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晓苏听了季非墨的话愈发的生气,她为什么要把要求提高啊?他季非墨是谁啊?古代的帝王啊,他的要求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
正欲再次开口反驳,偏手机在这时响了,她稍微一愣赶紧拿出来接听,原来是王妈打来的,说已经中午了,灿灿又像昨天一样开始找她了,问她忙完了没有。
晓苏赶紧说忙完了忙完了,我这回来,几分钟的时间而已丫。
挂了电话又看了季非墨一眼:“我回病房去了,那什么,别的事情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卵泡成熟时打电话给你,到时你自己来医院邱主任处就行了,另外,这二十来天你最好就不要安排自己出差什么的了,因为......媲”
“够了,顾晓苏,”季非墨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是昨天那句话,我的精子不在非婚的情况下外流,如果你不和我结婚,我是不会提供精子给你做人工授精的,所以,在我们没有婚姻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空谈......”
“婚是随便能结的吗?”晓苏当即就火了,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两个分贝道:“季非墨,婚姻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你以为是过家家啊?”
季非墨眉头皱紧,想了想,接着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沉的响起:“那你说,要怎么才能结?”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我想你我都听说过,”晓苏看着季非墨淡淡的开口:“季非墨,我们连爱情都没有了,还有必要修一个共同的坟墓吗?”
季非墨听了这话,心在瞬间好似被利刃给狠狠的扎了一下,他和她连爱情都没有?她是这么说的吗?
他和她自8年前就认识了,而他和她的缘则是12年前就开始了,他一直认为,如果他这辈子还曾爱过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叫顾晓苏。
而今,当一切迷底揭开,当生活需要他们结婚,而他也愿意和她携手走进婚姻,她却说,我们连爱情都没有了?
晓苏见季非墨不啃声了,也不打算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于是淡淡的说:“季非墨,结婚结婚,是因为男人女人昏了头才跑去结的,可男人女人为什么就昏了头呢?说穿了,还不是被爱情给冲昏了的,你说是不是?而今,我头脑清醒,所以,我是不会跟你去结婚的。”
晓苏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站在那里的季非墨,随即迅速的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她得抓紧时间回住院部,灿灿正找她呢。
季非墨站在那里,望着那坚定的走向电梯的背影,没有再次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就是追上去,一时半会也还是说服不了她和自己去办理结婚证。
轻叹一声,决定不用去逼她太急,而别的事情,貌似也该去着手办了,对于从中作梗制造误会让他们分手的,对于处心积虑破坏他和她婚姻的,对于阻拦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尽父亲责任的人,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晓苏回到病房的时候,关琳琳陪着熠熠玩呢,她带来了玩具似的打击乐器,熠熠正用那小小的竹棍敲打着床头柜上的那面小鼓。
“妈咪,关奶奶说她和外婆曾经是同学呢,”熠熠看见晓苏回来,即刻大声的跟她汇报着:“我看关奶奶好年轻啊,我原本要叫她关阿姨的,可她非要让我叫关奶奶。”
晓苏微微一愣,接触到关琳琳那一双祈求的眼神时,又不好再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道:“行啊,你就叫关奶奶吧,她年龄和你外婆是差不多,不过关奶奶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就比你妈咪我还年轻。”
“哈哈哈,”关琳琳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原本坐在熠熠床边的,这会儿站起身来,又走到外间来看正抱灿灿的晓苏,心却微微的抽痛了一下。
顾晓苏应该是下个月才26岁,原本青春年华的岁月,两年前的她还水嫩得跟三月里盛放的桃花一样娇艳美丽,而今,却恍如十月天霜打的雏菊人比黄花瘦。
只不过是短短的两年时间而已,顾晓苏已经憔悴苍老,干枯如稻草般的头发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白发,黯淡无光的肌肤如同搁放了几年的旧塑料,唯有那双坚定的眼神还能看出对生活压迫的不屈服。
她稍微做了个仰望天花板的动作,尽量让眼眶里涌上的温热液体倒流回去,心里的难受和愧疚一起涌上心头。
季非墨跟她说了,两年前,他追到了机场,看见了顾晓苏和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一起朝登机口走去,而当时,他误以为她是逃婚跟别的男人去了。
而今,当她带着两个孩子归来,他才知道,其实她是让人送熠熠回国来的,只是,当天中午发生了他和顾明珠婚礼的事件,所以,顾晓苏一定以为他和顾明珠结婚了,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到机场去把熠熠带走。
如果两年前,她没有一时心软答应郑心悦的请求,那么就没用季非墨和顾明珠的婚礼,如果没有季非墨和顾明珠的婚礼,那顾晓苏和季非墨那天晚上会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婚礼,然后,即使熠熠和灿灿都有病,可顾晓苏也不至于是今天这个样子。
所以,说来说去,两年前的那件事情,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晓苏,对不起,”关琳琳一脸愧疚的开口,望着她怀里抱着的灿灿,忍不住伸出手去:“来,奶奶抱一下。”
“唔唔唔”灿灿即刻摇头,然后身子一转,整个头趴在晓苏的肩膀上,好似不紧紧的抓牢自己的妈咪,就会被人给抢去了似的。
“灿灿从小认生,”晓苏赶紧解释了一句,却不着痕迹的忽略掉了关琳琳那句对不起。
“呵呵,”关琳琳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又自嘲的说:“这不能怪灿灿认生,要怪也得怪我没有在灿灿的身边,和她还不熟。”
晓苏沉默,王妈已经从厨房里端饭菜出来了,看关琳琳在这里,即刻礼貌的问了句:“季夫人在这里吃饭吗?”
关琳琳赶紧摇摇头说:“今天不了,我来之前没有打招呼,你们应该也没有准备我的饭菜,我明天中午再来吃,王妈你明天中午可要准备我的饭菜哦。”
王妈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在顾家多年的修养依然让她礼貌的回答:“好的好的,只要季夫人瞧得起我王妈的手艺,那我就一定多准备一点。”
“呵呵呵,熠熠和灿灿都瞧得起,我关琳琳怎么就瞧不起了?”关琳琳笑呵呵的接了过来,然后对刚走出来的熠熠问了句:“是吧,熠熠?”
“是,”熠熠笑嘻嘻的接过话来,然后一边朝矮矮的餐桌边走一边又问了句:“关奶奶,既然你和外婆曾经是同学,那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关外婆呢?”
“这个......”关琳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望了望晓苏。
“熠熠,吃饭吧,”晓苏把灿灿放在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然后很自然的说:“外婆和奶奶其实是一个辈分的,只不过叫外婆让人觉得老气,叫奶奶让人觉得年轻一些,你看关奶奶这么年轻,你叫她外婆,不就把她显老了吗?”
“那我叫她阿姨不是更年轻吗?”熠熠依然还是万分的不解,于是又追问了句。
“可关奶奶和你外婆是一个辈分的啊,”晓苏依然耐着性子跟熠熠解释着:“跟妈咪一个辈分的才能叫阿姨,比如像Jenny阿姨,明白了吗?”
熠熠其实不仅没用弄明白,反而是愈发的糊涂了,不过她还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口应了句:“嗯,明白了,总之,我叫关奶奶就对了。”
关琳琳终于笑了起来,然后又看了眼晓苏,轻声的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晓苏点点头,交代王妈注意一下灿灿,随即走出来送关琳琳。
“晓苏啊,两年前那天的事情我要跟你解释一下,”关琳琳走出病房门,即刻就开口了,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歉意:“我不是为我的儿子辩解什么,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去扯,我只是要说一下当时他和顾明珠举行婚礼的事情,这个他当时就不同意的,是我,让他答应下来的。”
晓苏默不吭声的陪着关琳琳朝电梯方向走去,只听关琳琳又说:“当时我们接到了顾先生的电话,说顾明珠身患绝症要做手术,她的医生说她的手术成功率极低,大约只有10%的样子,而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非墨......”
关琳琳说到这里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愈发愧疚的说:“晓苏啊,当年你父亲和郑心悦都建议墨和明珠举行一场婚礼,其实是满足一个即将离世的人的心愿,目的是让顾明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去做手术......”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判断错误了,我没有把事情想到更复杂的一面去,非墨在和明珠举行婚礼前很纠结,原本他想要打电话跟你说的,可我说还是等婚礼举行完毕了再打吧,万一晓苏不同意你和明珠举行这场假婚礼呢?”
关琳琳说到这里时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她望着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晓苏,又轻声的道:“晓苏,非墨这两年过得并不好,别看他在外边绯闻一大堆的,其实那都是他自个儿麻痹自己呢,两年前的事情,你要怪就怪我吧......”
“季夫人,电梯到了,”晓苏用手按着电梯的按钮,轻声的提醒着她,却又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话题。
关琳琳略微一愣,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从容的走进电梯,和晓苏挥挥手,电梯门随着她的手越来越小而关闭。
晓苏望着光亮如镜的电梯门轻咬一下嘴唇,她不得不承认,关琳琳的确是最厉害的说客,她字里行间没有一句是劝她和季非墨去结婚的,可又字字句句都围绕着这个意思在转,甚至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可她顾晓苏又不是没有大脑的人,怎么会相信两年前的事情都是关琳琳女士的错呢?
所谓父母心,也就是关琳琳对季非墨这样,也就是她对熠熠和灿灿这样。
关琳琳一心一意为他的儿子做想,而她也要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做想。
季非墨如此着急的想要跟她结婚,说穿了是因为一下子知道了两个孩子的存在,是因为一下子觉得自己应该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只是,她的熠熠和灿灿,恐怕并不想要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更加想要的是父亲的爱!
而这,是她不能确定季非墨能否给得到的。
结婚?和季非墨结婚?她摇摇头。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她的情她的爱都像秋天的落叶融入泥土化为泥泞,在不能确定季非墨对两个孩子是真正的爱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茫然的去走进婚姻的,她不能在害了自己的同时还害了两个孩子。
顾明珠望着走进来的季非墨,当即一愣,接着又阴阳怪气的开口:“季非墨,你还来这里来做什么?都把事情都做得那样绝了,现在居然又跑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后悔了?想要把我这个假老婆给接回去变成真的?”
季非墨看着站在门口一脸自恋和自卑重合的女人,冷冷的开口:“郑小姐,我季非墨这辈子只后悔过两件事情,一件是和顾晓苏分手,另外一件就是和你举行所谓的婚礼,别的事情,还真没有后悔过。”
“既然你不是后悔登报澄清我们俩假婚姻的关系,那还跑这里来做什么?”顾明珠听了季非墨的话脸红筋涨的低吼着:“难不成季总裁不知道这里是顾家而不是季家么?顾家是你想来就能来的么?”
季非墨听了顾明珠的话微微一愣,原本冰冷的脸随即阴沉下来,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着的愤怒冲口而出:“郑小姐,你还真说对了,这里是顾家而不是郑家,所以,麻烦你让开,不知道有句话叫着好狗不挡道吗?”
“季非墨,你不要一口一个郑小姐,我妈早在五年前就嫁给我爸了,我也早在五年前就随了我爸的姓,你这是侮辱人是吧?”顾明珠对于季非墨对她郑小姐的称呼非常的不满,就好似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一样。
“这怎么叫侮辱人呢?这明明就是侮辱狗啊?你不挡在这道上的吗?”季非墨冷哼了一声,“郑明珠,你要不要给我让开?我来这里是找顾伯伯的,跟你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我爸他没有时间见你,”顾明珠忍不住大吼了一声,继续档在门口,一脸的愤怒和难堪,这该死的季非墨,居然说她是狗。
昨晚连夜把她从季家赶出来,今天一早就登报澄清了她们俩的关系,偏她去找顾晓苏时没有先买份报纸看,结果弄得她出大丑了,顾晓苏那女人没准在背后要笑掉大牙呢。
“明珠,你站在这里干嘛呢?”郑心悦听见顾明珠的大吼走了出来,看见院门外的季非墨时明显的一愣,随即又迅速的反应过来,即刻面带微笑的说:“非墨过来啦,赶紧进来吧,是来找晓苏的吗?她带着熠熠和灿灿住院呢,要不我给王妈打个电话......”
“不用了,我知道她带着孩子在医院,”季非墨即刻冷冷的切断了郑心悦的话:“我来这里是找顾伯伯的,在来之前给顾伯伯打了电话的,我想,顾伯伯应该在家吧?”
“哦,嘉良啊,他在家呢,”郑心悦已经用手把自己的女儿拉开了,一边把季非墨往里面让一边解释着:“嘉良的身体有些不太好,他吃了午饭就休息了,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有,我去楼上帮你看看去。”
“既然顾伯伯在休息,那我就去楼上晓苏的房间等他一会儿也行,”季非墨看着郑心悦那带着微笑的面容,心里不得不佩服郑心悦的功夫老道。
他把顾明珠都甩了,按说郑心悦对他的意见绝对不会比顾明珠小才是,他这会儿来,郑心悦板起脸给他脸色看他绝对不会觉得意外,因为那是人之常情。
偏偏郑心悦还笑脸相迎,其实她可能想要表现给他的感觉是她对晓苏和明珠都是一视同仁的,即使顾晓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她也视为亲生女儿一样。
偏偏,她这种表情在他这里表露出来就显得有些像小丑一样的滑稽了,因为她这样的表情应该在顾嘉良面前表演才是,在他面前,还是应该表露出愤怒和仇视才算正常。
郑心悦一听季非墨说要上楼去顾晓苏的房间等顾嘉良,赶紧又说:“晓苏去医院后她的房间就锁了,我们都没有钥匙,要不,你还是在客厅等一下吧,我去帮你煮杯卡布奇诺,嘉良估计没有那么快......”
郑心悦的话还没有说完,楼梯间就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同时顾嘉良的声音传来:“非墨过来了?”
“是,”季非墨转过身来,望着走下来楼来的顾嘉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觉得顾嘉良最近老得有些快,明明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好像近六十了一样。
“到我书房里坐吧,”顾嘉良说话间又朝楼梯上走去:“我的书房在三楼,就在晓苏的隔壁。”
“好的,”季非墨应了声,随即跟随顾嘉良一起朝楼上走去。
“妈,你看,爸什么意思?居然不当着我们的面和季非墨说话?”顾明珠见自己的父亲和季非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间了,随即不满对身边的郑心悦说。
“明珠,现在的情况和三年不一样了,”郑心悦赶紧劝着自己的女儿:“你的脾气也要收敛一点点,你爸他现在对我都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何况你和顾晓苏争季非墨的事情弄得他像个夹心饼干一样难做人,三年前他是在无形中帮了你的,可你自己没用把握好来之不易的婚姻,这不能怪你爸,只能怪......”
“只能怪顾晓苏那个女人,”顾明珠迅速的抢断郑心悦的话:“妈,如果没有顾晓苏三年前的怀孕,就没用季非墨要跟她结婚的事情发生,我也就不用被动的弄个什么绝症出来骗婚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骗得非墨和她上床,然后想母凭子贵,居然得到了关琳琳的承认......”
“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再说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关键是现在怎么应对眼前的事情,”郑心悦抢断自己女儿的话,然后又看了顾明珠一眼,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干妈今天中午打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