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帛连忙应好,支着身子爬到车檐上来,等待着许笙令下。
许笙一鞭骏马,马鸣三声,加快了速度疾驰起来,逐渐靠近那林深处。
许笙道:“我开始数。”
玉帛准备。
许笙轻喝道:“三!”
随即脚踏车板接力,迅速弹下了马车,伶俐地往密林里窜去。
玉帛:“哈?”
主子你怎么直接从三数!
玉帛心中连嗷几声叫苦,容不得再停留,也跟着跳下了车。
车中再没了人,马拉着空厢在小道上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玉帛内力不及许笙,与她在密林中划了百步后,渐渐开始意识模糊。
她有气无力地支撑着最后一点慷慨激昂,道:“主子,你走吧,别管我了。”
许笙将包袱往身上一挂,腾出手来拽着她,清晰可见地白眼在层层交叠的密叶下翻过,没好气地道:“小丫鬟你可真行。”这迷魂散药性强得出奇,许笙还在车厢中待得久些,乏力之感不弱于玉帛,她本想再说两句,可现下实在是没那个精神了,只拖着将晕不晕的玉帛一手揽着她将她半只身子倚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抽出身上带着的惯用的短柄银刀划拉开丛生的杂草,硬破出一条路来。
此刻许笙是多想丢了她啊,可没了玉帛谁给她端茶倒水谁供她玩弄取乐?
况且,买人的时候她还花了钱呢,玉帛人不大但吃得多,她别说回本了,多的都花去了不少……
许笙胡乱地想着。
二人越走越深,也越来越晕,许笙心里的怒气都快被倦意压过了去。
再行得十余步,林子外边传来了声响“哒哒哒”————是一阵马蹄声。许笙沉着心,屏息仔细辨听,听出来人大约十余,步调整齐,训练有素。
她心中冷笑:那贵气公子是打的好主意。
那阵马蹄声略过她二人跳车之处,追随着马车渐行渐远。
许笙没指望那马车能跑多远,等人追上了掀开帘子见不着人便立即能知道她在半路上跑了,此人为了抓她费尽心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调转马头沿路追回来搜查树林。所以当务之急,她得赶紧带着玉帛跑远些,尽量不要在药效消失之前被逮住————只有这迷魂散药效过了,她们才能有一战之力。
也不知这伙人什么来路,衣着打扮价值不菲仆从骏马训练有素,商人之中少有这样的,这些人应当并非商户……许笙想着想着不免深思,一用脑子,药效就又上了一层,几欲压制不住。她连忙撇开那些弯弯绕绕,又以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皓腕上旋即绽开血液一丝丝涌出,牵连神经的疼痛贯彻脑海,使得她有了片刻清醒。许笙不敢再思考,趁着清醒拖着玉帛赶紧逃。
月正当空,播散的柔光叫人瞧得见又看不清,朦朦胧胧地给树林、小道、前路都笼上了几分神秘。
而密林深处,高大古木们年老的枝丫相叠相交,春风吹出来的新芽与昨日未坠的旧叶和在一处,团团簇簇。月华打不透它们,只有几束白光卡着缝钻进树林,映在几只浑身漆黑不知为何物的动物身上。不知名的春虫低低吟唤,浅浅荧光四下纷飞,许笙带着玉帛,沉沉地一脚踏开这静谧,随机补上两刀,划断了几枝承载荧光的矮木。
霎时间,鸣叫戛止,蝇虫纷飞。
不知道是走了多远,前面的地方,树木更高更老,枝叶繁茂更加遮天蔽日,不过地面要开阔些,想来是下面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
许笙走不动了,这林子地面呆着也不安全。她找了颗高大古树,拖着玉帛用着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上到一个大枝丫上,拿出丝带将玉帛与树干圈在一处防止她掉下去,完成后方才靠着大树主干,缓缓地歇了口气。
只这一口气还没喘完,明锐的听觉又迫使她听见了些不妙的声音————“悉悉索索”像是某种中型大小的动物在丛子里蹿过的声音。
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许笙不得已再割自己一刀,用以提神。
借着从丛叶中逃下来的月光可以看到,她那腕上已收获了五条刀伤。
再割干脆手不要算了。
许笙突然觉得很是疲惫,她撇眼看向树下,与几双比那荧光更亮更大的绿油油的动物眼睛四目相对,心里很烦。
狼往往成群出动,露出来的便有不少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她,可想那暗处还藏了更多。
许笙只瞥了几眼,便闭眼往后一靠,低声骂道:“他娘的,被围了……”
好在她与玉帛爬得足够高,这些狼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那就先僵持着吧。许笙纵然对自己武力再自信,也没那个命去单挑狼群,况且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唯一之计就是双方僵持,狼爬不上树,她也不下去,时间久了,它们应当自会散去。
只是……那外边还有追兵呢。
人家是前有狼后有虎,她这是里边有狼外边有虎,无处可逃啊。
就在许笙哀叹之际,已有几只狼从草丛中显露身姿,潜到了老树底下,伴随低低嘶吼开始绕来绕去。
不知是哪只狼带的头,总之树下的狼越聚越多,粗略一数已有十几只了,只只都低吼着踩着闲庭漫步般的步子眼睛死死盯着树上,不停徘徊。
再僵持一会儿,已经开始有狼扒这爪子开始往树上爬了,尽管爬一步摔两步,但这落在许笙眼中却使她更加警惕起来:狼的数量很多,万一一涌而上,说不准真能堆上来两只!
不妙!
许笙连忙过去扯玉帛,先将绕她身上的丝带解开,然后提着她想要再往上爬些。
树上的一点动静落入树下的狼群里,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甚至有的狼不再低吼而是开始放声嚎叫。
场面不可谓是不热闹……
正当这焦灼之时,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