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有写邮件保持联络,之间没有过分浓重炙热的思念,但是彼此之间的羁绊却不是会被轻易冲淡,所以无论两人之间隔了多少时间,只要能再见,就能再亲密。
虽然南千夏对此不乏惊讶,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孔氏在A市虽然算不上顶尖的,但是规模也不小,可以说是有头有脸,葬礼由孔家一手操办,来的宾客自然也很多商界之人,大部分都是跟孔氏有过合作或者跟孔吕沪私交好的。
宋万锦回来A市的目的就是接手他父亲的事业,他现在作为宋家的少当家,出现在这里也完全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南千夏之前并没有想到,所以还是有些意外。
但是最感到意外的,当然还是宋万锦了,近一个月里,尽管他们没有多密切的联系,但是也从未断过,对于南千夏身在何处,宋万锦一点也没有过问,反而会谨慎地避开这个话题,他总怕自己给南千夏束缚感。
一只重获自由的金丝雀,他不忍心用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任何方式、肉体层面或精神层面的任何枷锁捆绑她。
反正不管她在哪儿,他只要让她知道,她一回头,身后必定有她,就够了。
只是转不转身,那是她的选择。
所以这样突兀地在与自己父亲私交不错的孔吕沪妻子的葬礼上看到南千夏,说不诧异那绝对是假的,毕竟怎么想南千夏和孔吕沪也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南千夏没办法在这里多做解释,和宋万锦互换了在A市的号码,约好葬礼结束后一起吃个饭,顺便给宋万锦介绍一下翁妍妍和莫晴,还有让宋万锦见一见他十几年没见的南千伊,然后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就先分开了。
南千夏回到了翁妍妍身边,这时,这边的气氛非常糟糕,仿佛有一团低气压缠绕在翁妍妍身边,沉重又悲伤。
翁妍妍一句话也没有说,虽然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倔强的气息,看上去脆弱无助又坚不可摧。
很矛盾,南千夏看着也是百般的心疼,跟莫晴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走到了一边,南千夏压低声音问莫晴:“发生什么事了?”
莫晴叹了口气,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跟南千夏说明了刚刚就在她离开的那一小会儿时间里,孔吕沪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翁妍妍很生气,不过却沉默到了最后,孔吕沪甩甩袖子准备走人的时候,翁妍妍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说:“孔先生,想弄死我的话,请尽快,否则您就得咬紧牙关过日子了。”
这是宣战词。
但是对于商场上的事,南氏两姐妹和莫晴都是一窍不通,翁妍妍会怎么做,想怎么做,她们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们三个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商场上的争斗,虽然没有刀光剑影,鲜血横流,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过家家,那也是实打实的战争。
在这一点上面,她们都没办法给翁妍妍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可是她们还是
可以给翁妍妍精神上的支持与寄托,给她一个温暖的停靠岸。
这一点当然也是相当重要的,不过南千夏帮不了的,不代表宋万锦帮不了,她不知道,待会儿的饭局,对翁妍妍的帮助有多大。
葬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南千夏看着翁妍妍,心疼地红了眼圈。
她原本翁妍妍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翁妍妍承受的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场葬礼从头到尾,人群里里外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眼泪流得最汹涌的女人,是那个去世的女人的亲生女儿。
翁妍妍只被当成了普通的宾客,这是孔玲玲事先没有告诉她,只不过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在来到葬礼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她没有大闹一场,也没有告诉南千夏她们,选择一个人担下了一切。
她不能以女儿的身份参加自己母亲的葬礼,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南千夏直到葬礼结束,才发现了这件事,一时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得多么坚强,才能只流眼泪,只做默默的哀悼,从始至终挺直腰板,隐没在其他来参加葬礼的宾客之中。
“甘心吗?”南千夏顺着翁妍妍的视线,看到不远处孔吕沪一脸虚伪的悲伤接受那些宾客的安抚。
翁妍妍没有说话,许久才回过头看着南千夏,看着南千夏眼睛里闪着光芒,翁妍妍忽然笑了,她明白南千夏的意思,她回答说:“闹吧,正好让我妈也看一看,让她开心开心。”
南千夏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而后又疼得弯起了腰,翁妍妍看着她的样子,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南千夏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卷火红的鞭炮。
翁妍妍看到那一大卷鞭炮,忽然知道南千夏在笑什么,原来她是早有准备的,看着那火红的包装,觉得滑稽,也跟大笑起来,笑得放肆。
不多时,很多人注意到了这冷清的一角,竟然有人在葬礼上大笑,低声数落着这两个姑娘的不礼貌。
葬礼结束的时候,宾客都已经纷纷在准备离开了,一时间这里剩下的人也没有太多,南千夏和翁妍妍把鞭炮剪成小段,镇定地点火,冷不丁地朝着孔吕沪所站的草地上扔去,一小串接一小串,一左一右夹攻。
孔吕沪和孔玲玲是站在一起的,跟他们一起站着的还有几个一看就是生意人的中年大叔,他们被突然扔到脚边来的鞭炮吓得失声大叫起来,在原地乱窜着,像一群在陆地上活蹦乱跳的鱼。
白色呛鼻的烟很快就将他们笼罩起来了,孔吕沪是最惨的,他往哪边躲,南千夏和翁妍妍就看准时机往那边扔鞭炮,而浓烟滚滚,鞭炮又不依不饶地在脚边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就炸开来,都来不及追究是谁扔来的,只顾着自保。
孔氏姐弟们乱了阵脚,被吓得不轻,在躲避鞭炮之余还大喊大叫着:怎么回事!是谁扔的!
场面失控了,南千夏和翁妍妍就像受过训练似的,谁上去帮忙,就连同那些人一起,把他们的裤腿都炸得破破烂烂的,
闹腾了好一番,南千夏和翁妍妍才远远地互相使了个眼色,捂着嘴巴偷笑起来,在被人看到是她们使坏之前,停了手。
孔吕沪他们互相关切地问对方有没有事,一边疑惑地观察四周,原本有几个打算离开的宾客也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的好戏,有些还忍俊不禁,因为那孔吕沪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他是最夸张的一个,简直就像在参加群魔乱舞争霸赛。
墓园里一下子看上去空了许多,附近几乎没什么人了,基本上都聚集在了孔吕沪的身边,孔吕沪孔玲玲还有围着他们两人的那一群人,看上去还惊魂未定又恼羞成怒的样子,想要在孔吕沪那儿讨点交情方便日后合作的那几个中年男子跟着倒了霉,高档的皮鞋也都蹭了不少。
其实吧,孔玲玲她算是孔家唯一一个心肠算好的人了,看起来也挺无辜的,不过南千夏可不这么觉得,要真是好人,就不会跟着孔家那些没良心的混蛋一样,为了孔家的利益隐瞒事实,让一个才未满五十就病逝的女人的亲生女儿没办法以女儿的身份好好送她一程!
南千夏就是看不过她披着一张好人的皮对翁妍妍做这么残忍的事,所以连她也没放过,鞭炮是她刚刚跟着南千伊和莫晴去附近找洗手间的时候,看到有个小铺子里卖的,就顺手买了一个。
那时候她只是凭着感觉这么做,事实说明,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的可怕。
南千夏跟翁妍妍默契地各自从躲藏身躯的墓碑后面走出来,两人远远地招了招手,随即迎面小跑起来,正好在孔吕沪那几个人跟前站定了身子。
“妍妍,你看到我姐和晴姐她们了吗?”
“我看到她们去找洗手间了,还没回来吗?”
两人故作一副一起在市场里讨论今天的白菜挺新鲜般的淡然悠闲,把身后那一大票活人完全当成了空气。
成功引起孔吕沪他们的注意力后,两人手拉手从他们面前离开,那一刻,她们俩的心情别提有多爽。
孔吕沪看到翁妍妍之后,立马眯起了眼睛向她放射出狠毒的光来,差点可以媲美激光了。
尽管对翁妍妍这一幼稚却让人火大的行为感到疑惑和诧异,但是也并不影响孔吕沪把脏水往翁妍妍头上泼,换种说法就是,这时候就算有个孔吕沪的仇人藏刀混进来,在混乱的时候砍他一刀,他也照样会觉得是翁妍妍做的。
鞭炮事件只是恰好真的是翁妍妍做的罢了。
所以啊,人在仇恨面前,很容易变得盲目且不理智,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翁妍妍不用猜也知道,孔吕沪肯定在心里扎了她的小人上千遍,还咬牙切齿地想要找机会狠狠教训她一顿,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此刻的爽快。
应了莫晴一句话:“忍得膀胱都疼的那泡尿,再怎么转移注意力憋着都没用,当然还是要放出来才舒畅啊。”
话糙理不糙,那一巴掌,翁妍妍可不会转个头就忘,没那么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