声质问:“你们先想要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还想当街行凶!就算你们敢,你们的主子也不敢纵容,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
闻言,王轲和身侧的几名保镖,面面相觑,交换眼神的刹那,几人放声朗笑,笑的极为嘲弄。
“哈哈哈哈,我说,你们舒家人还真是可怕,蠢的可怕!让我杀你?我还怕被你们这肮脏的血,弄脏了手呢!”
一顿,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转即,在王轲抬手的瞬间,保镖们连笑声都仿佛在同一时间,有序止住。接着,就看王轲走近,俯身蹲下——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把你推下去!”舒家儿子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后,惨叫不跌,可这狠话却说的比谁都顺溜。
王轲不屑轻嗤,伸手就像是在撕扯破布一样,将挡在儿子身前的老头给揭开,随手朝旁边一扔。那边就立刻来了两名保安,将舒家老头紧紧地扣住。
舒家老头满脸惊恐而又愤怒的看着伸手拍儿子脸颊的王轲,正想张嘴叫骂阻止,就见王轲忽然站了起来,拎小鸡似的拎着儿子的腿,拖着他朝天台边缘走去。
“啊——唔、唔——”舒老头还没叫出声来,就被另一名保镖,拿了个网球,直接填到了他的嘴里,任由他如何叫嚷,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越来越靠近天台,舒家儿子早就被吓的面无人色了。而就在他们停下的刹那,他还没来及喘口气,就被人忽然拎着腿甩了出去——
啊——啊啊——
尖叫,几乎撕破了喉咙。
半个身子被按在天台,仰面倒挂在天台边缘的舒家儿子,早已吓得面色灰白,六神无主。他拼命的尖叫,头顶的血液似乎都从腹部灌了过来,紧跟着,那黄白之物也在这时,湿了裤子……
【情敌互助】
顶楼办公室。
程爱瑜无数次走进这个办公室,尤其最近,进出频繁。但即便是这样,程爱瑜对这层楼,还是存在这一种说不出的“障碍”,一到这儿,就由不得的,紧张起来,挺胸抬头翘屁股,让自己以最好的精神状态,面对里头最难对付的大Boss。
尤其今儿,她还伸手拨了拨头发,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绝对弄瓶定型水来,把长发盘起来,梳成八级台风都吹不乱的样子。
“Queen,够美了,不用再照了。”捂嘴偷笑,Eva看着背朝着电梯门,对着电梯壁上的镜子整理自己的程爱瑜,打趣的说了句。随即轻轻戳了下程爱瑜的胳膊,朝她挑了挑眉梢:“哎,我发现,你每次来见总裁,都跟小学生报到似的。反倒看你每次和你家那位相处,到随意的很,好像丝毫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因为……我可以给我家那位,看到我最狼狈,最丢人的一面。而苏总——对我来说,上班的时候,他是挑剔、苛责,且龟毛的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上司,极富挑战力。下了班后,他是我的学长,是我的有些怪癖的朋友。”整理了下领口,程爱瑜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刻,转过身来,嘴角牵起适度的笑容,朝Eva耸肩:“这就是我对他的定义,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可以这么回复他。”
Eva面色讪讪,眸光中的一个闪光点,似乎微微暗了下,复又闪烁的跳动着,略显尴尬。她掠过耳边的碎发,低声道:“程爱瑜,有时候你聪明的有点过头了,好歹也要给我留点面子吧,至少Boss交代的是让我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探探你的口风。”电梯门打开,程爱瑜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Eva在旁边跟着,踩着七寸高跟鞋,边走边稳住声音问她:“其实,Queen,你选择你男人的时候想没想过,别人会说你是为了权,为了钱?毕竟,这豪门的媳妇不好当啊……”
“豪门?我自己也是!再说,钱和权有哪儿不好了,那也是要张嘴就能来的,我们也要靠自己奋斗——”转眸,程爱瑜声音微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别开目光,抱着文件夹继续朝前走去。但那冷淡的声音,却在这时飘进了Eva的耳朵里。“Eva,我们共事有四年了,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我希望,你最终的决定,不要让我失望啊!”
走廊上的暖光,找的人眼发晕。
Eva止步与那扇厚重的门前,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口的声音,攥着档案袋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而那深之又深的目光,则在那仿佛凝注了的时间中,渐渐暗淡……许久,许久,她就那么站着,像是在一个艰难的抉择中徘徊,好一会儿,她紧握着拳头的手,这才缓缓放开,终于在心中给出了一个答案!
而这时,办公室内。
当程爱瑜进了门,才发现,这办公室里原来不止苏敏赫一个人。
“乔……疏狂?”走近,程爱瑜惊讶的看着坐在苏敏赫对面,悠哉悠哉的喝着红茶的男人,目光中多少染着一抹震惊,在两人之间来回飘荡,“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吗!”乔疏狂眯着半圆的狐狸眼,朝程爱瑜扬起眼尾儿。随即垂眸,他眼角的卧蚕,仿佛随着眉眼的神韵,染上一抹狡黠。接着,他磁性十足的声音,在空气中荡开,犹如杯中的红茶一样,温暖的微微有些涩:“还是说,你觉得咱们俩情敌不可能那么平心静气的坐在一块儿?”
闻言,程爱瑜这才缓过劲来,伸手接过苏敏赫递来的茶盏,在正对这两人中间线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脚自然的倾斜,一派优雅。
端起茶杯,程爱瑜呷了口果茶,借着喝茶的功夫,掩饰眼底的神情,并给自己留出充足的思考时间,让自己考虑清楚心中计较的狐疑。这才抬头,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哧,要说你们两是情敌,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们办法一个最佳友好情敌奖?”说着,她抬手扶了下茶盏,垂眸间微微一笑说:“还是回归正传吧,苏总,你找我不会只是因为他来了吧!”
程爱瑜没有装傻充愣的卖萌,而是打了个马虎眼,话里有话的晃了过去,转即又将话题引回正题。
“看来,你还是不太愿意和我们说话啊,哎,怎么办呢,小苏苏,我被嫌弃了,要不,以后咱们凑一对,凑合着过吧!”乔疏狂语调轻佻的调侃苏敏赫,眼神却意味深长的投向了程爱瑜。那一眼,犹如万里桃花倾泄,枝头乱颤,而又那么一瞬,程爱瑜觉得,自己眼前有点儿缭乱。但这时,很不和谐的一幕发生了,乔疏狂被一如既往的冷这张脸,冷的老沉老沉的苏敏赫给拍了一巴掌,拍的他原本架着他下颌的手,都不得不松开了。
“嘶——”倒抽凉气,乔疏狂略略活动了下手腕,却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痞态,举止中浸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目光却始终落在程爱瑜的面上。嘴角一勾,就是一抹勾魂摄心的雅痞的笑意,开口用那轻缓的语调说:“在开门见山的说话前,我提醒你一句——小鱼,小人不能得罪,尤其是像舒家这种寄生虫,一旦惹上了,恐怕日后,他们又有的闹了!”
闻声,程爱瑜的脑海中跳脱出的,却是舒家那一老一少,现如今被王轲修理的惨样,光是想想都觉得舒坦。
而这时,苏敏赫清冷的声音,从另一边,灌入耳中:“这次,乔董说的对。爱瑜,你太大意了,对付小人不能硬碰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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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一定。”勾动唇角,程爱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眸看向苏敏赫,随即有端起了茶盏,送到唇边:“我就是要让他们闹,不闹,我要怎么还击?他们要就此真的歇着了,消停了,那么我的这出戏,可就没办法唱下去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拧着眉头,苏敏赫淡声问她,声音冷冽。
不等程爱瑜回答,乔疏狂起身倒了半杯白水,送到程爱瑜勉强,并弯身从程爱瑜手中抢过那杯还未喝完的果茶,斜着嘴角眯着那双邪恶的狐狸眼,一扬手,在对视间,将她未喝完的那半杯果茶,尽数导入了端来的半杯白水中。
清澈的白水,几乎在一瞬染上了果茶的浊色,果片和果肉跟着在热水中沉沉浮浮,好一阵儿才恢复平静的落了下来,沉入杯底。
“我想,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个!”乔疏狂将掺了水的果茶,摆在茶几正中央,又绕过茶几,回到原来的位子上。他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眯着眼睛凝视着程爱瑜,动作优雅的落座。同时,他转眸看向苏敏赫,轻佻的挑眉,缓声带着几分感叹的说着略染自嘲的话:“哎,想不到啊!你说,咱俩本该成为情敌的人,此刻居然平心静气的和小鱼坐在一块喝茶?而原因,还是因为另一个情敌——”说着,他调转视线,用那充满痞气的眼神看向程爱瑜,随即掀动红唇,口吻郑重:“那个情敌,还是你男人!”
程爱瑜一惊,虽然心里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被他这么一搅和,原本升起的那点儿紧张感,似乎又全散开了,怎么抓都抓不住重点。
而这时,乔疏狂戏谑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些许调侃,又好似感叹:“喂,苏敏赫,你说这年头,居然要让我当老好人……啧啧,这角色可真的一点儿都不适合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形象啊!哎哎哎——你别瞪我,你这面瘫脸也一样,不适合,不适合……”
苏敏赫冷眼瞥他,嫌恶道:“乔董,麻烦你自怜自哀的时候,别带上我。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小苏苏,咱两同命相连……”
一句小苏苏,叫的特别亲切,亲切的程爱瑜冷不丁的哆嗦了下。
“你们俩唱双簧啊!还是说你俩打算从此之后,就凑合着一起过了?”挑眉,程爱瑜受不了的拂了拂胳膊,似笑非笑的扫了两人一眼,再开口:“不过吧,你俩要真出柜的话,非把Gay都比上绝路去!但是,请容我说一句,要出柜的话,千万别告诉我。我可不想被Uncle—Qiao和苏老爷子给灭了,在抛尸荒野。”
玩笑了句,原本还拿苏敏赫逗趣开玩笑的乔疏狂,是想借此缓解气氛的,却被程爱瑜反调侃,不禁诧异的朝她看了过去。就连苏敏赫也冷着脸,转眸朝她扫来。
但就在三人目光交织的那一瞬,程爱瑜的目光渐渐严肃,神色也更为庄重,接着她话锋一转,淡声问道:“二位,实话告诉我吧,是不是景煊——出事儿了!”
……
【假设、如果】
当晚,《Elite》的同事闹着要聚会,为周年庆特刊的成功大卖而喝彩。程爱瑜作为主编,自然是要请客买单的那个,而她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又懂得赏罚分明的道理,自然不会拒绝同事们的要求,立马让秦狩订了位置,一下班就一块儿去了。
好容易轻松得从匆忙的工作中解脱的众人,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疯了。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又两个半小时都是在闹腾,而实打实吃饭的,估摸着就只有程爱瑜——哦,还有她身边这位在他们出发前加入进来的终极Boss,苏敏赫。
说实在的,苏敏赫不适合这种场合,因为……因为他只要一抬头,冷冽的搜搜往外冒着寒气儿的衍生,随便的往哪儿一瞟,那就无异是一桶冷水浇在了谁的脑袋上,瞬间就让那人安静了下来。而这冷冽的气场,就他妈有种特别邪乎的魔力,让人看一眼情不自禁的全都乖乖闭嘴,就跟传染上了某种情绪病毒一眼,仿佛一张嘴舌头就会不见了!
而就在苏敏赫冷冽而又静谧的强大负荷气压层的控制中,这场热闹的庆祝,才会在晚上九点前结束。不过,众人看时间还早,应该是平日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哪有人肯放过这好容易能玩闹的一天?就接二连三的有人冒出来,提议说要去KTV吼歌。很快大多数人都赞同了,程爱瑜抬腕看看表,时间也还挺早的,加上景煊不在家,她回家一个人也没意思,就同意了。可当众人的目光同时扫向沉默的苏敏赫时,都沉默了。
许久,有个人讪笑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寂:“那个……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程主编是孕妇,要休息的。”
这人已找到借口,立马,众人也跟着找借口。
末了,有人连刮风了,要回家收衣服这种接口都拿了出来时,苏敏赫终于开口,语调却依旧冷静,却透着股儿寒气,冷飕飕的。
“既然今儿休息,想到哪儿玩,就都吧!”顿了下,他转眼看向程爱瑜,又说:“你们主编请客吃饭,我也不能吃白食,所以想请各位去唱K,不知道各位赏不赏脸……”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默。
但相比众人吞鸡蛋的诧异表情,程爱瑜则是被鸡蛋给噎着的样子。她抬眼扬眉的睨着苏敏赫,原本睁着的眼睛就那么慢慢地眯了起来,似乎在打量这什么。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炸开,“谢谢Boss,Boss万岁!”接着,许多个兴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直到一伙儿的上了车,才算是安静下来。
于是,一行人又打酒店转移到了KTV。
但在众人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的吼起时,时不时地睨眼苏敏赫的程爱瑜,悄无声息的裂开嘴角,偷偷地笑了起来。
其实,在来KTV之前,程爱瑜就在想,一向讨厌声音嘈杂的闹事,与同不必要的人交流的苏敏赫,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要把自己这座时时刻刻置身于安静的海洋中的孤岛,搬到热闹的街道上?若不是他现在这副死撑着的,好像受到了某种虐待或是极刑的要死不活的模样,她非被他给骗了不可!
脍炙人口的情歌被点的差不多了,这各种神曲也跟着大显神通。
眼见着苏敏赫仿佛胃疼的扭曲神色,嘴里叼着水果片的程爱瑜差点憋笑憋出内伤来。而在那首被誉为,仿佛一只发情的母鹿,在草原上奔跑着撒欢的神曲忐忑,被某位年轻的实习记者唱响的时候,苏敏赫不淡定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小年轻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麦克风都掉了,好巧不巧,刚好砸在脚上,疼得他抱着脚,一只腿在哪儿跳啊跳,更斗鸡似的。
而另一个拿着麦克风的人,则用一种胆战心惊的,微带颤音的声音,憋闷而又痛苦的继续唱着“哎咿呀……哦,哎咿呀……喂……”
乐得眼睛早就眯成一条线,露出八颗整齐的小门牙和众人打招呼的程爱瑜,歪在沙发桌上,捂着肚子,笑得不行。但她还是很快收敛神色,站起来面色坦然的给那个唱完了整首歌的小弟弟鼓了鼓掌,神色从容的张嘴就诌:“那什么,都继续玩,继续玩!苏总是因为你唱的太想原声了,有点激动,想要给你喝彩以下的来着,没想到,到把你给吓着了,呵呵……”
陪笑,程爱瑜转脸对苏敏赫使眼色,并拉着他又坐了下来。而在众人有热闹的玩起时,程爱瑜朝秦狩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砖面朝苏敏赫伸手。
心下痛苦的也快内伤的苏敏赫,诧异的看着她,不解的挑起眉梢,示意询问。
“信用卡,不是说你请客吗!”
闻言,苏敏赫赶紧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来,递给程爱瑜。一转脸,程爱瑜把卡交给秦狩:“等下你帮苏总买单,我累了,想想回去休息。对了,明儿放你半天假,好好玩!”
话音落,她站起来,看了眼如火大赦,写了个数字条递给秦狩,又和他说了句什么的苏敏赫,沉声笑道:“苏总,不介意送我一节吧!”
数分钟后,程爱瑜和苏敏赫总算敢在那群人开唱“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要倒下来”之前,溜了出来。而本来只是找个借口,把苏敏赫给弄出来的程爱瑜,现如今,却因为苏敏赫的要求,上了他的车。始终跟在她身边的保镖,虽然没有同乘一车,却也紧随其后的咬住,寸步不离的保护着。
苏敏赫破天荒的没有用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一车开到了护城河边儿,停下。
“下车,陪我走走吧!”
程爱瑜这几天,莫名的很难睡得安稳,想着心虚走走有助于睡眠,就同意了,点头下车。
两人沿着护城河畔,慢慢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倒也轻松自在。而这让他们想起,似乎在半年前,他们也经常会在河边这样走走,聊聊心事,谈谈八卦,但绝对不了工作,也算是他们的一种放松的方式吧!
“爱瑜,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句,有没有想过,如果选择我,我们的生活会怎么样?”程爱瑜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他,苏敏赫倒是知道自己的失态,摆摆手淡淡的解释了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至少知道如果是咱们,会是什么结局吧!”
……
同一时间,酒店奢华的套房里,一老一少正靠在桑拿间里发汗,同时也是再压惊。而两人的筹划声,则断断续续的从里头传出来,尤其是那个年轻一些的声音,特别刺耳。
“爸,这事儿没完!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我不甘心!”舒家儿子俨然忘了,今儿是谁在天台上拉尿了一裤子的,现下危机已过,反倒气焰更胜的叫嚣道:“那个程爱瑜,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什么手段本事,若不是有那些个保镖,她敢那么嚣张吗!对,你说得对,她家里是有底子,但难以掌控,远远不如晚妹妹好控制。干脆——我们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就让我,把晚妹八年前没办妥的事儿,给办了吧!不然,看程家这架势,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而我们若是先下手,指不定还能狠狠地捞程家一笔呢,到时候再让晚妹取代那丫头的位子,不就结了?”
“蠢货,异想天开!如今的程爱瑜,你动的了吗?别说程家了,就是小小的一个程爱瑜,你都碰不得。更何况,景煊比这丫头还难掌握,你还想从他身上捞油水?没捞到枪子儿,就算你命大了!为今之计,只有全部压倒舒晚那丫头身上了,咱们不能动手,谁都不能得罪——”略显苍老的声音微微一滞,接着话锋一转,命令道:“你,明儿跟我回去!不准在这儿再逗留了。听到没有!”
……
【齐舒往事】
接连几天,熟悉新工作的程爱瑜,总有种心里发毛的,不好的预感。但她却始终找不到,在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所以这心里,就更加的牵挂景煊,似乎半月不见,俨然已经到了一种相思病的程度。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程爱瑜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
“头儿,最后一批文件整理好了,我帮您搁在那儿?”
秦狩的声音,从资料架子那边传来,程爱瑜回过神来,一转头,伸手指了下靠墙的位置:“就放那儿吧!放下后,你就可以下班回去了。”
“那您……?”
“我这手头上的工作,还有点儿,结束后我就走。”
闻言,秦狩放心的松了口气,嘱咐了句别太晚,就按着她的吩咐,把手头上的事儿办完了,悄声的带上办公室门,离开。
可秦狩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到了她的办公室前,并伸手敲了敲门。
程爱瑜以为是秦狩,张口就说:“不是和你说了吗,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办完了就回去吧!”
“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程爱瑜一抬头,只见门打开了。
“程爱瑜小姐,你敬岗爱业未免也过了头了。来,爱心便当,齐氏出品,只此一份哦!”戏谑的邪笑着,妩媚的桃花眼朝程爱瑜的方向看来,眼眸深沉。本该在国外的齐默勋,此刻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手上还拿着个有点儿眼熟的便当盒,递到她的面前:“快吃吧,尝尝齐齐的手艺。”
“齐齐?!”猛然想起,这便当盒还是她给齐齐买的。
程爱瑜打开盒盖,扑鼻而来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觉,可这盒子里的东西,却长得千奇百怪……嗯,看外形,好像是饼干,又好像是——烤糊了的黑炭。
一向嘴叼的程爱瑜,瞅着这一盒子明显烤坏了的饼干,彻底无语了。但她还是在齐默勋满眼得意的充满期待的眼神中,拿了一块,刚要往嘴边送,却最终还是分放下了手,转眼瞥向齐默勋,双手交叠:“说罢,拿这东西来贿赂我,是什么意思!”
“嗯……让你尝尝你干儿子第一次做的饼干,顺便求你件事儿。”
难得听见他求人的程爱瑜,扬起眉梢:“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你干儿子呢,笃信上帝,他觉得,上帝会把他做坏了的饼干,变成一块块漂亮的小饼干。所以为了满足儿子的心愿,又不想扼杀他的想象力,我琢磨了一圈儿,似乎只有你最擅长西餐啊,甜点啊什么的……”声音稍顿,双手支撑着办公桌边沿的齐默勋,整个人朝前压了过来,倾身态度诚恳的做了个总结:“so,给你个机会,让你当一次你干儿子的上帝!”
“走吧!”在文件夹末尾签了个名,程爱瑜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关了电脑后,抬头对满脸兴奋,一双桃花眼中还带着几分感激的齐默勋道:“不过,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儿上,而是因为齐齐。所以我决定,亲自教你烤饼干,之后由你去教齐齐。你要让他知道,圣诞老人只在圣诞节会出现,其他的日子,则要靠自己的能力来证明给圣诞老人看,他只得圣诞老人给他最好的礼物!”
回去的路上,经过超市,程爱瑜给他列了张单子,让他负责采购,自己则去了苏家,接好久没见的干儿子齐齐。
等齐默勋买了材料到程爱瑜家的时候,程爱瑜和齐齐正窝在沙发上坐着看动漫。见他来了,程爱瑜起身打了个手势,留下王轲陪齐齐玩,自己则往厨房走去。
齐默勋紧跟而至。
准备妥当后,程爱瑜开始着手教他做饼干,而在这一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除了沉默,就是互相找话题的聊天。而聊了几句后,程爱瑜忽然问了句:“勋,你和阿煊有过什么交易吧!”
齐默勋一愣,挑眉问她:“他告诉你的?”
程爱瑜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感觉。感觉上,你一直对舒晚的行动特别关注,当然,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才这样做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说得更直接点,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齐齐——是谁的孩子!”
抓着面团的齐默勋微微一怔,好一会儿,他又挑起那若有若无的邪笑,扬着眉梢,朝程爱瑜的方向看来,嘴角隐藏着一抹让人说不出韵味的效益,接着就听他说:“呵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小鱼儿,今儿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儿——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去管舒晚这事儿。我相信你可以理解,我想要请手动收,捏住舒晚的咽喉,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的那种,痛恨的心情!”
咬牙切齿,锥心刺骨。
不,这些词语似乎都不足够表达,此刻齐默勋眼中弥漫的那股暗无天日的晦暗与阴冷。
端着烤盘的程爱瑜,凝视着齐默勋,稍稍看了眼,却就收回了视线,转手将烤盘填进烤箱,一边调整着数据,一边儿仿佛漫不经心的问他:“能给我个理由吗?如果可以,我想听听,你和舒晚的故事。”
其实,这也是程爱瑜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按照程资炎的意思,当年,他对舒晚虽然没有下死手,但也足够让舒晚无法翻身。可时隔多年,舒晚却那样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若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助,又是怎么爬起来的呢?而眼下,那个曾经让她迷惑的地方,终于有了可以解释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齐默勋。
程爱瑜原本以为,这件事儿齐默勋绝对不会答应,但没想到的是,他说了,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而在整个过程里,把玩着面团的齐默勋,就像是跌入了回忆的漩涡中,沉沉浮浮,却难以从那回忆中苏醒过来——
“我第一次遇见舒晚,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我父亲还在世,有一天,他会然带了个女人回家,说那是他的未婚妻,还隆重的介绍给了我,并表示,打算在和我交接完工作,彻底卸任职位后,就要和她结婚,且准备开始他们的环球之旅。那个女人,就是舒晚!”
其实,齐默勋也不知道,当年父亲到底是怎么认识舒晚的,只知道她很可怜,而这可怜是指她的身世,而现在看来,那身世或许应该算作是编造的,而且骗了他的父亲,也骗了他。
略带几分唯美的开始之后,是个你不想相信,也要相信的,很狗血的故事。但也许,这种狗血放在不同的剧目中,还会带有几分励志的激昂。
而整个过程太过冗长,这里就不一一细说,只用作为精略简介的版本表达就是,舒晚不安于室,或者说她另有居心。在和齐默勋的父亲准备结婚的那段日子里,某天给那时候还算是很温柔体贴的,个性与现在完全颠倒的齐默勋,下了药,并成功的勾引了他,和他上了床。就此,两人开始有了肉体关系,却始终隐瞒着齐默勋的父亲。直到,她要和他父亲结婚的那天,舒晚怕他和自己一刀两断,索性向他求欢,希望他继续和自己保持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正当初的齐默勋,很是惆怅。他依旧想和舒晚断绝关系,可这时,舒晚却告诉他,自己怀孕了。
怀揣着痛苦的煎熬,和希望的期待,齐齐降生。但还没等齐默勋来得及高兴一下下,这时,拿到了她想要得到的财产的舒晚,抛夫弃子,反过头来还陷害了齐默勋一把,转身就跑,从此消失在她么的视野里。
这么一次陷害,险些害得齐默勋把牢底坐穿,而后来他的父亲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却已经知道了他和舒晚的那些事儿,被气得脑溢血,入了院。
“……最终,我父亲没有坚持得住,离开了我。而没过多久,金融危机袭击全球,资金短缺捉襟见肘的齐家,因为这次的打击,几乎要关门倒闭。好在这时,我外公支持了我一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我该怎么过下去!”转眸,齐默勋认真地看着她。她敢发誓,那时候齐默勋的眼神,是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专注、郑重,隐约含着痛苦的挣扎,与抑怒的咆哮。拳头紧紧地握着,他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我对她的很,不比你少,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达成共识,不要再管她的任何事,我会——会完完全全的,帮你报复她……程爱瑜,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个目标,应该也是你和景煊的交易吧!”程爱瑜偏过脸,朝他眯起了眼睛,淡淡一笑的问道:“那他……想从你这儿得到些什么?”
“你——”齐默勋伸手朝她的方向一指,然后斩钉截铁的告诉她:“那小子,只要我抱你平安无事,在背后帮你推波助澜,仅此而已!”
……
那一天后,程爱瑜和齐默勋也达成了一个共识。但她并不能完全的赞同他的意见,将整件事而完全地交给他,只不过答应了,要怎么处置舒晚,全由他而已。
很快,舒晚收到一封亲子鉴定报告。
而在同一天,Alva进入决赛,终于可以和Fiona这位名设计师,来一次正面的公正的对决。但下午的时候,程爱瑜接到警方的通知,说罗皑皑恢复甚至,却要求再见她一面。
程爱瑜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去了。不过在和罗皑皑见面前,她顺道先去探望了依旧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成为了植物人的李暐一。
站在门外看了会儿,知道负责给那植物人换衣服的护工进去,程爱瑜这才离开了医院,乘着车前往警局与罗皑皑见面。
其实,再见面之前,她总觉得,今儿的这次见面,恐怕不会很愉快,但意料之外的是,知道程爱瑜走出了警局,才意识到,这恐怕是她和罗皑皑最平静的一次见面,就连说的话,也是那样的心平气和。
而就在程爱瑜前脚离开,一个和罗皑皑从头到脚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女人,走进了警署,并见到了罗皑皑,那人是罗皓皓,是生活比罗皑皑优越很多,所以显得更年轻一些的双胞胎姐妹。
“姐,听说你见了她!”一见面,罗皓皓就急切的问了句:“你对她说了什么,我的事儿,她有知道多少?!”
罗皓皓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而罗皓皓似乎想要证实什么,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手腕,焦急的等待着答案。
“皓皓,我没有告诉她那些,只是问了她一些,关于我们之间的问题。”
落得如此田地的罗皑皑,其实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而她也知道,依着程爱瑜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以德报怨,所以,她见她,绝对不是向她求情,或者是利用某些事儿来牵制她,从而让自己烧受几年罪。
无奈的撇了撇嘴,她伸手抚摸罗皓皓的头发,像是丝绸一样,又黑又亮。
但罗皓皓压根没给她机会,就在她的指尖差点儿要碰上她乌亮的秀发时,一扬手,就一把将她的手打了过去,让她扑了个空。紧跟着,就急匆匆的抓着她的领口说:“姐,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和她说了些什么!”
“呵呵,”罗皑皑低声笑着,笑的有些悲哀与凄然。好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她,淡声道:“皓皓,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上帝对我很不公平,他给了我美貌,却没给我良好的背景。我没有程爱瑜那么荣幸,可今儿,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耽误了那么多的幸福,还一个劲儿的想让别人不幸,也难怪自己回落的这般田地——”
“姐,你胡说什么呢,你——她到底和你谈了什么!”
“谈感情。”罗皑皑的回答,让罗皓皓十分意外。而这时,罗皑皑接着说:“她告诉我,衡量一个人的高低贵贱,不是血统,而是思想。她还说,如果有机会,如果我从新做人,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她只是在安慰你而已,说不得心里有多恨你!反正你人已经在这里头蹲着了,她说几句安慰你的话,不过也就是作作秀,骗你的——”罗皓皓停止了摇晃,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不成气候的罗皑皑,气的心里直哆嗦,真不知道这女人到底还在迷恋李暐一那男人什么!于是,开口刺激她道:“别忘了,她是你家李暐一的最爱,比你重要多了!”
“恨?皓皓,我们这种女人,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一粒沙子,不值一提。别说恨了,若不是我一再找她麻烦,指不定她转个脸,就能把我给忘了。所以,即便是李暐一再怎么爱她,也是不可能的。”说着,罗皑皑突然抓住了罗皓皓的手,轻轻紧握,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的说:“皓皓,停手吧!别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不然,迟早有一天,你会变得比我还要悲惨——那个位置太高了,咱们爬不动,就算是爬上去,也翻不过去,如此,摔下来那就只剩下了粉身碎骨。皓皓,姐姐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姐姐不想你,不想你……”
“好了,罗皑皑,谁是你的亲人啊!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姐!”甩开罗皑皑的手,罗皓皓自己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罗皑皑道:“你给我听清楚,我罗皓皓和你毫无瓜葛,从前是,今后也是。所以,往后你吃你的牢饭,我吃我的珍馐,只要你乖乖的不要乱说话,我兴许还能保你早点出狱。但如果,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牢里也不差你这么一个冤魂!”
话音落,罗皓皓就踩着高跟鞋,带着她的坚持与骄傲,离开了警局……
【针锋相对】
隔天,罗皑皑的案子过了堂,最终以罗皑皑被叛八年有期徒刑而告一段落。而同一天,程爱瑜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景家的老夫人和老爷子,因为知道舒家人来找她麻烦,都紧跟紧的飞了过去,所以家里也让她请假回家一趟。
而就在程爱瑜请假的当口,和程资炎不知道有到哪儿甜蜜的,小日子滋润的小脸儿都微微有点二圆润了的景灿,拿着两张机票过来找她。
就这样,当天办完,两人就平稳降落在了S市的机场。哦,忘了说,随行的还有王轲——一个现如今已经从保镖,朝全职保姆的方向发展的“超级保镖”!
当然,这后面半句的定义,是景灿给的。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两人打机场通道出去时,居然会那么晦气的,和阴魂不散的罗皓皓撞在了一起。哦,走在罗皓皓身侧的,是不容忽略的,程爱瑜的大伯父,程谦。
“这,应该算是冤家路窄吧!”对罗皓皓的印象,早就定义成绿茶婊型号的小三的景灿,开口就是一通讥讽:“不好意思,我是ABC,对咱们老祖宗的文化,不是很了解。请问罗小姐,除了冤家路窄能形容我们,还有什么词可以?嗯,我记得,前几天阿炎教我的,叫——狭路相逢!”
说完,景灿特别自傲的扬了下小下巴,那姿态,简直就是个骄傲的小孔雀。
而相对于景灿的冷嘲热讽,程爱瑜则是玩味的朝两人打了个招呼:“大伯父好,大伯父的……干女儿,也好!”
意味深长的一笑,微妙的一声称呼,就叫两人立马变了脸色。
而对于程爱瑜不给面子的做法,程谦十分气恼,但在人堆儿里,又不好发作,只哼了声说:“越发没有教养!”
“我的教养,是留给有教养,有德行的人的。如果是大伯父你这样的,或者是您干女儿这种,我想,就算我给你们教养,你们也要不起吧!”冷笑,程爱瑜勾起嘴角,转眼深深地看了眼程谦,却也不和他正面对峙,而是缓声开腔,健美个字都说的恰到好处的清晰着:“大伯父,我记得你教我的,人在做,天在看——我劝你,违背道德的事儿,还是少做点儿吧,不为别的,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为自己的儿孙积点德吧!”
说完,程爱瑜拉着景灿就要走。
而这时,气的面色铁青的程谦,忽然高声呵斥。
——“站住,谁准你们走了!”
“腿长在我什么,我为什么不能走啊,大伯父!”因为从程资炎那儿,隐隐约约得知自己哥哥突然被调离嫂子那么远,全是这家伙的功劳的景灿,见了他也就没好气儿。而若非因为她不想生事,又想着这家伙是程资炎和程爱瑜的大伯父的话,早就脱鞋子那高跟鞋跟往他屁股后头的那朵老菊花里戳了。没好气儿的冷嗤,景灿斜眼看着程谦,嘴角一斜,讥讽道:“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还是说,如果我惹了你,你也打算把我给弄得远远地,让我和阿炎分开?呵呵,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你动不了!”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啊!”不等盛怒中的程谦开口,面上露出淡淡焦急与不忿的罗皓皓就站了出来,原本扬起手来就想要教训景灿,但却好似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收住了手,转身满面紧张温柔的,目光关切的聚焦到了程谦的身上,并且伸手按住他的胸口,轻轻地抚着,“谦,你犯不着为了两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生气,小心伤了身子。”顿了下,她转眸横了景灿和程爱瑜一眼,打着眼色,用那娇柔的听上去有些嗲,却很中听受用的急促的口吻道:“还不快和你们的大伯父道歉!”
“我没错,不需要道歉!”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不着。”
景灿和程爱瑜几乎同一时间开口,话音落,就转身离开,丝毫不给程谦面子,着实把程谦气得够呛,差点儿没直接倒在地上。好在身边有罗皓皓扶着,这才让他稳住了脚步。
柔软的,总是撩拨得心绪不宁的小手,此刻正在他胸口乱搔着,但他现在完全没那兴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和想法。他只是气哼哼的等着那两道背影,咬牙切齿的低咒了他们几句,怒道:“看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了!”
闻声,原本没有神表情的罗皓皓,似乎突然对他的话来了兴趣,扑闪着眼睛,小心的问他,“谦,你不会是想……”
“总要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他们才会知道,这个世界是谁说了算!”又粗重的喘了口气,程谦伸手拍了下罗皓皓的手,低声吩咐:“晚上给那本去个电话,就说,我要见他们,关于程丫头!”
心下了然的罗皓皓乖巧的点了点头,转眸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看似温柔如水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深不见底的阴鸷,阴沉的骇人。
彼端,S市唐氏企业总部的会议厅里,发生了一件对唐家来说算得上是巨变的事儿了——唐氏企业,彻底被Phoenix—Lu给吞并了。
因为唐家人的经营不善,惹来众股东的不满,不少股东在Phoenix—Lu的利诱下,在这次的唐家老爷子没有突然晕倒的董事会上,都站了出来,支持Phoenix—Lu,并将自己的股权交给Phoenix—Lu代为执掌。如此一来,Phoenix—Lu以百分之二的股权险胜唐董事长,成为唐家百年企业中,第一个让唐氏企业改了姓的董事。哦不,打从这一刻起之后,Phoenix—Lu就该成为陆董事长了!至于所谓的唐氏企业,大概从今晚后,也换了个姓,叫陆氏了。
而原本在这场会议中,可以救唐家的,手中握有百分之三的股权的唐枫,到最后也没出现,就被视为弃权。才让唐家少了百分之三的股权,只得将这明明稳握手中的家业,白白地交给了一个“外人”。
但就在Phoenix—Lu接受众人恭贺的时候,唐枫出现了。
见她进来,唐建邺几乎是颤抖着站了起来,怒瞪着儿子,张口就骂:“你他妈的现在还来干什么?给老子滚出去,看见你这个整天和顾家那个小贱人鬼混在一起的东西,老子就一头一脑的都是火——滚,既然滚出了唐家,就不要再回来,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会胳膊肘朝外拐,把唐家拱手让人!滚——”
一顿痛骂,心情不佳的唐建邺甚至夹枪带棒的连着顾繁华一起骂,这更加勾起了唐枫心底的寒意。他站在门口,不觉冷笑,语调嘲弄的开腔,眼神更是极为鄙夷的落在唐建邺身上,接着他开口取笑的质问道:“你现在说我是你儿子了?那么,当年,你霸占我母亲家家业,病害的外祖父一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女人呢?!如今,又凭什么让我去想,我是你的儿子,我该做什么!告诉你,现在,唐家不是易主,而是物归原主!”
这本来,就不该是他们唐家所有的,原本就不是……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
彼端,程家。
刚进家门的程爱瑜和景灿,还没来及喘口气儿,就被几个家长轮番轰炸了一遍。尤其是景家的那位老太太,简直把程爱瑜当作卧龙的大熊猫了,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大概对自己家的孙女都没那么小心过。
嘘寒问暖,问长问短,说到动情之处,还掉掉眼泪,抽抽噎噎的,哭的跟丢了洋娃娃的小女孩似的,特别伤心,抱着她一句“心肝肉”,一句“宝宝乖”的疼着,弄得早就脱离了在奶奶怀里撒娇的年纪的程姑娘,脸都红了。
到是景灿,大概是瞧出程爱瑜的不适应,随即开口,半玩笑半认真的说:“奶奶,你这是偏心!也不怪哥哥说,你已有了孙媳妇儿,我们这些个亲孙子孙女,就都得退居二线了。得,现在别说什么退居二线,我这整个是从前线,被您给直接打到游击队的行列里去了。你根本当我是空气,正眼都不敲一下,就更别说什么地位下降了。我啊,连个过程都没感觉到,是直摔——直摔啊!”
景灿砸吧砸吧嘴,按中朝程爱瑜使了个眼色,面上却依旧撅个小嘴儿,表示自己醋劲儿大着呢,酸的胃都疼了。
见状,程老太太赶紧搂住孙媳妇儿,安抚道:“好了好了,咱不吃醋昂!乖灿灿,这要是直摔啊,还有奶奶接着呢,奶奶疼你!”
景灿孩子气的朝景家老太太一扬脖子,随后扬起了嘴角,笑的还挺得瑟。程爱瑜看在眼中,倒也缓解了刚才有些不适应的亲热的尴尬,冷不丁的笑出声来。
“就爱撒娇耍宝!”太了解她的景老太太,伸手点了点孙女的脑袋,随后道:“你啊,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前疼你宠你,什么事儿都把你当作中心,那是为了让你的丈夫知道,你是我们家的宝贝,有多重要。而如今,你有了你丈夫的疼爱,婆家的宠爱,怎么掉过头来,还和你嫂子争宠?”
“哦——”景灿意味深长的笑着,拖了个常音,伸手捧着脸颊,看着程爱瑜说:“瑜瑜,听见没,我奶奶说了,媳妇儿啊,是用来疼的!”
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饭桌上,程家二老和景家二老,虽然是亲家,但却并不生疏,反倒像是一家人一样亲厚。再加上有程爱瑜和景煊作陪,一个能说会道,舌灿莲花,一个善于耍宝,卖萌犯二,到让这顿饭将两家关系变得更为热络。
而席间闲聊中,景家二老也提起了舒家和往事,多多少少的透露出一些,对与当年往事的抱歉。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程家要追究早就追究了,何必等到现在,打了个晃儿,也就被程家二老,给话题晃了过去。
接着,景家老太太一高兴,就提起了景煊。而说起景煊,就不得不说起,他离开的时日。但估计到程爱瑜的情绪,原先想要抹眼泪的老太太,愣是忍住了说:“瑜儿,奶奶谢谢你的理解。煊子能娶到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儿,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奶奶知道你心里憋屈,如果换做是奶奶,新婚没多久就要和丈夫分开,是很难受,但奶奶相信,你是个有后福的孩子,等景煊回来,你们俩一定会拨开云雾见晴天的!”
对此,程爱瑜倒也没多说什么,也许,她除了表示自己理解外,实在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话了。而之后,老太太又和她聊了些什么,她断断续续的听的,既不全面,但也可能是刚下飞机没多久的缘故,她总觉得特别类,想休息,于是再聊了会儿,就推说累,先回房休息了。
景灿倒是没跟着,她看着程爱瑜离去的背影,知道那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转脸,对自家奶奶道:“奶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瑜瑜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大哥可是牵挂的很呢!前几天,她打碎了个碗,都觉得不吉利,你现在又说什么新婚分开,什么后福前福的,提这些,不就是给她添堵吗!”
景家老太太哪知道这些,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却也从景灿的言语中,感觉到了她对这个嫂子的维护,以及程爱瑜对景煊的那份浓的化不开的情意。看来,这两对孩子的感情,以及不需要她在掺合了,只是舒家——
“对了灿灿,那个舒少琼带儿子去找你瑜瑜嫂子的麻烦,你知道详细的情况吗?”
景老太太这问题,还真是问对人了,天生就是个八卦的好材料的景灿,将自己从别处听来的小道消息,有添油加醋的,细细描绘了一遍给老太太听,末了还拧着眉头,愤愤不平的攥着拳头骂道:“这个舒家,简直就是一窝老鼠——太不要脸了!”
楼上,房间里,洗澡出来的程爱瑜,听到电话响了,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接连好几个未接电话,在屏幕上闪现。而这时,一个熟悉的手机号码,正好打了进来。
程爱瑜接听电话,Phoenix—Lu的声音徐徐传入耳际。
“程小姐吗?告诉你个好消息,Alva在决赛中,一举夺冠,打败了Fiona,成功入选新新设计师,还有机会跟随大师学艺。这样一来,就洗脱了他抄袭Fiona的嫌疑,我们也真是决定,起诉Fiona!”
那边话音刚落,程爱瑜低声一笑,缓缓道:“还没来及恭贺你,Phoenix,祝你终于得偿所愿,将唐家收入口袋。”
“不,还不够,我要看到他们凄惨的下场,才足够满足!不然,我发填补我故去的姐姐所失落的灵魂!”稍顿,Phoenix—Lu微带诱惑的声音,再度钻入耳际,声音微扬:“程小姐,作为盟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有些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如果,你选这和我合作,我会祝你一臂之力。但有条件,我希望你帮我……”
放下电话,程爱瑜没有一一逐个地回复未接来电,而是调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发出同一条消息——抛饵,等待收网的季节,就要到了!
静静地靠在床头,程爱瑜微微合上眼,掩去眼底的莫落,但那消瘦的身影,在那张大到极度夸张的床上,显得格外孤零!
【欲问归期】
在S市玩了几天,程爱瑜就回去了。
而眼下,唐敏的公司,因为失去了唐家这个后盾,加上负债,以及关于抄袭案的起诉,让公司不堪重负,面临关门倒闭的境地。而唐家人的地位,不论是在S市,还是在外头,都可谓一落千丈。曾经曲意奉承的人,如今恨不得昭告天下,说自己不认识什么唐家,糖家的。让一度高傲的唐家人,此刻则被死对头顾家,奚落的不成样子。不过他们是在没力气和顾家斗了。
然后这时,更离奇的事儿发生了,听说,唐敏因为难忍巨变,性情越发阴晴不定,前儿个,还传出了要离婚的消息。但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唐林收到了一个男人的来信,落款著名,是他的父亲,找寻了他很多年的父亲……
一早,程爱瑜来到市政办公厅,亲切可人的秘书小姐,领着她去了办公室。“林叔,你找我。”走近,程爱瑜甜甜地唤了声,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中年男士。无意间,她的目光扫过那份文件,上头隐约看见几个字,似乎写着:程谦政审调查……
那男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手中的文件合上,一抬头,朝她笑的温和慈祥:“你来了,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领着程爱瑜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林叔递了杯水给她,聊了几句后,步入正题。
他从茶几低下,摸出一个被加了密封条的文件袋给她,转眼看了一圈后道:“这东西,是要低上去,被我半路给拦下来了的。你自己看看吧,和你大伯父有关。”
闻声,程爱瑜赶紧打开,来回扫了几眼,就弄清楚了个大概。而放下时,她的收益就捏着那东西的一角。说真的,这玩意儿就是她大伯父的催命符,不用全部交上去,一半,一般就够要他的命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若是这东西一旦被揭发,对你大伯父代表着什么。其实,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大伯父会受到什么影响,而是怕程家会因此而……”声音收住,林叔看着坐在对面,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却任然无奈的说:“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你心思细腻,且和你大伯父没有任何过往瓜葛。小瑜,我希望你知道后,能够明白我的无奈。我职责所在,不可能不把这份文件交上去,而我之所以压下来,是想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劝你大伯父,让他和程家断绝一切关系,不然,他真的会害了你们一家子,包括景煊!”
程爱瑜放下文件夹,转眸看向林叔,再度确定:“林叔,这些事儿,都是真的吗?你们有专案组,调查过吗?”
“还没。”林叔沉吟了一声:“不过专案组已经成立了,如今很快就会进入调查,做多也就个月,程谦必定落马!而他的情妇,如今将会成为我们的着手点……”
围绕着这个话题,谈论了会儿,林叔大概是看出程爱瑜并不想再说下去,就转移话题,和她谈及景煊的事儿,还问她要不要动用关系,让景煊提早回来,和她团聚。
说真的,自打景煊离开后,程爱瑜这心里就空落落的。而以前,景煊没少出去拉练、训练、演习什么的,可当初的她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当初的她还没让自己完全陷进去的缘故吧。而现如今的自己,也许是因为最近的事儿太多,太累,才会那么的紧张,依恋,想要景煊这个依靠回来。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回绝了林叔,给了他一句:“我愿意等,等他回来!”
林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是明白,这丫头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伸手拍了下程爱瑜的肩膀:“好孩子,你比以前更为成熟了。”
“可我还想像以前一样,当个孩子。”笑了笑,程爱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苏敏赫催她回去,说是今儿要建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她这才不得不和林叔告辞离去。
而在程爱瑜离开没多久,林叔自作主张的打了个电话:“喂,老钱啊,给我通融一下,我有个侄儿在你们那边带队执行任务,但我想让他今年圣诞节回来一趟,你看行吗?嗯……嗯对……他叫景煊!”
【收网重创】
有人说过,成功就是一场赌局,你想得到多少,就要先付出多少,而付出和得到往往不成正比。但如果你想得到,那就必须要经得起这场赌局的输赢,先学会的不是赢,而是云淡风轻的笑着面对结果。
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想要最好的,就一定会给你最痛的,能闯过去,那你就是赢家,闯不过去,那就证明,这成功,你要不起!
如今,程爱瑜大胆的设想了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则由一个跟大胆的人来实施了。
程资炎放血投资,不仅投入了三分之一的身家,还联合了商荻和乔疏狂,在这个买卖上分一杯羹,而最终,连苏敏赫这个盟友,都加入了。于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极大的鱼儿,远远低抛了出去,一下子吸引来了大群的鱼群来。
而程爱瑜当初的设想是,想要引舒晚这只狡猾阴险的美人蛇出洞,那就必须让她先失去洞府的保护。很巧,保护她的洞府,是Henry,一个并非善类的,与他们几家都分别作对过的,尤其前不久还想从苏家这儿分一杯羹出去的家伙。
于是,针对这个家伙,程爱瑜等人设了个陷阱,一个看上去很复杂,其实很简单的经济陷阱。且经过反顾推敲演算,都觉得并无漏洞,这才将这个饵抛了出去,将之前Henry对他们的算计,一笔还清!
而在抛饵之后,整整三天三夜,被分别凭请来的极为金牌操盘手,除了上厕所擦屁股和端杯子喝水的时间,就几乎没有让自己的眼睛离开过电脑屏幕,手指离开过键盘,以至于三天之后的倾尘,他们差点没猝死电脑前。但最终在他们的欢呼声里,程爱瑜说,她几乎听见了Henry先生损失惨重的咆哮。
这人热都说,华尔街的金融,就像一场暴风雨,风卷残云,就立马现了原形。而如今,Henry大概就是被这场人为的金融风暴,给席卷了的落魄大亨,几乎在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进了地狱,还差那么一丁点儿,就万劫不复了。
不过还好,为了达到金融风暴的真实效果,程资炎给Henry这个长辈留了点余地,如果他不再往下继续读,那么清算后他能够剩下的资产,应该够他开家餐厅,解决他将来的温饱问题的。
要知道,他们这些同盟军,那一个还生嫩的时候,没受过Henry这家伙的“指教”,如今,他们也只是把他当年,对他们的“指点、栽培”,化作实际操作,再度换回去——以答谢施恩!
当晚,狠赚一笔的四位同盟军,在皇宫会所举杯同庆。
被这次的意外惊喜,给弄得到现在还有点儿懵的商荻,端着酒杯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咱们居然赢了老谋深算的大亨Henry!而且,赢得那么快……”
话音落,乔疏狂笑的邪性的轻轻摇晃着酒杯,没有接茬,苏敏赫亦然。
显然,挑眉对这次突然的胜利,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法,尤其是乔疏狂,从那神色上来看,他似乎已经有了什么笃定的想法。而这想法,在程资炎开口时,被证实了。
——“不是我们赢得突然,而是有个人,一直在暗中出力。”
“谁?”商荻挑眉,显然有些诧异。
“景煊!”
……
而在得知Henry已经无法保护舒晚了的程爱瑜,也在这一晚,从早就在舒家人身边买下的定时炸弹那里,得到了临一个讯息——舒家儿子,和舒晚联系上了,似乎有所筹备。
果不其然,从航空公司那里查到,第二天中午,舒少琼的儿子就乘飞机,飞到了四九城。下飞机时,是早一点儿抵达国际机场的舒晚,去接的机。好在程爱瑜早作防范,在机场那边布下了不少人,不过不是为了抓他们,而是想要知道他们的预谋。
不过,得知这预谋,他们倒是废了不少功夫。这两人倒挺聪明的,知道约见在闹市,并且密谈的时候,挑了个最吵闹的地方,若在平时,那不对着喊话,估摸着都听不见!而他们泽在这儿,用笔交流,就更难以让人察觉了。但好在,这两人里,有一个还有弱点。就是舒少琼的儿子,他有个死都改不了的毛病,喜欢漂亮女人!
这样一来,之前留下的那名女子,就有了用武之地。她扮招待女郎,成功的从那里得到了信息,知道他们计划绑架程爱瑜,利用程爱瑜的心理障碍,将八年前的事情重演一遍!
“想重演旧事?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吧!”依着沙发靠背,程爱瑜舒展身体,双腿交叠的伸直,就那样躺在长沙发上,手中拿着杯葡萄汁,慢慢地喝着。
“大概,咱们这次真的把他们闭上了绝了,他们也只有铤而走险的赌一把了。”望着若有所思的程爱瑜,顾繁华慢条斯理的拨着柚子,一边吃,一边说:“不过,小鱼,眼见着胜利在望,你也不能大意啊!”
“那有什么,我最不怕的,就是赌!”翻过书页,程爱瑜推了下鼻梁上的防辐射眼睛,随即用一种并不在意的玩笑的口吻说:“可能,我这人天生RP指数比较高,总能化险为夷。嗯,用我奶奶的话说——‘你打小有个大师给你看过命相,说你在花骨朵儿似的年级里,必定有一大劫,劫数一过,一生泰然,且总有贵人相助,若嫁仁德之人,还有旺夫之相!’”
又翻过一页,程爱瑜摇头晃脑的学着程老太太的口吻,还故意压低了嗓音,学着每次老太太说这话时的模样,和顾繁华凑趣。
顾繁华伸手就戳她脑门子,媚眼一横:“就你个小妮子,还有心情在这儿给我胡乱开玩笑!”
“及时行乐嘛!再说,George医师早就说过,孕妇啊,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又白又胖有健康!”话音落,程爱瑜一抬眼,伸手就去抹顾繁华隆起的肚子,翻了个身,她还故意轻轻地将耳朵贴近她的肚皮,一边抚摸着,一边说:“宝宝啊,是不是因为你妈妈顾虑太多,所以你不是很开心啊?没关系,又瑜姨姨罩着你妈呢,没事儿!等你长大后,咱要当魔女,恣意横行,看谁不如意就狠狠地踹一脚,知道不……”
“靠,程爱瑜,我闺女还没出生呢,你丫就想教坏她啊!小心我揍你——”顿了下,抚着肚子的顾繁华,话锋一转,对尚未出世的宝宝说:“闺女,踹她!狠狠地,别留情面!”
就在顾繁华耀武扬威的教育尚未出世的闺女时,程爱瑜忽然惊叫了声:“哎呦,她真踢我诶!”
也感觉到了孩子动作的顾繁华,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温柔的遣倦,她抚摸着肚子,嘴上却坏,对程爱瑜哧道:“她果然看你不如意……”
又是一阵玩笑后,两人忽然都静了下来,而这时,顾繁华开口,目光略带几分试探的看着程爱瑜,淡淡道:“听说……柳眉自杀了。”
“死了没?”继续喝这东西,翻看手中书籍的程爱瑜,仰面躺在沙发上,问的极为淡然。那语调,那口气,仿佛在说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一怔,顾繁华的嘴角露出一抹诡笑,眼尾垂下,扫过,在扬起,敛去一抹淡淡的倦怠。
“没,失败了。”
“哧,看来,她做人做的可真够失败的。连阎王都懒得收她啊!”
“的确。”撇嘴,顾繁华把玩着卷发,若有所思的垂眸。
作为知情人之一的顾繁华,似乎能够理解程爱瑜下重手,痛打落水狗的缘故。且不论是八年前,舒晚的重重恶行,还是八年后的今天,她故技重施的一连串的打击。若非早就防范,和他们这圈人里向来灵通的消息,估计早就出事儿了。
说起来,不论是李暐一、罗皑皑,还是柳眉,他们的结局几乎都是咎由自取。而在她眼中,程爱瑜从来没有还过他们,是他们步步紧逼,才让一向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为人生准则的程爱瑜,彻底恼了,而这恼怒的火焰,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那么这一次,踩到程爱瑜最不能动的底线的舒家,大概不知道,在他们预谋之时,一场暴风雨,正在向他们席卷而去吧!
而这场暴风雨的雷霆之势,足够让舒家,成为连老鼠都不如的输家!
……
舒晚的行动够快,周一一早,她就在环球新闻集团的大厦门前,等着前来上班的程爱瑜,挡住她的去路。
“小鱼,我们谈谈好吗?”
又是这句话?程爱瑜斜挑眉梢,看着眼前眼神憔悴倦怠,但妆容却一丝不苟的舒晚,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掩去深层藏匿着的讥诮,冷傲开口,语调一如八年前,倨傲、矜持,而又冷漠:“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还有,请不要叫得那么亲昵,小鱼这个称呼,并不是你改叫的。”
听着那几乎是相同的言辞,舒晚心头一震,一抹浓重的恨意浮上眼底,随即掩去,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隐隐藏着一抹阴毒。她想,看来程爱瑜是真的没有忘记八年前的事儿,若是如此,那么他们的计划,也就更好利用了!
吸气,舒晚故意试探,顺眉顺眼的低声问:“那我叫你什么?像原来一样,叫你——缘、缘!”
闻声,程爱瑜扬眉,面上神色微变,但心中却有了一份笃定的打算:舒晚,上钩了!
“舒小姐,我的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你闲聊,请你让开!”
“那如果我非请不可呢?”舒晚忽然高声何止住程爱瑜的脚步,但随后,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控制得住情绪,就干净软下声来补救,忙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鱼,我是来求你的,你也知道,我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但景煊他……他……”
又是这种破烂理由?
利用她对景煊的重视,又想故技重施的引诱,再绑架——天啊,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构造?难道她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和她一眼,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吗!
但转念一想,也许只有这个法子,是最高明的,若不是程爱瑜事先已经知道了她们回来这手,她大概也会被舒晚这楚楚可怜的精准表演,以及话语中对景煊的那份深深地担忧和惆怅,而不顾一切的跟她去吧!所以不得不说,舒晚有这种本事,她可以将人心把握的紧紧地,就如同她利用齐家父子,从地狱里爬起来,在利用Henry寻求保护一样。
不过这种时候,程爱瑜不能点破这件事儿,毕竟她前前后后推理了那么久,一遍遍的在心中演算的棋局,眼看着就要到了大获全胜的时候,她又怎么能让自己这颗令对手散了整盘棋的棋子,退缩呢?
“你说景煊他怎么了?!”狐疑,焦虑,担忧,紧张……
情绪在程爱瑜的眼中,眉梢,交替变幻,而她的神色,则甚为清冷,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并不想被人各给轻易看穿。
舒晚眯起了眼睛,一瞬,就又瞠圆了眸子,眼中含泪的似乎六神无主的模样,伸手及来抓程爱瑜,急的好像都要哭出来了一般的,急促的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小……程小姐,我求你了,景煊他,他真的出事儿了!”
这演技还和当年一样逼真,但只可惜,如今的程爱瑜并不再天真了。不像单年,那么满头满脑的都是冲劲儿,一听到关于景煊的事儿,就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而如今,即便不似今天这样,知道这是个陷阱,她至少也会想到去验证一下真假。不过,想来这验证的一步,舒晚挑眉应该也做好了手脚,所以,程爱瑜为了让这一个计划进行得更逼真,让舒晚这只自以为是的鱼,无疑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紧紧咬钩。在这时,程爱瑜做了个狐疑的举止,摸出手机,确认消息。
而就在她结束通话的下一秒,只见程爱瑜手指微颤,连手机都摔在了地上。口中还不住的念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程小姐?程小姐,这下你相信我的了吧!我求你——”
泪如雨的落下,舒晚紧紧地抓着程爱瑜的胳膊,那力道那里是想要人来支持住她的重量,这完全是想要把程爱瑜给掐死一样。但此刻“悲伤而又惊慌”的程爱瑜,就好似压根没有痛觉一眼,几乎是一瞬的事儿,就整个人沉沉朝地上坠,好像是没了力气。
王轲看了,赶紧伸手扶她。
“大小姐!”
众保镖几乎在同一时间围了过来,而脸色苍白的程爱瑜,哽咽着,神色凝重而又悲戚的紧紧地抓着王轲的胳膊,支撑着自己的力气。而她单薄的身体,似乎根本不负重荷,又好似在强撑着,努力的大口大口的艰难的呼吸着,支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精神,转身看向身后泪痕斑斑的舒晚,指尖颤抖的朝她伸手:“带我过去!”
傲气,没错,在那一刻舒晚还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那种,让人见一次就难忘的傲气。而这傲气,曾一度让舒晚觉得很讨厌,而这讨厌来自于嫉妒,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妒恨。但在此刻,舒晚虽说面上不动,可这心里,却无比舒坦,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吧!
——程爱瑜,别怪我。要怪,只能怪命!
舒晚努力的掩饰眼底因为得逞而闪烁的光点,她赶紧扶着渐渐恢复镇定的程爱瑜,警惕地瞥了眼众多保镖,在程爱瑜耳边低声道:“程小姐,这事儿关系慎密,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只能一个人?
这不摆明了是要让她单刀赴会的鸿门宴吗!
但入戏了的程爱瑜,随即挥手,交代了众保镖留下,自己跟着舒晚上了车……而这件事,多年后想起,程爱瑜还会有点儿心惊胆战,但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和八年前没多大差别,还是那么的——“胆儿肥”!
“你要带我去哪儿,总要有个地方吧!”上了车,在车子开出众人的视线范围后,程爱瑜忽然这样问了句,让舒晚有点儿措手不及。
不经意的眸光瞥过,她清楚的看见,舒晚在垂眸掩饰慌张神色的刹那,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绷紧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程爱瑜放开手,悄无声息的将刚才从王轲手中拿过的无干扰追踪器,抛在了车座低下。
一抬眸,她渐变冷锐的视线,扫向前方。同一时间,带着鸭舌帽的司机,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后视镜。两人的眼神,在镜中交错,划过,再敛去。
而这时,舒晚开口,语气明显不如她上车前的那么富有渲染力,只是贫乏的淡淡的说了句:“等你到了,可不就知道了吗?”
“哦?也对……”程爱瑜深深地看了眼舒晚,垂眸掩去意味深长的目光,随即伸手摸向晚上精致的手表,用尾指挑开了漂亮的表盘,用极小的动作去触碰表盘下藏匿的一个按钮,触发了GPS跟踪导航系统。
滴滴——滴滴——
一阵清楚的警报声传来,程爱瑜愣了下,握在手表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就立刻松开。而舒晚在这时绷起了立案,朝她摊开手——
“把你身上,所有的追踪器材,全都交出来!”舒晚的眼中划过一抹不同寻常的幽冷,随即那冷冰冰的夹杂着灼热的恨意的声音,几乎从牙缝儿里蹦出来:“别给我耍花招,程爱瑜!”
这车上有干扰器!
程爱瑜神色惊慌的看着舒晚,但她的心里,却在暗自发笑,为自己,也为舒晚——果然,她没有猜错,这车上铁定撞了干扰器,为的就是防止她被那些不放心的人跟踪。
如此看来,八年过后的舒晚,倒还真比当年,多了几分能耐!
“交出来!”舒晚瞪着她,伸手就去抢她手中的表。
程爱瑜在这时才仿佛恍然大悟,躲闪着开口:“舒晚,你果然没安好心!”
“好心又怎么样?好心能当饭吃吗,好心能让我过上富足的生活吗!程爱瑜,在我改变主意,想杀了你在抛尸荒野前,把表交给我。我还能保你一命,不然——你所受的,绝对不是八年前,那么简简单单的断几个骨头了……”声音微微一滞,短暂停歇,舒晚扬起眉梢,伸手按了按眼角,森然的邪笑着,看向她,一字一顿的说:“程爱瑜——想清楚!”
“八年前的事儿,我已经不追究了,可你为什么还要一连串的来害我?舒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程爱瑜抗拒的低吼,紧紧地攥着手中的腕表,保护着,就像是攥着自己的命一样。
而这时,还不知道自己走入了另一个局里的舒晚,则在自以为赢面全都倒戈向她的时候,大小起来,笑的极为刺耳却也万分得意。
“报应?程爱瑜,如果有报应,你哥怎么不死——他把我害得那么惨,将我整的几乎不成人形,他怎么不死!”话音落,她忽然伸手,“刺啦”一声,扯开衣襟。衬衣领口的扣子,崩在了车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胸前,一道被刺青掩盖的疤痕,在哪刺青下若隐若现,更显狰狞:“你看清楚,你自己看清楚,这就是你大哥,你那个得天独厚,不可一世的大哥送给我的礼物。那么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报答他,让他知道,我的回礼绝对比他的,更、为、贵、重!”
紧紧地住这末尾的那四个字,舒晚冷笑着,掠起裙子,撩开袖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痕,显露眼前。但这明显是新伤,总不能说,这也是程资炎给她的吧!
程爱瑜挑眉,看向舒晚,沉默不语。
而舒晚倒像是发了疯似地,挥舞着伤痕累累的胳膊,一再贴近程爱瑜,想是想让她看得更加清楚的说:“你看到了吗?程爱瑜,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我的!”
程爱瑜纳闷的扬眉,扑闪着被氤氲掩盖了锋锐光芒的幽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舒晚,许久才沉声开口:“舒晚,你的计划,目标不是我吧!”
“哈,程爱瑜,算你有点小聪明,但你不照样上了我的当?好,实话告诉你,我的目标不是你,我要报复的人,是你大哥。不过我这身伤,全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的离间计,就凭柳眉那二两不到的本事,你那可能的一道现在!不过,这件事儿,是我不对在先,柳眉也得到了报应,我不和你追究了,只要你乖乖配合,把你大哥引来,我和你的账——就一笔勾销!”说着,舒晚几乎是扑身过去,抢了程爱瑜手中的腕表,看也不看地扬手扔了出去。接着关上窗户,转脸,她有用那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冷笑道:“不过,只是我和你的账清了,可有些被你教训过的人,却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你啊,好自为之吧!”
话音落,舒晚按着临行前,某人交给她的方法,扬手、落下,动作干脆利落的,一记刀手,劈在了程爱瑜的后颈,让她昏厥过去……
彼端,用追踪器追着程爱瑜,一路疾驰的,隐蔽的追踪着程爱瑜下落的王轲等人,在半路上,忽然停下了车。
“糟糕!”他下车,在地上见到了程爱瑜的手表,转头看向车里的人说:“快,开启追踪器,大小姐可能会出事儿了!”
再上车,心中总有些不安的王轲,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一刻都不敢停留的,紧追着追踪器上的小红点走去。而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喊叫:大小姐,千万别出事儿!
路上,他打电话向正密切关注着电脑上红红绿绿的曲线图的程资炎,对他报告了这边的情况:“……Boss,恐怕大小姐的预料正确,对方准备充实,大小姐的腕表被他们发现了,扔了出来。不过,好在上车前大小姐拿了一枚防干扰的监视器,现在,他们正在往城东郊外的方向去,请您指示!”
电话那头稍稍景致,接着一道沉稳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落下:“追!不论里头是谁,一缕拿下!”
*
雷声滚滚,一朵雨云飘过,瞬间灰暗了天地的颜色。
阴云密布,雨水的味道,与腐败的霉味,钻入鼻中。
湿粘的感觉,遍布全身,头发似乎被雨水淋湿,贴在耳际,很不舒服。
程爱瑜皱起眉头,一种阴暗的惊恐,在这一瞬,涌上心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暗无天日的仓库里。黑暗中,她虚弱的求救,无人理会。只有几声老鼠在齿啃着东西,发出的细碎的摩擦,管入耳中,让她更为胆战心惊。
她记得,记得万分清楚。
那时候,她几乎绝望了,原本还有着尖锐的,揪心的痛觉的手指,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变麻木。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来救她,也许,也许就这样死了,也没人知道吧……
不,她不能死!
梦靥中,景煊冷峻的脸庞,浮现眼前,他眉眼间的温柔依稀清楚的只在她眼前绽放。挣扎着,程爱瑜和记忆中过去的那个自己,不断抗争,最终,她甩开了那个阴暗而又恐惧的包袱,缓缓地掀起眼帘,露出一条细长的缝儿,眯着观望着四周。
她悄悄的动了动手脚,现在,自己是被人给绑了起来。
一抹讥诮,滑过嘴角。
有些苦涩。
回忆的味道,就在周围。程爱瑜第一次想相信命运这东西,倒不是说老太太找人给她算命算得准了,而是说,她和舒晚这段孽缘,看来连上天都觉得,最终应该在最初的那个起点结束。
同样的骤降暴雨的一天,同样的潮湿阴冷充满霉味儿的废弃仓库,就连不远处那个瞪着她的小耗子看上去都是那样的相似……
嗤笑,程爱瑜无声的叹了口气,轻轻地怔了下手上捆绑的绳子,却发现,这绳子系的绳结都如出一辙。
而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又似乎是争吵——
“晚妹,你发什么疯!说好了的,咱们要利用程爱瑜,狠狠地敲程家一笔,你怎么又改了主意?”这声音有些狂躁,但听上去有点耳熟,似乎就在前不久,她还听过。
程爱瑜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猛然惊觉,难怪这声音那么耳熟,原来是他啊!
程爱瑜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舒少琼的儿子。但他不是已经受到了教训,被舒少琼给抓回去了吗,难不成,那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舒头子的缓兵之计?又或者,只是舒家儿子的不甘心,悄悄跑了回来,并和舒晚沆瀣一气!
不用程爱瑜再费神的猜忌,这是,只听舒晚用那不阴不阳的口吻说:“怎么,你怕了?”
“不是怕,而是——你有什么怒气,只向程爱瑜报复就好了,别牵扯上程家,他们家可不是我们能随便动的。还有,爸说过,程家手眼通天,你如果这么做,恐怕咱家都会被你给连累了!”
“那又如何,你们家又把我当人看过吗?在舒老头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利用随时抛弃的棋子,美名其曰养女,但你们谁把我当做那个家的女儿看过,谁又问过我的意见!”稍顿,那声音继续道:“你以为敲程家一笔,在把程爱瑜做掉,程家就会放过你?你以为我真的可以取代程爱瑜,从而入主景煊身边,帮你们掌控景家这个隐形富豪?醒醒吧——别做梦了,你的幼稚和蠢钝,让我都觉得羞愧!也难怪舒老头一天骂你三回,若不是你是他家的独苗,你哪里还能过的那么安逸?哼……你不过是想要钱,那么听我的,等下把程爱瑜弄醒,你狠狠地修理她一顿,也算是报了她让人把你吊在大厦顶上的仇了,至于别的,全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不然,我现在就报警!”
“好你个舒晚,居然阴我!”
程爱瑜眯了眯眼睛,嘴角的讥诮更深了。
看来这两人,还外头人还没打起来呢,他们就闹起内讧来了!
一点儿也不担心明明落于败势的自己,程爱瑜垂眸盯着手腕上系着的绳结,眼神闪过一抹潋滟精光,接着就看她轻轻地扭动手腕……
哐当——
半掩的们,被撞开,眼眶乌青的舒儿子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个锤子,脸色更是难看极了。而他看见已经坐起来的程爱瑜,眼神中迸射出一抹仇恨的敌意,气恼不已,紧跟着,那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冷笑,传来:“呵呵呵呵,程爱瑜,你也有今天啊!”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两只败家老鼠!”眸光冷冽,程爱瑜冷眼逼视着舒儿子,那眼神,那神情,依旧是那样的倨傲,仿佛高高在上的凤凰,天生就是让顶礼膜拜的。
而气势这东西,真的是一种无法掌控的学问。比方说此刻吧,明明程爱瑜时出于下风的,可这气势上,却俨然胜了两人一筹,拘于上风,平白的让人有种,好像被绑架的,此刻像阶下囚一样的,被人捆缚这双手双脚的人,是他和舒晚!
一阵,莫名心慌的舒儿子,却不想在舒晚面前,丢了自己的自尊,连忙收拾好心情,扬起锤子就上来要砸程爱瑜。
程爱瑜轻巧易躲,那张啐了毒的嘴再度讥讽:“好样的,原来舒家的人,除了会绑架女人,就剩下行凶打女人了。难怪你那么没本事,和你那个爹,不,你全家都一样——是最卑微的寄生虫。我要是你们,早就没脸活了,那么窝囊,还不如一头撞死好呢!”
“呵呵,临了还耍大小姐的威风?程爱瑜,这次可没有保镖帮你了,我倒要看看你,你有什么办法,不让自己,被我这种下贱的,卑微的寄生虫一样的人——侮、辱!”舒儿子笑得狰狞,他看着程爱瑜的脸,眼中却浮现出一抹让人恶心的猥琐,一个修理她的好办法,就那么浮现脑海……
“哼,就凭你们,还想对付我哥?做梦吧!”
“做梦?程爱瑜,你哥有多宝贝你,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告诉他,他家宝贝妹妹,被绑架了,不给钱,就撕票,你猜,他会给我多少?我可以从你这儿,捞到多少油水,嗯?”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程爱瑜瞪了他一眼,富有慢慢眯起,眼中闪现一抹不耻的嗤笑。“白痴——”
“你他妈说谁白痴呢!我告诉你,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不止你程家的财产,他景家的人,我也要!我要控制他们,就用你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得意的舒儿子,张狂的放声大笑,但在此刻,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夹杂在雨击打着铁门的节奏中,传了过来。
程爱瑜微垂的眸子中,上一抹快意。
潋滟的眸子,几乎在这一刻张开,刃薄的红唇,吐出清冷的讥诮,一字一顿:“痴、心、妄、想!来人,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脑残的,侮辱我们程家人智商的白痴——”
话音未落,仓库厚重的铁门被撞开,那剧烈的声音,到让程爱瑜有种莫名的心安。似乎,八年前,也是这样,当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火光灭了,她被救了……
哦,对了,她终于想起来,这和八年前有什么不同了。
八年前的那场大雨,浇灭了火,而八年后但今天,这雨下的有点早!
王轲摔人冲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警卫员小孙,带着穿着便衣的警员,就埋伏在铁门不远的地方。而见到他后,小孙朝他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了笑,就让他们先进去了,大概是放心的意思吧!
很快,外间的舒晚,被人按在了桌子上擒住,而里间的舒家儿子,反应过来的一瞬,就想挟持程爱瑜。但没想到的是,程爱瑜手上的身子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脱了,接着他刚刚脱手的锤子,就落在了程爱瑜的手上——
“啊呦——”
剧烈的痛,从脑壳震荡到整个头部,再沿着经脉血管,漫散全身。
血腥味,充斥鼻端,从额头上簌簌地流下,滚热的划过眉骨、鼻翼,再顺着法令纹,从唇角划过,蜿蜒的游走颊边,顺延着下颌,低落在地上。
血红的颜色,映衬着他青白的脸,令他整张脸,倍加狰狞丑陋。
舒家儿子曲卷这身体,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呼痛不已。
程爱瑜紧紧地握着锤子,眼看着王轲进来。
“大小姐,你还好吗?”王轲快步走上前,原本想从她手中接过锤子,但见她紧紧抓着,也不好掰,就没有去夺。而是担忧的问了句,上下审视了一番,确定她只是淋了雨,身上有些潮外,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这才松了口气。紧跟着就把自己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大小姐,这里是郊外,寒气重。你别嫌弃,好歹先穿着暖暖……”
“我没事儿,计划都还在掌控中。不过,这两人好似另有目的,他就交给你了,好好审一审,别耽搁了正事。”别开视线,程爱瑜转向他,淡声问:“对了,舒晚呢?”
“在外面,我们的人已经把她制服了。”毕恭毕敬的一点头,王轲淡声说了句,紧跟着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看着正要走的程爱瑜,叫住的她:“大小姐!”
程爱瑜转头,无神的看着他。
王轲吞了口唾沫,淡声道:“大小姐,姑爷的人埋伏在门外,比我们早到一步。但在听见您没事儿的时候,就先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轲就是觉得,这事儿一定要让程爱瑜知道。大概是被景煊这种默默地,在身后保护她的举动,给着实打动了吧!
不久前,景煊托大哥带给她的话,似乎就在耳畔——“我和你……并肩而战!”
程爱瑜严肃的面容间浮现一丝醉人的温柔,但她眼中的坚决,不容任何人质疑。
“我知道了。”转身,程爱瑜她着稳健的步伐,宛如要上战场的斗志昂扬的战士。而就在她走近那扇门的时候,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还有,王轲,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话音落,程爱瑜离开了里间,而手上的锤子,到越握越紧。
“真是个命运的逆转啊!舒晚,刚刚你在车上,和我说了那么多,如今我也陪你聊聊天吧——比如,咱们算算八年前的账,我想,你把仇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却没有记住,你受到的惩罚,不过是罪有应得。知道吗,八年前你虽然没啥了我,但我却过了两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左手尾指的末梢神经坏死,你知道,这对一个弹钢琴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吧!不,你也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不知道,从光环四溢的天堂,一下子跌到地狱里,再也爬不起来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程爱瑜明明在笑,那恰到好处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唇角,是那样的妩媚,而又娇媚,但落入舒晚的眼中,却让她浑身发冷,不由清颤。她总觉得,程爱瑜把玩在手中的那支沾着血迹的锤子,像极了八年前,自己拿在手中的那个……
难道说,她,她——
“程爱瑜,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聊天啊,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你胸口的这一刀伤痕,就是对你的最恨的报应了吗?呵呵,在我看来,远远不够——但当初,我哥念及程景两家的世交关系,又因为景爷爷去求了我的爷爷,八年前的事儿,才不了了之。现如今,你好容易爬了上来,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可为什么还不要命的找来呢!”程爱瑜垂眸,盯着被保镖架在地上,紧紧地压着的女人,似笑非笑:“报复?哼……舒晚,你知不知道,你好可笑,也好可怜。不过,像你这种,害完这家,害那家的女人,应该只有死了阎王过堂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给别人带去的伤害!而我说你可怜,是因为……齐齐。但说起来,真应该感谢你,你抛弃了齐齐,不然,若换做是我,我想齐齐也会为有你这样的亲妈,感到羞耻!”
“哼,什么天堂跌到地狱,不就是不能弹钢琴了吗?程爱瑜,你有那么多人疼你,少了一个成名的机会,你又有本事在另一个领域里崛起,你觉得相比起来,是你可怜,还是我更可悲!”舒晚嘶吼着:“我想要什么,都要去抢。我天生就是舒家的一枚棋子,他们养我,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通过我,去控制景煊,得到景家更多的财富。而景煊,眼里只有你,心里只有你,从来没有过我一丁点的位置,从来没有!”
“抢也要光明正大,像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你有多可怜?!舒晚,我是可以在一个领域里摔倒,再在另一个领域里站起来,但你知道,我在这这段时间里,吃过的苦,受过得罪,有多痛,有多重,有多难忘吗!”伸手,情绪有些激动的程爱瑜一把抓住了舒晚的领口,紧紧勒着她,朝自己的身前猛地一拽,声音冰冷的说:“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站得那么能高过,就更不可能知道摔下来有多疼——不过今儿,我也想让你尝尝,另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舒晚没想到一向最注重礼节的程爱瑜,会突然这样,惊得她眼皮直眨巴,张了张嘴,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而这时,程爱瑜松开了手,她摸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嘴角勾着讥诮的有些诡异的笑:“还记得吧,我说过的,总有一天,那种痛,我会十倍的还给你,十倍!”
话音落,她朝压着舒晚的两名保镖打了个眼色,就扬起了手中的锤子。
扬起,落下——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穿透房顶。
而程爱瑜仿佛未曾听闻,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的朝舒晚的手上敲过去。
每个指头,每个骨节,都不曾错过。
整个过程,舒晚昏了过去,而程爱瑜却在默默的流泪……
一刻钟后。
当程爱瑜走出仓库,那弥漫的血腥味,在鼻端消散,只有雨水的清新,还留存在空气中。
雨过天晴,程爱瑜抬头看着阴云消散的天空,长长地出了口气。
心中某些阴暗的东西,也随着这绵长的气息,泯灭在她原本纯粹心里。
王轲带着保镖紧随而来,并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她,“大小姐,是Boss的电话。”
程爱瑜朝他颔首,接听了电话,说了几句就挂断了,又将手机递还给王轲,转眸看向犹如一滩烂泥似的瘫软的被拖出来的舒晚和舒家儿子。而这时,舒儿子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上来就朝程爱瑜腿上扑,程爱瑜的眸中划过一抹嫌恶,抬脚踹开了他,目光如刀的剜向他,冷声道:“舒先生,春秋大梦该醒了,我程家不会供养寄生虫一样的废物,景家从此之后业余你们再无瓜葛。而你们原先从景家得到的一切,其实在法律上来说,只属于‘托管’,并非你们所有。而就在刚才,你们试图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一切的时候,景家已经让代理律师,收回层级让你们‘托管’的东西。现在,你们舒家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过——一无所有,大概就是对你们最好的惩罚!”
话音落,程爱瑜又看了眼瘫软的舒晚,转眸看向王轲:“这个人交给齐默勋吧!怎么处置随意他,这也算是履行我和他的约定……”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个人要崛起,可能需要很多天,但一个人一点败落了,恐怕最短的只要一瞬。
十二月,临近圣诞节的热闹的日子里,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紧跟着传来——
舒儿子被运回原籍,而他们舒家,已经没了以前安逸的生活,日后恐怕只能在贫民窟里努力挣扎着往上爬了。
舒晚被齐默勋亲手送进了监狱,而这次,没有人能救她,等待她的,不是审判,而是齐默勋给她设计好的——地狱的直通车。
柳眉以多项罪名最终获罪,被剥夺政治权利终生,监禁……
几乎所有人都认命了,舒晚却不知道从那儿来的勇气,恳求前去探监的齐默勋,以孩子为借口,求齐默勋帮她请律师,让她早点出去。出乎意料的是,齐默勋答应了,答应得很干脆,第二天就把律师给她请来了。
而为了这件事儿,程资炎差点没当场毙了齐默勋,但两人在房里不知谈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很古怪。但程爱瑜始终没有过问关于舒晚的任何事情,依旧一边工作,一边想你按着景煊。她刚刚还得到了好消息,林叔告诉她,景煊会在生日那天回来,他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
当晚,心情甚好的程爱瑜哼着小调,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去和前来找她的齐默勋转了个正着。她原本以为齐默勋是想让她帮着照顾齐齐,但没想到,他把她带到了精神病院。
“齐默勋,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下车的时候,程爱瑜看着远处朝他们打招呼的医护人员,微微拧起了眉头。
“带你看看,某个人的结局。”
齐默勋淡淡的声音中,夹杂着惆怅与释然。他转身,那一瞥桃花满天的眸子,闪烁着极为诡异的潋滟流光。
或许是他的神情,又或许是他的眼神,让程爱瑜来不及多想的就跟了过去。
医护人员将他们带进住院部,他们穿过走廊,在拐弯处,走近一间病房。
齐默勋在那间病房门口只住了脚步,看着医护人员进门,自己则拉着程爱瑜,伸手指了下门扉:“小鱼,你看着里面!”
程爱瑜抬头,微微踮起脚尖,透过那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看向里头。
只见一个穿着捆缚式病号服的女病人,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似乎在挣扎,在痉挛,在躲避针头,和药物。她打翻了药瓶,撞到了医生,疯狂的尖叫着,叫声凄厉:“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但她的尖叫没有用,她的行为只会让医生认为,她病得更重了而已。镇定剂最终还是扎入她的血管,让她在抗争中不情愿的安静下来,默默的接受着那些所谓的治疗。
程爱瑜认得出来,里头那个被强制灌药打针的人,是舒晚!
“小鱼,这就是我给你的交代,也是给自己,给齐齐。她求我给她请律师,我找了,最后让律师以精神病为由,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监禁,而她要想好,恐怕——这辈子是不成了!”
转眸,齐默勋看向程爱瑜,满眼……桃花倾泻,而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说不出的邪性的微笑……
【真的有圣诞老人】
有种定律,叫墨菲定律,如果你担心某种事情会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会发生了。
十二月二十三号,平安夜的前一天,程爱瑜还欢欢喜喜的开着车往家里赶。她想提前准备好,和景煊一起过她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也是他的生日。
可刚进家门,她就觉得气氛不对,而见她回来了一个劲儿的撵着她上楼休息的兄长,则让她的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难道说——
不敢想象下去。
程爱瑜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转向脸色阴沉的三哥。连他都从部队上回来了,难道,正是她想的那样吗?
程爱瑜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但她的神色却倍加镇定。
“哥哥,发生了什么——我求你们告诉我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调转视线,都看向了她。而这时,一家之主的程老爷子,缓缓开口:“泓慕,告诉你妹妹吧,她有权知道!”
“小妹……”欲言又止,程泓慕的眼神在程爱瑜的面上转了一圈,随即开口:“瑜儿,我刚才接到大伯父的电话……说是在Y市执行任务的景煊,恐怕遇上了麻烦……”
程泓慕的目光,无不担忧,程爱瑜却只是看着他,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林叔、苏老,还有贺首长那边都确定了,听说当时情况紧急,没有人注意到。但等回过神的时候,景煊他……他失踪了!”
呼吸一滞,程爱瑜的心都悬了起来。
因为是秘密任务,所以具体情况,程爱瑜不知道,相关人员也都三缄其口。但程爱瑜死也不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她在听了这事儿后,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往屋外冲,想要开车飞奔去Y市,追出来的程泓慕,一掌劈晕了她——
“你需要休息。”
这是她在昏迷前,听见的唯一一句话,而后,她就陷入一场梦里,一场不想醒来的梦里。可那终归是梦,梦醒的时候,哭的跟泪人儿似的景灿,就那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步不离的坐在她身边。
“瑜瑜,你醒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程爱瑜一个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转身就要下床。
“瑜瑜,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景灿无声的流泪,好似六神无主的呃除了重复这句话,就只剩下抓着她不放了。
“灿灿,不会的,他上个月还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呢?我不信,我不信!灿灿,我和他有过约定的,他不可以在那么不负责任的抛下我了,绝对不可以!”转眸,程爱瑜瞪圆了那双清澈黑亮,此刻却充满悲伤的杏眼儿,幽幽地看着景灿,气势凛然的低声呵斥,命令道:“不许哭!他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儿啊!我告诉你,一天没见到他的尸首,我一天都不会认命的——绝对不会!”
乘着景灿仲怔,程爱瑜一下子就从她的桎梏中逃了出来,起身就朝门口冲去,但门却被人反锁着。
她拍打,叫嚷,甚至放下一切的乞求,求人给她开门,放她出去。
但没有人同意。
她也曾试图乘着送饭进来的空当逃窜,但连着失败了两次后,程爱瑜又改了主意。
这回,她连窗户都打算要跳了,可最后,她看着那原本不在话下的楼层,脑海中就又浮现出了景煊的面容,略微带着几分不满的凝视着她……连续两天,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的程爱瑜,最终靠着窗户的墙壁,滑落在地上,双手环抱膝头,失声痛哭——
圣诞夜,带了个惊喜回来的程爱瑜,只能在房间里,默默地分享着那个“惊喜的礼物”了。
而这个圣诞节,恐怕是她这辈子度过的唯一一个,最难过的节日。
安静的程爱瑜,靠着床边,伸手抚摸着肚子,低声说:“灿灿,你说,到了咱们这个年纪,还会相信这世上有圣诞老人?”
“有,只要相信,就一定有!”景灿坐在程爱瑜对面,搭着程资炎送进来的姜糖饼屋。说着,她抬头看向程爱瑜,声音坚决:“瑜瑜姐姐,我和你一样,相信我哥还在!你看,他们到现在都没搜索到他的人影儿,而且我大哥那么本事的一个人呢,怎么可能……”
越说,声音越小,景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看来她说客,还真是当得太差了点儿。
“是啊,我要相信,有圣诞老人。”程爱瑜微微一笑,忽然坐了起来,在梳妆台前,收拾着自己。
见状,景灿吓了一跳,赶紧开门出去,想要和家人说这个状况。而就在她刚打开门的那一刻,景灿好似撞了鬼一般的惊叫一声,随即连着倒退好几步,走近程爱瑜,伸手抓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说:“瑜瑜,瑜瑜真的有圣诞老人!你快看,快看是谁来了啊——”
程爱瑜转眸,漆黑的眸子瞬间泛起仿佛足够照亮整个房间的明耀的光亮,她正在原地,手上的梳子“啪”的掉在了地上。
静静地凝望——是在做梦吗,那如果是梦,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媳妇儿……”
低沉是声音,磁性十足的划过耳际。
程爱瑜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身边的一切都好似成了形同虚设的虚影,满眸,满眼,满心,满脑——全身心的,都只映着对面那一个人的影子。
绰约的暖光下,身形前戏单薄的,仿佛像一缕薄烟似的程爱瑜,缓缓站起,她伸手,触摸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温热的手感,惊得她指尖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从小到大,景煊见过程爱瑜的闪耀,知道她的低落,了解她的恣意,偶尔也觉得她随性的时候很让头疼。但不论是那种她,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过——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她,但这样的她,这样漆黑的纯澈的,却又紧紧地粘着他的眉眼与视线,令他刻骨铭心的烙印在了心头,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脚步轻动,景煊刚想走过去将那个消瘦的人儿揽入怀中,谁知道程爱瑜先她一步,朝她的方向,直直地扑了过来,不夸张的说,是一个猛子救扎进了他坚实的胸膛里,像是要确定他的存在一样,紧紧地抱着他精瘦有力的腰身,不愿放手。
紧密拥抱,景煊的声音划过耳际:“媳妇儿,我回来了!”
“阿煊……生日快乐!”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着他,程爱瑜踮起脚尖,用只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生日礼物——我们的孩子,是双胞胎……”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圣诞老人,至少她遇见了——让她在这个圣诞节的午夜前,拥抱了她爱的人,并和他一同分享了那个圣诞礼物。
但还有一句话,即便不说出口,他们彼此也都能心领神会,很简单,只有个三个字——我、爱、他(她)!
【后记:】
两年后的夏天,原本打算抓完新闻,就和家人汇合,去八宝山给大伯父扫墓的程爱瑜,好巧不巧让扫黄组的,给抓到了警局里。
从而,她来了人生中的——三进宫!
而当景煊把她从警局里拎出来的时候,在警局里还挺伶牙俐齿的程爱瑜,瞬间又变成了小乖猫,笑眯眯的缠着景煊的臂弯,和他撒娇。
但景煊不吃她这套,在她开溜之前,一把把她扛在肩上,就往车那边走。
而跟在他们身侧的警卫员小孙,则清楚的听见了程爱瑜不满的申辩。但这远远抵不过已为人父的,现在接了老首长班的景师长的低吼来得有趣——
“程爱瑜,你是记者,不是他妈特工!给老子辞职,不然,打今儿起,你就别指望天天还有力气下床抓新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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