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长归,洛倾雪眉头紧锁,面无表情,静静地斜靠着软榻,兀自思索着事情来龙去脉,有些事情看似巧合,却也正是巧合而太不寻常。
“嘎——吱!”
她抬头循声望去,却见锦笙、锦书端着托盘从门口鱼贯而入,两人脸上表情各异。
“小姐,奴婢瞧着您早上没用多少东西;可以让银珂姐姐备了些您爱吃的糕点,您好歹用些吧。”锦笙抿着唇,小声劝慰着。
锦书也连连颔首,“小姐您常教导奴婢们,凡事要以身子为重,您自个儿可不能不好好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索性今儿大少爷和少爷都不在府上,若是两位少爷知晓今日之事,只怕又不知该如何收场。”锦笙眉头微微蹙起,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事情总会被知晓的。
锦书薄唇微微抿着,嚅了嚅,还未来得及说出话来。
“行了,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都搁那儿吧,待会儿我会用的。”洛倾雪淡淡地笑着,眼睑低垂,望着那精致小巧的绣花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或许孟氏当真是老了,竟然会想着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来;不过,大哥和哥哥都不在府上,这算计到底是孟氏一人还是洛永煦也参与了其间?如果只是孟氏,算计的,不过是母亲冯望月的身家;妇人见识短浅,难道她不知如今皇城中的那人对她早已经不是先前的态度了吗?不然,她又何苦为了那丹书铁劵,冒着被拆穿身份的危险前往平南将军府?
锦笙、锦书瞧着洛倾雪那专注沉思的模样,对视一眼,悄然退出房间。
是夜。
早已经习惯洛倾雪不让人守夜,素瑶居的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忙完手中的事情,三三两两结伴回到房间;整个院子里,烛火随风摇曳,明明灭灭,渐渐沉寂了下来。
“主上,不如让属下代你前去吧。”长归瞧着洛倾雪一身青色束腰小袄,下衬合身同色系短裙,里面穿着襦裤;却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常有的装扮。
洛倾雪垂下眼睑,身手从床头取下一把玉箫别在腰间,“有些事,总是要亲自问上一问才能甘心;三年,三年的苦等和期待,最终……长归,你不用再劝了;我从来都不相信晚照会是那样的人,从来!”
“可是主上……”长归却是眉头紧锁,他可没有忘记那日晚照潜伏进素瑶居刺杀之事,若非主上反应得快,只怕当真就被他得手了;自那日之后,整个素瑶居的布防便全盘重来过。
“不必再说,我已经决定了。”洛倾雪抬起手,面色沉着,语气严肃。
“……”长归不得不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头,然后又松开,瞧着洛倾雪,眼神很是复杂。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相信曾经朝夕相对的伙伴会背叛;曾经他真的以为,便是整个晴天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主上,晚照也依旧会坚守在主上的身侧,为她生,为她死;可是他终究是错了,就算再不愿意相信,在晚照朝他刺去那一剑的时候,他便明白,有些事情,是他太一厢情愿,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有清远相助,洛倾雪彻底收服了天机老人临终前传入他体内的强大真气,整个人也轻盈了不少;内力充盈,足尖轻点,轻松越过城墙;明月高悬,城外十里青丘处,疏影横斜,月光透过树枝,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儿。
耳聪目明,五官敏感异于常人;远处更声渐起。
长归全身紧绷着,左手握剑,右手紧紧地握着剑柄,警惕地环视四周,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模样;原本清幽的眼眸中,透着复杂而又幽暗的神色。
“簌,簌簌。”
陡然一阵轻响远远地传来,渐渐地逼近青丘处。
纵使天黑只余下那微弱的月光,可常年习武,纵使在黑夜也能视物,洛倾雪转身,朝着来人淡淡地笑着,“晚照,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平安郡主。”许晚照声音仍旧清冷,一如三年前;只是从他的声音中,再没有从前的关怀和担忧。
洛倾雪淡淡地笑着,“平安郡主,呵呵,是了;身为旧主,是该祝贺你从此青云平步。”
“……”许晚照转头,眼角挂着洛倾雪。
三年不见,她长高了,瘦了,却也出落得越发的美丽出尘,风华绝代;那样的美,美得让人心动,美得让人恨不能就此让时间定格;只有那样,他们之间才不会……渐行渐远。
似是感受到晚照的打量,洛倾雪的身子僵了僵,转头怔怔地瞧着他。
“不知平安郡主唤下官前来所谓何事?”被洛倾雪那直勾勾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自然,他声音僵硬着,语气似乎带着些许不耐。
闻言,长归却是骤然面色一沉,“晚照,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呵呵……”许晚照低下头,笑声很轻,很淡,好似从遥远的天际飘忽而来,可是又带着些许的感慨和嘲讽,“下、官、自是不敢忘记。”
“……你……”长归被气得不轻;张口却被洛倾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淡淡地笑道,“的确,如今他可是前途无量的新晋侍卫长,虽然只是从四品,可却是任职御前,青云平步,并非客套。”
许晚照低下头,“有什么话,郡主烦请直言。”
“好!”洛倾雪应声,干脆利落。
“……”许晚照抬起头,望着她,那深埋眼底的迷恋和深情,垂在身侧,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却又松开。
“如今,你我立场不同;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洛倾雪深吸口气,转头望着不远处天际圆满的明月,“若是你还记着往日我们的主仆情分,你便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着沙哑色,合着微微的颤音。
许晚照的身子顿时僵了僵,“……我……”
“咻!”陡然一声尖利的哨响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女子得意的笑声,“许护法,干得不错。”
长归顿时面色大变,看向许晚照,两只眼睛恨不能喷出火来,“晚!照!你混蛋!”
“主上,小心。”长归转头轻喝一声。
许晚照面色也僵了僵,转身飞快地拉着洛倾雪的手,看似钳制实际却飞快地将她挪位避开那竹箭的扫射,“郡主,晚照已经死了,如今还活着的,是许晚照。”
敏感地察觉到掌心陡然多出来的东西,她瞳孔微微缩了缩,低着头。
“好,许晚照,从今往后,我们主仆,恩断情绝;再见,便是仇人。”洛倾雪眼睁睁地看着长归为了救她,以身挡箭,好在从暗处飞出一匹赤练,裹住竹箭;扰乱来人的视线,洛倾雪与长归对视一眼,趁机足尖轻点,转身离开。
直到,跑出好远,好远之后。
洛倾雪与长归这才来得及喘口气,落在一座破庙里。
“主上,是属下安排不当,让您受惊了,请主上责罚。”长归跪倒在地,低着头,心却是很疼,很疼;今夜来,他没有安排其他的人护卫,何尝不是因为对几十年的兄弟情义的不舍;何尝不是因为还对晚照抱着一线希望。只可惜,闭上眼,深吸口气,他当真,变了。
洛倾雪摇摇头,“是我固执的要来,是我固执的不像放弃。”说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满是苦涩,“或许当真是我错了,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的,又是何苦。”
“主上!”长归有些担忧地抿着唇。
“无妨的。”洛倾雪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暗处,“既然跟来了,就出来吧。”
暗处那人身子微微怔了怔,呼吸陡然急促了下,想到自家主子曾交代过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足尖轻点闪身出来。
“你是谁?”长归饶是受伤,此刻却是警惕地看向从暗处闪身出来的女子。
“属下朱雀,参见主母。”林香怜低着头。
长归抬头看向洛倾雪,她却是淡淡的笑着,“果然不愧是他的人,隐藏了这么久,却不想竟然会是你。”
“属下惭愧。”林香怜暗自吐了吐舌头,如果今夜不是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也不会被暴露;她此刻还不知晓,洛倾雪怕是早就知晓她的存在,只是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个罢了。
洛倾雪低下头,摊开掌心,瞧见那被折叠成小方块的纸笺,她的眼神暗了暗。
“主上,你……”
“无事。”洛倾雪深吸口气,展开纸笺,在看清楚上面字迹的刹那,顿时整个人的眉宇暗淡了下去。
——最不可能的人,便是最可能的人。
最不可能,最不可能!
洛倾雪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她咬着牙;从来,在她心目中最不可能的人,锦笙和姜嬷嬷,难道当真回事她们其中一个?
长归说过,安嬷嬷在上堂作证之前曾经见过镇北侯府的一位嬷嬷,姜嬷嬷!
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林香怜赶紧搀扶着她,“主母,您没事吧?”
“姑娘,请慎言!我家主上云英未嫁,你这话若传了出去,别平白污了我家主上的名声。”长归沉着脸。
林香怜倒是微微挑眉,瞧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长归;刚才躲在暗处时,她分明瞧见那许晚照在看向自家主母上,那眼底深沉的眷恋和爱慕,这长归倒是个君子,眼底澄澈;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许晚照会冒着危险给自家主母传递消息的原因了吧。
那场刺杀,也未必当真是他安排的;当时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只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然不会笨到将这些告诉洛倾雪,平白为自家主子增添一个情敌;要知道,主子能不能抱得美人归,那可是关乎着他们未来日子好不好过的问题。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洛倾雪自然不知晓此刻的林香怜心中那些弯弯绕绕,只是沉吟着,想着这些年来姜嬷嬷的一举一动;虽然对姜嬷嬷和锦笙都很是信任,平素里做事她也从不避讳她们,不过到底因着姜嬷嬷统管大局,知晓的事情反而不如锦笙来得多。如果锦笙也是奸细,那……
“主母,主上还在等着你。”林香怜低着头。
洛倾雪猛然抬头,脸上带着微微诧异,不过随即又释然了。
……
雕梁画栋,金漆璧玉,富丽堂皇的浩浩殿堂内,华灯初上,此刻灯火通明;为那沉寂的夜色,凭空增添了一份莫名的宁静。
身着金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九龙纹的金色大椅之上,眉宇间透着严肃,望着案前但系跪地的黑衣男子道,“事情查探得如何?”
“启禀皇上,平安郡主手中的确握着一股超然的力量;咱们埋伏的人上前时,有人从暗处从中做挡,实力非同小可。”
嗓音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些许的惊恐。
皇帝脸色顿时便垮了下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父皇,糊涂!”
“皇上,那现在我们要?”黑衣男子的嗓音带着些许的为难。
“行了,你先退下吧。”皇帝无力地罢了罢手;关于云氏皇族先祖传承下来的那股守护力量,他虽然继承的皇位却是没有资格再继承那股力量;但身为帝皇,权柄滔天,谁会甘心有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游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若是那小丫头好掌控也就罢了,可那丫头实在太有主见;让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免得培养起来一只白眼狼。
夜半,下榻皇后宫中;皇帝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陛下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皇后司徒安静声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
“……哎。”皇帝轻叹口气,摇摇头;他和皇后的感情说不上好,但到底是少年夫妻老来伴,纵使后宫佳丽无数,可一月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宿在皇后这里的;宠妃菀贵妃那里也会隔三差五去上一趟,其他的,许是年纪大了,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司徒安静眼睑低垂,想到近来发生的事情,眼底一抹妖冶之色飞闪而逝;不等人看清楚,顿时又是那副端庄严肃的模样,“皇上可是在为平安忧心?”
“嗯。”皇帝沉吟片刻。
“听闻今儿镇北侯府的庶五小姐与孟族嫡长孙苟合被凤临太子撞了个正着,哎……”司徒安静眉宇微微颦蹙着,“自望月去后,镇北侯府当真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些个庶子庶女的也没个正经的主母教导,平安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瞧着没多久也是快及笄的年纪,不如,早早为她寻个好婆家。”
皇帝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是啊,他怎地没有想到这一茬;他微微颔首。
“平安乃当初父皇钦封的平安和乐郡主,虽是郡主的名头,却荣享二品公主俸禄;这婚事你可得仔细看着些。”
司徒安静瞧着皇帝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眼底的那抹不屑飞闪而逝。
皇帝也似乎发现了司徒安静脸上的异样,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眉宇微微颦蹙着,“皇后可有什么好人选了?”
“这人选倒不是没有,只是……”司徒安静微微撑起上身,俯身瞧着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漆黑宛若瀑幕的黑丝柔顺地垂下,落在胸前那丝质半透明的薄纱上,越发的显得诱人。
皇帝顿时觉得眸色暗了暗,只觉得全身的血气朝着身下某处不断地聚集着,深吸口气强压下蠢蠢欲动的情潮,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带着三分异样,“只是什么?”
“只是怕陛下舍不得。”敏感地察觉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司徒安静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很是配合着。
“嗯?”皇帝顿时一个翻身将皇后压在身下,俯瞰着她,“这女儿家一生求的可不就是个好归宿,只要她嫁得好;朕也算是对得起皇姑姑和望月表妹了。”
“说得也是。”司徒安静微微笑着,带着三分娇,七分媚,“若不是咱们飞云年纪太小,那人臣妾倒真是像留给飞云的;只是人家年纪也在那儿了,怕是等不到飞云;不过平安也算是咱们云家的女儿,她嫁得好,臣妾也开心;不知陛下以为,容公子如何?”
皇帝眼前一亮,瞧着司徒安静那精致的美人弯,纵使已经年近四十,但却保养得极好;肌肤光滑宛若凝脂,硕大的眉眼微微闪烁着,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尤其是那含羞带媚的眼神,更是看得皇帝嗓子干哑。
“皇后说得极是,那容公子在凤临身份尊荣,配平安是绰绰有余的;改明儿朕便让礼部尚书与凤临使臣说说,他们本就为和亲而来;虽说让平安和亲有些对不住她,但容公子却是个极好的夫君人选,若是就此错过却是可惜了。”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不知道到底是在云静安还是在洛倾雪手中的那股神秘守护势力;便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的;一旦洛倾雪和亲他国,流云的神秘守护自然不会再跟着她。
想到这里,他再没有时间思考。
觉察到皇帝的蠢蠢欲动,司徒安静娇俏地轻笑一声,一双玉臂自被中伸出,环在皇帝的脖颈上,上身微微抬起,露出薄纱之下的抹胸长裙;修长白皙的脖颈更是好似美丽的天鹅般,皇帝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
整个宫内,顿时春光无限;纵嘤嘤之声,每闻气促;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娇喘吟阿,竟是连天上月,宫中娥都不禁羞涩地别开脸;直到云雨初歇,一声满足的喟叹之后,整个宫殿这才沉寂下来,好梦正酣。
第二天,早朝之后。
皇帝依旧来到皇后宫中,发现皇后眼角带着的丝丝媚意,想到昨夜的酣畅淋漓,顿时不觉又小腹一紧。
“臣妾参见皇上。”司徒安静赶紧福身下去。
“皇后不必多礼。”皇帝淡淡地笑着,转头瞧着随侍的宫女、太监和嬷嬷,眉宇微微颦蹙着,“你们都下去吧。”
顿时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常安,淡淡地笑着,“是,奴婢告退。”
见状,皇后身边的随侍也都顿时俯身下去,恭谨地退出宫门。
司徒安静含羞带怯地瞧着皇上一眼,声音软糯中又透着些许的娇懒,好似因为昨夜而含着微微的哑色,“陛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与臣妾?”
“静儿果然最是懂朕。”皇帝微微笑着,侧身坐在榻上,一把拦住皇后的腰,“这么多年了,静儿,你还是这么美。”
司徒安静低下头,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异样,不过再抬起头时,脸上却带着丝丝羞怯的笑意,“陛下这是打趣臣妾呢,臣妾年纪大了,自是不如后宫的妹妹们来得颜色好。”
“谁说的!”皇帝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皇上,这青天白日,若是被谏官瞧见,臣妾可就惨了。”司徒安静低着头,淡淡地笑着。
“朕乃九五至尊,想做什么难道还要他们同意不成。”皇帝顿时面色沉了下来,不过感觉到司徒安静的身子一僵,语气不由得又放柔和了些;身在高位,纵然留恋花丛,却也不会当真被美色迷惑,只深凝了司徒安静一眼,淡笑着,“昨夜,静儿说到镇北侯府发生的事情……”
“那可不是。”司徒安静低着头,“这镇北侯府没有正经的主母在,当真是越来越不堪了;平安可是咱们皇族的贵女,若是因为镇北侯府的那些腌臜事儿而污了声名,那可是不大好的;也是赶巧了,昨儿平南将军的夫人进宫来送喜帖的时候说起,平安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呢;这姑娘是个好的,只可惜母亲早亡,父亲又是个……哎……”
皇帝听着皇后的话,微微颔首着,自从想通之后,对洛倾雪他倒也没有那么针对了;“平安向来是个好的。”
“所以臣妾想着,纵然和亲这条路难走,但容公子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婿。”司徒安静淡淡地笑着,“若非飞云年纪小,臣妾巴不得让飞云去呢。”
皇帝顿时淡笑着,“你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要她这辈子过得平安顺遂,臣妾有什么舍不得的。”司徒安静低着头,“只是不知道洛候那里,哎……”
想到洛永煦,皇帝的面色顿时又严肃了几分,“圣旨赐婚容不得他不允。”
“不过,平安可是咱们流云国独一无二的平安和乐郡主,这婚礼我瞧着,不如就选在她及笄那日如何,赶巧了将婚礼办在云都也是不错的。”司徒安静淡淡地笑着,“这不也正是体现了我们流云国对平安的重视,谅那容家往后也不敢亏待了咱们的小平安。”
皇帝点点头,“如此甚好,只是凤临那边……”
“我瞧着凤临太子待平安也是不错,咱们平安长得花容月貌,真真是沉鱼落雁,便是当年的皇姑姑都及不上她;这般可人儿,咱们肯嫁于他,那可是他的福分。”司徒安静淡淡地笑着,“再说,两国和亲哪有人不做出牺牲的,这素来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小辈插嘴的余地;当年的我们……不也是如此。”
说着,司徒安静竟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许是太久没有瞧见这样的司徒安静,一时间皇帝竟起了欲念,不过想到是白日,也只能生生地按捺下来,深吸口气,“还有一事,听说那治好静王妃的容神医还在云都,还与相国寺的清远大师一起将原本被大夫断作会一尸两命的王氏给保了下来。”
“确有其事。”司徒安静低着头,“听木氏的意思,当年王氏父亲与初扬有救命之恩,那容神医也是初扬出面请来的。”
“若是如此,那父皇的病……”皇后欲言又止。
当初太祖皇帝让位,便是以身子病弱,没有精力堪当大任为由;所以在禅位之后,也没有住在皇宫而是挑了个依山傍水的行宫,“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