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突来骤风

大英国都,终还是比大旭与大周温暖几许,纵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冷风凉人,但也并未如大英大旭那般冻彻人骨。

只是夜里,国都却突然起了狂风。屋外周遭的花树大肆被吹得摇摇晃晃,簌簌惊人。立在门外守候的侍奴也忍不住低声嘀咕,只道是今夜的风来得太过突然陡峭,无疑是国都十年,都不曾见过。

这些话虽为细声,但凤瑶则听得一清二楚。突然间,便也响起当时在道路之上初遇东临苍时,便闻那厮说国都的天气温暖如春,并非全然寒凉,如今又听风声鹤唳,倒也觉东临苍当时之言无疑太过自信,普天之下,何来真正一成不变的气候,也如人事一般,何来真正的平寂与安稳,无论哪国,皆是有风起云涌之际罢了,毕竟都为乱世,群雄角逐,策马扬鞭,都是大势所趋。

屋内,一灯如豆,光影摇晃。

凤瑶静坐在软塌,思绪幽远,兀自沉默。

则是不久,沉寂陡峭的气氛里,突然有笛声随着风声交织而来,只是稍稍一听,便觉心有震撼,只觉,风声虽为鹤唳,但那笛声更是鹤唳。

凤瑶瞳孔微缩,回神过来,待暗自思量片刻,便开始披了外袍起身,朝不远处屋门行去。待得打开屋门,猛烈的风骤然迎面而来,将她身上的衣裙与披风大肆掀起,仿佛也附带着要将她整个人吹走一般。她眉头稍稍一皱,兀自站稳脚跟,则是这时,侍奴闻了声响当即小跑站定在屋门外,微愕的抬头扫她一眼,随即便忙道:“风大,姑娘怎开门了,且快些合门才是,莫要受凉。”

凤瑶眼角微挑,并无动作,目光顺着前方扫了一眼那光影暗淡却又树木猛烈摇晃之景,只见,昏黄细微的光影里,那些落花被夜风大肆卷起,飘飘摇摇,甚是壮观。而那鹤唳的笛声,起起伏伏,仍还在继续,也不知为何,那笛声入得耳里,竟也莫名勾起了满身的紧然与悲凉,似决绝,自嘲,又似无奈。

“何人在吹笛?”

待沉默片刻,凤瑶才敛神一番,低沉而问。

侍奴们面面相觑一番,片刻之际,便有人恭敬回道:“回姑娘,是公子在吹笛。”

凤瑶点点头,修长的指尖稍稍拢了拢披风,继续道:“你家公子何处,此际,带本宫过去。”

侍奴们面色微变,有人忙道:“姑娘,此际风大,外出许是……”

“带本宫去。”不待侍奴后话道出,凤瑶已再度出声,脱口的语气无波无澜,却又不怒自威,甚至不待尾音全然落下,她已踏步而出,循声而去。

眼见她态度坚决,侍奴皆是心有无奈,却又不敢太过相劝。自家公子早已吩咐,对这位大旭的贵客不可怠慢,诸事顺从,是以,便是心有劝意,也不敢当真违背这大旭长公主的心意,甚至也明知自家公子夜里吹笛素来有不喜人打扰之规,但此际也不得不权衡着妥协下来,开始纷纷踏步跟随在凤瑶身后,适当指路。

东临苍吹笛之处,并非在其寝屋,而是在府中南面那四层高的楼阁上。

此际的楼阁,一灯如豆,光影昏暗,再加之夜风急骤,是以气氛略显得紧蹙寒凉。东临苍的所有侍奴,全在阁楼下方举着灯笼等候,眼见凤瑶一行人过来,几人微微一怔,随即便上前稍稍拦路,略是恭敬紧张的道:“姑娘,此处乃望月阁,寻常仅公子与老夫人尚可上去,望姑娘止步。”

凤瑶满目幽远的抬头扫了楼阁四层那灯火摇曳之处,漫不经心的道:“你家公子吹笛,如此笛声,何来无聆听之人。正好,本宫闲来无事,便上去做回你家公子的听者。”

嗓音一落,继续踏步往前,侍奴则略无奈的将她强行挡住,“姑娘不可,先不言这阁楼之处,外人不可擅入,就论公子习性,也是不喜吹笛之际有人叨扰,望姑娘见谅。”

“既要吹笛扰人,却还不允旁人来扰,你家公子倒也太过霸道了些。”嗓音一落,无心再与在场之人纠缠,仅是蓦地提了内力,陡然飞身而起,却也是刹那之际,四方之中也同时有衣袂破空之声层层而响,待得凤瑶跃身站定在阁楼第四层的凭栏处,已是有两名劲装黑袍之人同时入了阁楼,那两把寒光晃晃的长剑,顺势搭在了凤瑶脖子。

凤瑶眼睛微微一眯,面露森然。

瞬时,一道懒懒散散的斥责声陡然而起,“混账东西,怎能如此对待瑶儿姑娘!还不快跪地赔罪,再滚下去。”

这话虽在斥责,但那懒散兴味的语气,则无半分的斥责之意。

黑袍之人双双干练收剑,蓦地朝凤瑶跪身致歉,随即并无耽搁,眨眼便飞身而出,刹那消失在了周遭夜色深处。

那两人,便该是东临府真正的暗卫了。

堂堂大英的四大家之首,东临府的精卫,果然是个个武功都极是上乘,动作极快,颇有几分出神入化之意。突然,她倒是明了过来,大英太上皇与大英皇帝对东临世家极是尊重,许是不仅因东临世家家大业大,势力磅礴,许还有,东临家的暗卫个个都出类拔萃,不可小觑,又或者,如东临苍这般谨慎性子之人,又何来不在天子眼下提前为东临府安排好退路,亦如……私养兵力,培植亲军?

正待思量,一盏略是冒着热气的茶盏已是被人强塞在了凤瑶手里。

凤瑶顺势抬头,便见东临苍正咧嘴朝她温润而笑,薄唇一启,悠悠道:“天冷,瑶儿用茶盏暖暖手。”

“多谢。”凤瑶随意应付一声,目光便微微一垂,扫向了他手中的短笛,只见那笛子嫩绿清透,质地极是上乘,她瞳孔微微一缩,继续道:“东临公子这玉笛,颜墨白似也有一只。只是,方才东临公子低声极是震撼人心,怎突然间,便停了?”

“瑶儿在楼下说我笛声扰人清净,我闻之羞愧,何来不停笛。”他笑盈盈的回了话,说着,便把玩儿了一番手中玉笛,继续道:“瑶儿倒是眼尖,不过一眼,便觉这玉笛啊,颜墨白似也有一只。能赌物便想人,看来瑶儿近些日子,着实对那颜墨白想念得紧。”

略是调侃的嗓音入得耳里,并非正派,凤瑶眉头微蹙,继续道:“是否想念,倒也与东临公子无关。本宫今儿倒想问问,东临公子今夜,何来要趁风声鹤唳之际吹笛?难道,东临公子心情不善?”

他慢腾腾的摇头,叹息一声,略是无奈的道:“有人欲让我心情不善,我自是心情不善。方才在这阁楼之上,本还有兴立鹤唳风声中安稳夜读,修养身性,不料骤风不曾将灯笼刮走,倒将一只大鹰刮了来。”

“大鹰?”凤瑶猝不及防一怔,饶是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未料东临苍脱口之言便是这话。

“是啊,大鹰。毛羽噌亮,哼,好家伙,平白长了那么大双翅膀,竟还斗不过骤风,还被骤风吹得摔在了阁楼上,倒是无用得紧呢。且瑶儿也不知,我手中这玉笛啊,便是从那废物的脚上取下的,这笛子通体透明,质地极好,本也是极好的上乘之笛,竟被人系在大鹰的腿脚,你说,是不是有人脑袋发热,暴殄天物?”

这话入耳,凤瑶面色陡然一变,当即将他手中的玉笛抽过来,仔细打量。

则是片刻,她满目深沉的朝东临苍凝来,“黑鹰呢?”

“昏了。”

“昏了?”

凤瑶瞳色一紧。

东临苍慢腾腾的点头,“这么大的风,那黑鹰撞晕也是正常嘛。此际正被叶航照看着,就不醒用肉唤不醒它。”

“黑鹰此际何处,本宫要去看看。”不待他尾音落下,凤瑶便低沉出声。

东临苍叹息一声,深眼凝她,却是突然不说话了,待得凤瑶正要踏步自行入得阁楼屏风书柜之后寻视,东临苍则一把拉住了她袖袍,压低了嗓音道:“黑鹰腿脚有箭伤!”

凤瑶蓦地收势,满目起伏。

东临苍继续道:“瑶儿你越是着急黑鹰,便越是容易引人猜忌。待叶航将黑鹰弄醒,便会即刻送它走,装作是黑鹰自行误闯东临府邸,并无特殊。是以,探望黑鹰,瑶儿便莫要去了,那东西历来被那小子调教得厉害,何来被这么点小伤便要了命。我还是以为,瑶儿此际最该关心的,是你手中这玉笛。”

凤瑶静立在原地,兀自沉默。

东临苍那压低了的嗓音继续轻飘而来,“风声鹤唳,倒也适合聊话,毕竟啊,外人便是有千里之耳,倒也不易在风声中听清旁人之话呢。呵,我今夜铿锵一曲,虽是扰人,但若不扰人,何来能故意让某人察觉我心有慌乱,何来能引瑶儿亲自过来。”

“让某人觉察你之慌乱?”凤瑶眼角一挑。

东临苍勾唇笑笑,继续道:“让某人觉察我之慌乱,是因如今国都乱世,我东临府太过风平浪静便不正常了,若我在帝王与颜墨白之争中心有慌乱无奈,矛盾重重,才是最为正常之反应呢。再者,我素来也是知晓那小子极擅吹笛,笛声缥缈婉转,可绕梁三日,只不过,如此紧烈的气氛,那小子竟让黑鹰冒险带了这么只笛子过来,想来,是有深意呢。就如‘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这话,表面是要以玉笛怀念往昔风光美好,也是心有惆怅,但实则,则是玉笛一到瑶儿之手,两人相思便可传达,惆怅便可抹却,怀念啊,便可触到你身边,可达成了啊……”

冗长的一席话,逐一往凤瑶耳里钻。

凤瑶越听面色越是起伏,待得东临苍嗓音一落,她已是满面复杂翻腾,心如雷鼓,平息不得。一道道突然而来的震撼感也似要穿透心脉,将她整个人都撕碎一般。

眼见她如此反应,东临苍稍稍敛却了面上笑意,缓道:“瑶儿,那人,许是……已入城了。”

凤瑶浑身一僵,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待沉默许久,她才低沉嘶哑的道:“今日国都之中,四方太平,似并无大事发生。是以,他便是入城,也该是偷偷入城,并未携大军而来。”说着,嗓音越是发紧,心口越是陡跳,“如今这大英国都于他而言,无疑如豺狼虎豹之地,他何能呆得。一旦他身份公诸于众,这国都之人,会将他踏碎!东临公子,此番事态紧急不可耽搁,望东临公子务必暗自差人接应他,确保……”

不待凤瑶后话道出,东临苍便缓道:“果然还是关心则乱。瑶儿莫要忘了,那颜墨白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经百战,此番既能偷渡入城,便也有入城安稳的本事。若他入城还需我来救,他颜墨白,便不是真正的颜墨白了。此番那小子送你玉笛,该是仅让你知晓他已入城之事,那小子行事素来谨慎,但如此机密,对你倒是毫无保留,若非今夜突然大风,黑鹰被刮傻了落到我阁楼,倒连我东临苍都不知那小子竟在满城森严戒备之中,入城了呢。”

这话一出,勾唇笑笑,不再言话。

一切之事来得太过突然,一时半刻,凤瑶也难以全然回神。

她满目起伏的静立在原地,一言不发,而待稍稍回神,目光朝阁楼下方稍稍一扫,竟见那远处东临府的府墙外,有辆四周吊着琉璃明珠的马车极慢极慢的行过。

她眼睛稍稍一眯,兀自将那打扮不俗的马车凝望。

东临苍似是察觉到了她目光,循着她的目光朝那远处的马车扫了一眼,低声缓道:“那马车是大英卫王的车马。卫王素来喜风月,是太上皇儿子中最是败类无用的一个。想来那小子啊,此际又驱车前往那花巷了。呵,风声如此之大,那小子仍不改雅兴,也不怕烈风将他马车吹翻喽。”

冷夜凄厉,风声一直大动,直至三更都未停歇。

凤瑶并未在东临苍阁楼多呆,仅是再度低聊几句,便已回了院,奈何上榻休息,但手握玉笛,心思起伏凌乱,毫无睡意,索性便半支着身子坐起身来,就着灯火仔细将玉笛打量,则是片刻,便见玉笛尾部,竟极小的刻着二字:归来。

瞬时,她浑身一紧,思绪越发而乱,整个人,彻夜失眠。

翌日,日子过得清闲,无人来扰,便是东临苍也极为难得的不曾过来。

直至黄昏之际,才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大英皇上已至主堂,东临苍正唤她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双双而眠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未归府第三百四十二章 若论恩情第五百七十章 微臣告辞第五百七十六章 如此补偿第四十八章 赈灾之事第六百四十三章 无计可施第四百零八章 微臣本分第六十三章 突兀箫声第十六章 怒不可遏第十一章 心痛对峙第九十五章 为何在此第一百五十三章 精心施妆第十九章 懒散提议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该知晓第五百四十章 搜寻无果第五百六十九章 渡他回去第七百零九章 公孙一族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未归府第十四章 不速之客第二百三十七章 夫妻一心第二百六十六章 又是此人第五百六十六章 来旨觐见第六十八章 一起过去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未归府第五百七十七章 春风得意第三百章 熟悉熏香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面叵测第五百五十四章 策马调头第二百八十二章 夺茶之举第七百八十五章 也有无奈第八百章 人小鬼大第三百零四章 妖花如常第七百六十三章 不像恶人第五百八十二章 送你大礼第497章 可够资格第五百六十九章 渡他回去第五百七十五章 倒是轻敌第三百五十二章 替天行道第三百四十五章 见钱眼开第二十八章 争锋相对第二百零八章 何人所伤第二十章 专程逼宫第七百二十四章 颠覆真相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和相处第五十章 传达命令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此荒唐第四百三十六章 在下牵你第五百四十五章 嬉笑而来第四百七十九章 已然想到第一百三十二章 登堂入室第六百八十八章 帮我一把第五百五十二章 小心翼翼第五百五十四章 策马调头第二百一十二章 双双而眠第六十章 不似发烧第四百二十四章 舍不得你第三百八十九章 如是解释第一百章 此夜无题第二百一十四章 甘愿侍奉第五百三十六章 快去看看第五百七十六章 如此补偿第九十二章 突然遇险(二更完毕)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朝一日第六百七十五章 去趟翼城第四百六十一章 黯淡幽远第五百六十二章 猜不透彻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面叵测第一百五十一章 青梅竹马第五百八十五章 可否满意第一百零八章 降或不降第四百七十九章 已然想到第五百二十七章 脚边玉佩第四百零二章 让你记住第七百四十七章 山谷之中第四百四十四章 死缠烂打第二百二十二章 车底藏人第四百五十四章 诸事不歇第二十三章 瑞侯献礼第四百二十五章 如此妖物第三百四十三章 如此挑明第九十六章 哪儿来的第八十九章 不可小觑(一更)第八十九章 不可小觑(一更)第七百七十八章 释怀一切第一百八十九章 执意拒绝第五百五十七章 生死相许第六百一十章 诸事不安第六百二十一章 呆不得的第二百六十三章 为何惧怕第八百一十章 打架了么第二百四十四章 区别而待第六百八十八章 帮我一把第五百五十三章 前尘之事第二百九十五章 如此之人第五百四十九章 你且上去第483章 那人守时第七百八十章 轻易撼动第六百零一章 惊愕震撼第七百一十章 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