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馆的时候,徐秦氏带着闹事的人已经都走了,一楼大堂里一片狼藉,八宝屏风倒在地上,椅子被扔在窗下,碎瓷片扔的到处都是,馆里的红娘和下人都在收拾。
七娘坐在红木雕花长椅上,手撑着额头,看上去也气的不轻。
看到二白进门,所有人都是一愣,停了手里的活,直直的看着她,一时间整个大堂里竟是鸦雀无声。
七娘抬起头来,也是一怔,起身走上前,垂着头,福下身去,
“掌柜的!”
所有的红娘和下人都走上前来,皆弯下腰去,声音欢喜,甚至带了微微的哭腔,齐声喊道,
“掌柜的!”
二白站在门口,背光而立,晚霞映在少女的身上,她眉眼精致,气质清卓,只站在那里,便让所有人安下心来!
“掌柜的,你罚我吧,是我没照看好潇湘馆!”七娘低着头,声音虚弱,脸色更是苍白,之前总是气势十足的人被疼痛折磨的消了大半精气神。
“不,跟七娘无关,这媒是我做,亲戚也是我招来的,掌柜的就算把我赶出去,我也没有二话可说!”
金巧上前一步,脸上赫然一个掌印,异常醒目。
二白目光冷了冷,在众人面上一扫,淡声道,“谁也不用自责,这里也不用收拾了,关上门,所有人跟我上楼,把详情情况再仔细跟我说一遍!”
“是!”
众人簇拥着二白往二楼去,在二楼花厅里,一直到夜里掌灯,众人才散去。
二白回了后院,知道她回来果子和乔妈自是异常高兴,做了满满一桌子她爱吃的菜,乔妈更是问长问短,难过唏嘘,不明白二白好好一个小姐,一个大掌柜,为什么偏偏要去人家做丫鬟。
好容易安慰好了乔妈,果子又开始唠叨。
唠叨君烨冷漠无情,唠叨二白贪财去受苦,唠叨那只恶鸟鸟仗人势……。
好容易唠叨完了,又盯着二白的嘴唇看了半晌,疑惑的问,“小姐,你的嘴怎么回事,好像肿了?”
二白顿时紧张起来,端了茶杯遮掩,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是吗?大概、大概上火了吧!”
说罢,在果子惊疑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回到寝房,二白拿了铜镜左右的照,原来真的还肿着,怪不得方才给七娘她们开会的时候,有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向她嘴唇上瞟,她还以为是自己说话有气势,她们故意想模仿,原来是憋着笑话她呢!
洗了澡躺在床上,二白伸了个懒腰,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果子进来息了灯,又换了安神的熏香,才轻步退出去。
屋子里暗下来,月光淡淡,一切古朴而宁静,二白困意渐渐袭来,脑子里模糊的想着明日要另请个大夫来给七娘治头风,原来七娘头风已经疼了三五日了,每日食不下咽,寝不得安,汤药也喝了几副,仍不见效果,又遇上徐秦氏家的事,越发严重。
听说西街有个老大夫,治头风脚痛都很好,明日定派人去请来。
君烨还让她去墨墨,见她没去,不知又会怎么发脾气。
……。
想着这些杂事,二白渐渐陷入深眠,月色下烟香袅袅,窗外秋虫低鸣,夜越发静寂无声。
再说君府别苑,君烨在书房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不见二白过来,脸色一沉,招了下人进来,淡声道,“去看看锦二白,是不是又偷懒了?”
下人刚出了门,就见杜管家回来了。
杜管家摆手让他下去,不用看了,自己敲门进去,恭敬的回道,“公子,二白姑娘的潇湘馆里出了事,她回去料理了,完事就会回来!”
君烨眉头微皱,“什么时候出府的?”
杜管家思忖一瞬,忙道,“大概半个时辰前!”
“嗯”
君烨淡淡回应了一声,挥手让杜管家下去。
窗子半开着,杜管家在院子里吩咐下人的声音随风飘进来,“去拿粘杆,院子里是不是蜜蜂太多了?公子的唇都被蛰肿了,你们这些偷懒的夯货,再这样大意,早晚将你们赶出去!”
屋内,君烨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阿鸾似感知到主子心情不太好,落在桌案上,叼了一颗开心果放在他手边。
君烨勾唇一笑,长指摸了摸阿鸾腹下的软毛,慵懒的道,“你说她是不是闹脾气了?一走了之?被我吻了很委屈?”
阿鸾瞪着黑漆漆的眼珠叫道,“她、她?丑八怪?”
君烨两指轻轻一弹,“若是再让她听到你喊她丑八怪,染黑了你,别想着本尊再帮你!”
阿鸾被指风一扫,旋飞出去,爪子抓着金杆转了两圈才站稳,翅膀收紧,猛然闭紧了嘴巴。
第二日,未到巳时,潇湘馆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徐秦氏带着几个远房的侄子,个个人高马大,满脸戾气,将潇湘馆的门一堵,大有要拆馆的架势。
也不敲门,徐秦氏踹门便入。
然而往前走了两步,刚要撒泼大叫,便登时一愣。
只见通往二楼旋梯中间的长椅上,二白款款而坐,七娘站在一侧,雕花长椅后二十多个红娘站的笔直,皆目光冷然的瞧着她。
中间少女一身翠岱色织锦绣连枝长裙,长发高挽,眉目精致清冷,气质卓然,看上去还年幼,浑身的气势却似贵女般让人无法忽视。
徐秦氏带来的人将光线一挡,屋子里立刻暗了几分,越发显得少女面色沉淡,她随意的倚着木椅,勾唇一笑,目光凌厉,“这是要砸了我潇湘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