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民心神不安的时候会表现出两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屎尿急和召开常委会。当然并非孙一民每次召开常委会都是因为心神不安,不过在面前这种情况下,孙一民突然召开常委会必然是因为心神不安。孙一民心神不安,除了因为王云平和柴文山给他造成的压力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几个情妇的问题。
远在省城的情妇打电话伸手要钱之后,孙一民就隐隐有种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和危机感。突然之间,他就觉得这些情妇,其实都是埋藏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然后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他打开电脑,将这些年写的人生自传匆匆忙忙地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有一大半涉及到了男女之事。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忙忙碌碌,其实为了女人。第一个女人是初中的同学,那不算女人,顶多算个女孩,自己暗恋着人家,暗恋了整整的八年,结果上了大学之后,再次看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过去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假象,都是一种少年的冲动。那个自己一直以为冰清玉洁的女孩,其实也没有神圣的,自己虽然已经没有了感觉,还是顺水推舟地完成了一次人生的创举。
第二个女人就是自己现在的老婆,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也因为这个女人而改变了自己人生命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个女人是原地委副书记的千金小姐,模样一般的不能再一般了,自己看他的第一眼其实是从心底排斥的,觉得这是介绍人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可是后来听说是当时地委副书记的千金小姐的时候,就不再这么想了,觉得这是自己人生转折的一个机会。很快就结婚了,并在次年,按照地委副书记的指示,给地委副书记生了一个外孙。自己就顺利到地方当上了副乡长。那年自己应该是二十六岁。
第三个女人是一个乡镇计生办的干事,年龄还要比自己大几岁,好像是个事业编制,老想转公务员。这个女人也不好看,起码跟后面的几个女人相比,是没有任何品味可言的。自己当时分管计生工作,跟老婆长期两地分居,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那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算是把她当了两年多的临时夫人。后来自己调任县委组织部,也算对得起她了,想办法把她的身份给解决了。那女人倒也实在,此后再没有找过自己。
从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开始,身边的女人就不一样了,起码都是县里拔尖的,有几个还是别人的老婆。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要怎么样别人的老婆,而是别人的老婆死皮赖脸地往自己跟前蹭,而且都是那种花枝招展、妖冶风流的女人,自己也就老师不客气地笑纳了几个。不过也没有一个真正固定下来,大多数都是达到目的后,就再不联系了。说白了就是一种交易。交易成功,关系结束。倒也干脆利索。没有任何后遗症。
真正固定下来的情妇是在担任长平市工矿办副主任的时候。长平市虽然只是个县级市,不过行政级别自然比一般的县要高半个级别。也就是长平市的市委书记、市长,都是副厅级。市委常委自然全是副厅级,而像工矿办副主任这样的角色也是正处级。老丈人也是想让自己搭个跳板,然后任个实职正处。不过也已经有些小权利了,是个县政府党组成员,在长平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于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情妇就随之出现了。那是一个长了一双大眼睛的女孩子。因为自己老婆眼睛小,就对大眼睛的女人有着天生的向往。那女孩子刚刚大学毕业,学的矿产资源探测学,有个非常诱人的名字,叫赵红雨。自己实在是情不自禁,就隔三差五找赵红雨打材料,谈工作,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床上。毕竟权力的威力是非常巨大的。那女孩子虽然学的是矿产资源探测,却无心探测什么矿产资源,而更加原因探究在官场一试身手,刚刚进工矿办一年多,就想提副科。自己当然满足了他的要求,她当然也需要满足自己的要求。就这样确定了情人关系。现在赵红雨也已经是长平市下面一个乡镇的乡镇长了,两个人的来往自然就不能像以前那么频繁了。
后来,再后来,又有两个,间或还有一两个临时的,全部算一遍,起码有二三百,数量是绝对庞大的,当然这些都被记录在自己的人生自传里,等自己百年之后,找个妥善的人再公诸于众,功过是非任人后人评说吧。既然不能流芳千古,遗臭万年,也算是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浓墨的一笔。
下午五点整,县委常委会准时在县委二楼的中会议室召开。孙一民坚持着一贯的风格,第一个坐在办公室里,不时抬头看一眼进来的那些常委们,县委副书记张慕云,不能算自己的人,但也从来没有跟自己过不去,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组织部长韩云宝,绝对是自己的人;政法委书记王天禄,鬼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宣传部部长闵秋鸿,也算是自己的人,就是能力差了点;统战部部长方云贵,刚刚从别的市调过来没有长时间,底细还不是很清楚,更不能算是自己的人了,不过也是新来没有多长时间的原因,一向不大说话。
还有另外一位经常缺席人员,县武装部政委刘喜财。开会都经常请假,就更不用说对地方事务的干预了。
另外还有两位:一位县委副书记、代县长王云平,一位是常务副县长南振海。南振海和柴文山是亲家。孙一民只能把她算成是自己的敌人,尽管南振海在常委会上的话向来不多,一贯坚持中庸风格,不过还是无法让孙一民释嫌。王云平就不用说了,市委书记李东权点名来河湾县搞经济建设的县长,原沂川县常务副县长。不过李东权到底安了什么心,孙一民还真有些摸不透。
既然摸不透,就只能坏处想了。孙一民领导河湾县也有四年多的时间了。成绩当然不能说没有,但起色并不是很大。用孙一民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根据河湾县的实际情况,坚持环保第一、人文第一的原则,因地制宜地将河湾县的社会经济往前推进了三步。
所谓的三步就是,第一步、翻修并扩建了唐朝末年一位出生在河湾县的将军府第,大大地提高了河湾县的文化品位;第二步、将河湾县第一污染企业,永胜钢铁集团的铁厂搬迁到距河湾县城二十公里以外的尉南乡,大大改善了河湾县城的人居环境;第三步、坚持不懈地在河湾县这块贫瘠的黄土高原上搞了四年的绿化,让河湾县的绿化面积达到了20%以上。
然而,对于孙一民一直标榜的这些丰功伟绩,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起码在市委书记李东权的眼里是一文不值得。为什么呢?因为从孙一民担任河湾县县委书记四年以来,全县财政收入基本在原地踏步,每年7千五百万的财政收入,不够自己支出,每年还要向省市要几千万的补贴,才能勉强维持。
而孙一民花大价钱翻修并扩建的唐末将军府第,根本在历史记载中查无此人,只在河湾县志里有些零星的记载,对于提升河湾县的文化品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座所谓的将军府第从修好之后,就变成了老百姓的晒麦场,此外别无它用了。绿化的林木,有一半以上处于垂死状态。只是孙一民检查哪儿,哪儿便有活树。
王云平来河湾县当县长,这是他孙一民想接受也得接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之所以百般用心,其实就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王云平一个在一个的下马威,让王云平知道,在河湾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有他孙一民一个当家人。不管你王云平是谁的人,既然来了河湾县,就必须听我的。你想搞政绩可以,想要发展经济,我也不反对。但必须在我的领导之下进行。说白了,也就是,你王云平不管有再大的能耐,干出成绩来,也要分我一半,妄想撇开了我孙一民,搞单干。
可是,王云平偏偏不吃这一套,你搞你的下马威,我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就让孙一民的心里感觉非常的不爽。你王云平想干什么,刚来就想反客为主,把我孙一民撇开吗。那对不起,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起码常委会上,你还必须听我的。
直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坐在那里低头翻开笔记本,王云平才姗姗来迟。进门也不给孙一民打招呼,径直走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就是孙一民的旁边。
孙一民就把目光落在王云平的身上审视了半天,才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坐在下面的程海明,道:“人都到齐了吗?”
程海明就又站起来,在会议室里例行公事地看了一圈,道:“除了武装部的刘政委没到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来了。”
孙一民就发了一通无名火道:“会后你再通知一声刘政委,告诉他,县委常委会是县里的领导机构,不时谁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地方。如果他再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提请上级有关部门,撤下他的县委常委职务了。”
程海明是是是地应了几声,也没有当回事,反正你一个县委书记,这种职权还是不好履行的。我给你转达了就是了,难道你还真能把人家常委资格撤了不成?这不是闹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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