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赌吧,修普诺斯。”
哈迪斯像一个慷慨的猎人,将他的盯上的猎物放在了他和竞争者之间,然后说,看我们谁能将他引到自己的陷阱里。
我不相信他是这么大方的一个人,至少他势在必得的眼神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长久的冷漠相对,我不知道该怎么靠近达拿都斯。比起与我交谈,他似乎更愿意一个人坐在木栾子树下弹奏一曲又一曲。
在我犹豫着该怎么靠近达拿都斯,哈迪斯居然已靠着他的力量支撑起了极乐净土的空间!谁说他只是个花架子的?!他领着我们走进极乐净土的时候,我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便是冥王的力量……
美轮美奂的极乐净土,比奥林匹斯更加纯净,这是真正的乐园。
达拿都斯笑了。
我从未见过的,只是一瞬,却真的,笑了。
我想到无数的词来形容这个笑容,没有一个让我满意。我捂着心口,那里激烈跳动的东西让我无法抑制,有句话,即将脱口而出。
这个时候,哈迪斯朝我挑挑眉,嚣张的神色仿佛战胜的雄狮。在这极致的力量面前,我承认,我输了。我做不出这样一个乐园来取悦他,但是我知道,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乐园。
我们的赌约还在延续,但是哈迪斯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了,那是第一次圣战。
哈迪斯气急败坏的冲进大殿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很少看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色的火焰。
“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还要我镇定自若?!”哈迪斯瞪过来。
“打到家门口?”
我以为是哈迪斯杀到了雅典娜神殿,事实居然是雅典娜杀到了家门口?!后来我知道,人界的典籍都记载着:哈迪斯觊觎陆上的霸权,妄想把大地变成冥界的一部分,雅典娜带领正义的圣斗士们抵抗哈迪斯的侵略,最终取得了胜利。
事实却是:雅典娜知道死神睡神“投靠”了哈迪斯,而她“势单力薄”,唯恐哈迪斯养精蓄锐之后,三神一起向她发难。于是先下手为强,告诉了她的信仰者们哈迪斯的野心,带领着他们直接杀到了冥界的入口。而冥界能迎战的,只有我们三人。
有人说,人对上神,毫无胜算可言。对,你说的那是普通人。雅典娜带来的是穿着圣衣经过训练的圣斗士!哈迪斯一人对抗穿着神圣衣的战争女神雅典娜,他们的战场上没人敢靠近,而我和达拿都斯两人要拦下剩余的所有圣斗士。
那是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和我的兄弟并肩的战斗!他银色的头发上沾染上红艳的血迹,苍白的脸上殷红的血珠滴落,银色的眼珠也被血色浸染……这就是我的兄弟,死神达拿都斯,这就是真正的,死神的样子!
我数不清死在我手上的圣斗士有几个,眼前还有前赴后继不断涌上来的人类。
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虽然达拿都斯沾染上鲜血的样子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前提是,那不是他的血。
战斗结束之后,我连保持清醒的力量都不剩了,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达拿都斯变色的脸,突然感觉这一切都值了,为了他这一刻的拥抱。
把梦幻四神一起带到冥界比较好吗……
因为力量损耗过大,我直接从昏迷状态进入沉睡,等力量逐渐恢复。我能感觉到,达拿都斯一直守在我身边。
醒来后我就被告知,哈迪斯已经找全了108颗魔星,这些魔星觉醒后会为了冥界而战斗。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看到达拿都斯站在我身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却掩饰不了他眼底的关心。
“达拿都斯哟,我不会死的,除了哈迪斯之剑和宙斯的闪电,谁都杀不死我。”我走到他面前,给了一个拥抱,他没有拒绝。
是啊,我们是孪生子,这样深刻的羁绊又有什么能干扰?就是哈迪斯也不能!
我和达拿都斯将身体留在了极乐净土,连同哈迪斯的一起。并不像雅典娜所宣传的那样是怕死,事实上能杀死我们的只有哈迪斯之剑,宙斯乐得看热闹,那个伤了哈迪斯身体的人……也只能是伤害而已。
留下身体,是为了支撑极乐净土。哈迪斯一人太累,所以在与雅典娜的战争中落于下风。极乐净土也非一个吃喝享乐的地方,最纯净的灵魂能够到达这里,这是最后的乐园。
“修普诺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哈迪斯在通道的尽头调笑着对我说。
“哈迪斯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我冷眼看他。
“有什么不好?不是都谣传我左拥右抱,不正好应了这‘谣言’。”
“我赢定了。”我离开极乐净土,该是去寻找一具身体的时候了。
“……”
哈迪斯依旧站在通道的尽头,极乐净土的入口。在离开的那一瞬,我听到了一声叹息。
每一次的转世,我都细心挑选双生子的□□,甚至不惜动用神力去改变他们的外貌,金发金眼,银发银眼。每一次转世,我都带着记忆诞生,为的是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让我能够与他共享成长的欢乐与烦恼。每一次转世,我都将他的转世体记忆清除,人类的记忆不该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是我的……纯粹的达拿都斯。
之后的圣战,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狼狈,需要对付的只有能最后站着到达冥王神殿的人。每一次圣战都以双方的损失惨重为代价而结束,没有谁胜也没有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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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战的过程,大概是两百多年的枯燥的冥界生活里,唯一值得期待的。
我站在极乐净土的入口,那是一扇巨大的门封住了极乐净土的入口。
“叹息之墙。”哈迪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道,“你现在人类的身体进不去。”
“我想知道的是,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
“不久之前,我可不喜欢没有门的家。”哈迪斯仰起头,看这巨大的门,问,“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应该向奥林匹斯的诸神一样虚伪,没有门却设着结界?”
“……”
叹息之墙么?让我忽然想到了那次离开前,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叹息。我狐疑的看向哈迪斯,他仍然仰着头,茫然的神色居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再次看去,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冥王哈迪斯,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中却是睥睨天下的霸气。刚刚看到的那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错觉?
那一次重伤至昏迷让我跟达拿都斯的关系好了起来,仿佛都在那一天明白过来,我们之间的羁绊比想象的要深得多。
达拿都斯作为死神的工作被哈迪斯用一群黑色的冥蝶代替,这一手又让达拿都斯高兴了很久。我又输他一局,但是不得不承认,达拿都斯不需要常年在外工作,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
我想给他一份礼物,一份让他解开心结的礼物。
“修普诺斯,为何要来人界?”达拿都斯已经很久没有来人界,除了转世的时候,他一直待在冥界。
“我的兄弟啊,我在梦境里接受了一个愿望。”
我带他来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前,里面躺着一个妇人,依然奄奄一息,沉沉的睡着。她的身边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床头的陶琬里扒出两块比较干净的面包片,放在妇人的床头。自己啃着剩下的黑乎乎的不明物体。
“什么意思?”达拿都斯站在妇人的床前,一动不动,“她的生命之线尚未完结,还有半年。”
“我已经答应这个女人的愿望了,你知道的,神不能反悔。”我抬了抬下巴,指向那个女人。
达拿都斯看看我,走到那个妇人身边,挑起的她的生命之线,强行剪断。一群黑色的蝴蝶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冒出来,绕着妇人翩翩起舞,她的灵魂逐渐脱离了身体,病痛折磨后的灵魂也显得孱弱不堪。我悄悄隐去身形,只留下达拿都斯。
她惊讶的看着达拿都斯,随后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您。”
妇人最后拥抱了她睡着的孩子,消失在了冥蝶打开的冥界入口。
“修普诺斯……多此一举。”他冷哼一声,转身跨入冥界。
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不是么?我要的只是结果而已,因为我确实看到了,达拿都斯释怀的笑容。
不是因为哈迪斯,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