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约是清晨的时候,清容国最繁华的街道上就已经开始人群涌动了,大多数的百姓都出来采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了。
而这时候,恰好有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街道上驶过。看这马车的规格,倒是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的,顶多是个有钱人家的马车吧,但应该也不是特别有钱。
“小姐,这外面还是挺热闹的。”兰儿一脸巧笑地说道,一边撩开了一点点的帘子,打量着四周繁华的景象,一边对着旁边的一位妙龄女子说道。
那妙龄女子看起来大约是有双十的年华,一身嫣红的广袖水仙裙,上面还绣着点点的海棠花,正是开得正好。那领口边上一圈圈的凤毛,更是软软和和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一下。
只是,兰儿说的却是开心,而那个妙龄女子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神色,依旧是眉眼淡淡的表情,甚至是连眼神都没舍得施舍一个。
“越发地没规矩了,赶明儿让赵妈妈都给你们这些丫头发卖了去了。”原来,车中还有一个身着蓝色衣袍的贵妇人,那对襟的褂子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呢,头上的石榴金钗镶嵌了十六颗的红色宝石,更是抢眼里。
因为年龄的关系,皮肤难免有些松弛了,所以便用了厚厚的脂粉覆上了,可远远地瞧着却还是让人觉得莫名地不舒服。
这样的打扮,似乎太过花哨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该有的规格。反观她旁边的少女,倒是除却了那一身红色的衣服,却只挽着简单的流苏发髻,簪了简单的碧玉钗子,便再没的什么花哨的装扮了。
兰儿一听这话,便也就顾不得什么场合了,直接在车里就给那女子跪下行礼了,还一边求饶一般地说道:“奴婢该死,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兰儿一贯来都是这个活泼的性子,所以当时夫人才说正是这种活泼的性子才好呢,刚好可以去陪陪段素素,顺便可以开导开导她了。但是,夫人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谁知道她今日又是怎么了呢,竟然这般生气。
不过,认错总是没错的,兰儿虽然才到这段府不过两年的光景,但是这段夫人惩罚下手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好几次的了。那可是十分的可怕的,所以一般的下人在夫人面前可都是唯唯诺诺的。
好像是自从老爷去世以后,夫人的性子就越发的张扬了起来,整个人的性情也不同于以前了,甚至是连打扮方面也是越发的娇媚起来了。倒是这段小姐,再也不复从前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整个人如痴痴呆呆的一般,平日里更是沉默寡言了。
当然了,外界的传言自然是很多的了,但是兰儿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作为一个下人罢了。那些关于主子的事情,听听也就罢了,还是要烂在肚子里的好,免得一不小心就走了什么霉运。
“哼,你们这些小贱蹄子,一天到晚也没个什么消停的时候……”段夫人一边说着,脸色就更是不好看起来了,骂的话也就越发的难听了起来。
兰儿自然是得生生的受着,只一味地低着头听着,虽然觉得十分的难听,心里也很是委屈,但却还是不敢言语半句的。
“夫人,您就消消气吧,跟她们这些奴婢置什么气呢,您身子金贵,可不要气着自己呀。”赵妈妈对兰儿的印象还不错,所以自然这个时候就得上来帮衬着一两句了。
这赵妈妈倒是不愧是段夫人多年的心腹了,只这么三两句话,赵妈妈便停下了唾骂了。可是心中想了片刻,却看到兰儿那张年轻的容颜,心里到底是存了几分气的,一杯滚热的茶水便一下子就扔了过去了。
兰儿似乎是没想到,有些蒙着了,只感觉到那一股火热从自己的手腕上划过了,白瓷的东西碰到了那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皓腕,竟然生生地划出了一道血痕。疼痛感一下子就袭来了,兰儿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氤氲了点点的水珠。
这下子,便是更让段夫人想到那些千娇百媚的小妖精了,一个个的都是惯会使了这些娇滴滴的法子,哄着男人对她们掏心掏肺的。
“哭什么哭,才这么点苦就受不住了,看来,还真是得让赵妈妈给你找个好去处了。真是下作的东西……”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骂的声音便是越发的放肆起来了。
兰儿抽抽噎噎的,也不敢再出声了,这一下连旁边的赵妈妈都看出来了,这段夫人可是正好是在气头上的,若是她这把火不赶紧地给发了出去了,那恐怕是连自己都要受到牵连的了。
“够了,吵。”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出去,马车里的其他三个人的目光便都一下子聚集到了发出声音的段素素身上去了。
可是,那段素素却是依旧坐得端端正正的,目不斜视,只微微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颇有一股不耐烦的意味。
段夫人张了张嘴巴,有些话却只好咽回了肚子里。自从,那件事过后,这个女儿可是半句话都没有再跟自己说过了,毕竟,女儿才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再断了这个关系,那她可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素素,你,你终于肯说话了嘛……”段夫人只差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用绢帕擦了擦眼角的点点泪光,说道。
可是,这下子那边的段素素却是再没了半点的反应,眼睛仿佛都失去了焦点,对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视而不见的。
赵妈妈在旁边见状,便赶紧安慰道:“夫人,这可是好兆头啊,都说这白云寺灵验啊,咱们这才起了心思要去拜一拜,小姐这就开始说话了。看来,咱们还得是要多去拜拜呀。”
听了赵妈妈的话,段夫人的心里便好受了不少了。兰儿张了张嘴巴,看了一眼自家的小姐,心里却是莫名地有几分开心的。
小姐这是在为自己说话吗,她还以为这两年在院子里一直都是只有自己说话的,小姐约莫是该嫌弃自己的吧。却是没想到,这一回,竟然是小姐出面帮了自己的。
如今,小姐身边的人都是两年前同自己一起来的,那些从前的老人儿,据说下场都非常的惨烈,只怕这对小姐也是有点儿影响的吧。
这马车也不知道是晃晃悠悠了多久了,车里也不知道是又发生了多少的小事儿了,这才在众人都有些疲倦的时候,终于是停了下来了。
段夫人一行人下车了,一眼便看到了那门楼上那三个气派的大字——白云寺。那亭台楼阁,倒是建得别有一番气势,既包含了精致之色,却又不失大气磅礴之态,不愧是清容国的第一大寺院了。
“夫人,咱们进去吧。”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段夫人便知晓这地方是肯定是十分灵验的了。
从前,她一直都是为了方便只在皇城里的大寺庙求个平安什么的也便算了,一直都是嫌弃这里偏远的。却不想,如今只一看这窜动的人头,便可以知晓这地方的分量了。
上一回,自己受到了那段青天的魂魄的骚扰,心里甚是不宁静,再者加上段素素的这个毛病也是拖得有一两年的光景了。她也是听得一个给家中送菜的农夫偶尔说起这白云寺的,所以才会紧赶慢赶地带着段素素就来了。
只怕是,这得在这里住上个两三日里,好好地讨教一些“佛法”了,也好叫家宅安宁一些,少一点儿那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段夫人一进了那寺庙,便首先去大殿叩拜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作用,竟然觉得跪拜之后,心里便是安宁了不少了。可是,那段素素却仍旧是一言不发的,也不爱搭理自己的话。
段夫人心里倒是想着,或许在这里多呆几日,再让大师来好好地“教导”一番自己的女儿,只怕是这情况就好多了吧。
之后,一行人就去添了香油钱了,虽然现在的段府没落了,可是段夫人在这些佛门道法之上花钱可是从来都不含糊的。或许,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毕竟,当年的事情……
所以,段夫人这一出手,那两个负责登记的小沙弥便有些愣住了,这可是贵客啊。虽然出家人一贯来都是不把钱财看做什么宝贝的,可是这偌大的寺院若是想要开起来,还真是免不了这些世俗的。
“夫人善缘,一定会有好报的。”小沙弥念叨了两句,便请了几道平安符给段夫人了。赵妈妈赶紧地就虔诚地接了过来了,小心地揣在了怀中。
小沙弥又听到了段夫人一行人在说着似乎是要入住后院厢房的事情,心中念着她们可是大主顾,便又十分殷勤地指使了一个小和尚,领着一行人去了后院的厢房。
穿越过几道漫长的小道,终于是到了后院的厢房处了。这厢房虽然有些简陋了,可是在寺院中比起来,却是好了不少了。看来,这贵客的待遇还真是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