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东的死局出现了转机,让南素琴做临时女朋友的事情也基本算定了下来,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原小生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中午回到家中,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放在厨房,见原小生进门就端了进来,道:“隔壁刘婶今天早上又来了,说她好说歹说才把人家姑娘说服了,人家姑娘不再计较你上次失约的事儿,答应再和你见一面。你可要珍惜机会,不能再放人家的鸽子了。时间就定在这个礼拜天早上。”
听了母亲的话,原小生又是一阵郁闷,嘟囔道:“不是已经说好了,你们不再管我的事儿了吗,怎么又反悔了呢?”
母亲马上数落道:“婚姻大事,我这个当妈的不管谁管。再说了,那是你和你爸说好了,我又没有答应你。这个礼拜天,你哪儿也不准去,乖乖给我去县城见面去。”
“什么,去县城见面,不至于吧。”原小生不满道,“上次不是说在刘婶家见面吗,这次怎么挪到县城里面了呢?”
母亲不高兴地解释道:“上次刘婶说你在乡政府工作,是个大忙人,人家才愿意迁就你,冒雪来咱们村和你见面。这次你还想让人家迁就你啊。”
说到这里,原小生心里就猜出了七八分,这个姑娘估计也是看中了自己的“铁饭碗”才愿意和自己见面的,并非刘婶好说歹说才答应再跟自己见一次面的,明显是一个俗品、势利眼。虽然没有见面,原小生的心中不免把这个姑娘看轻了,下定决心,就算是这姑娘长的跟七仙女下凡一样,也绝不答应这门婚事。
吃过饭,原小生帮着母亲把碗筷收拾了,就躲在自己的屋里看了一会《官场方程式》。《官场方程式》虽然有五本之多,但印刷的全是粗大的黑体字,一页只有百八十个字,整套书顶多十二三万字,这段时间原小生早已经全部翻看了一遍,再看也不过是拣一些以前看的不够透彻,或者看不大明白的,重新翻看。
比如最后一卷《累神》中这样写道:神者,万物之主,造化之才,盖诸事之能,集于一身,能呼风唤雨、无中生有,变化莫测,凡为官者不可等闲视之,应谨奉慎恭,铭记五内。累神于累中之累,暗中之暗,方能处不累而自明。若处神于不累之累,则必遭不明之累,身心疲而无所作为,轻者身陷囹圄之中,丢官弃爵,受不世之苦;重者身首异处,殃及后世,永不超生。故累神而不累者,方能化险为夷、平步险境。
这一卷单从卷名上看,就让原小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起初看的时候,原小生只当是一篇关于牛鬼蛇神的封建糟粕,直接略过。可是后来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感觉讲的并非是牛鬼蛇神,似乎“累神”有利用神的意思。可是神本来就是虚幻的东西,又怎么利用呢。再看内容都是一些像禅语一样的话,越看越看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觉得其中肯定蕴含着很深的为官之道。
原小生想了很多关于历史上利用神鬼的事情,可是跟这一篇《累神》似乎都不搭调。陈胜起义,用天意迷惑人心,算是用神的一个例子,封建皇帝说自己是天子,当然也是用神的例子。可这些做法无疑都是利用神,统治和愚弄百姓的手段。而作为一个官员,对老百姓而言,更多的只是一种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只要把上面的意思传达下来就可以了,而要保住官位,最关键的还是要处理好与上、下级,特别是与上级的关系,如何管理百姓关键还是要看你管理的让上级高兴不高兴,会不会给上级带来政绩。在这个层面上,讲究的是实惠,比如裙带、姻亲、利益等等,跟神几乎是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作者写这个累神又是什么用意呢。
中午原小生又将这一卷的一些句段细细研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解释,只好先放在一边,等以后抽机会请教一下爷爷了。
下午上班后,原小生在办公室待了一会,跟刘红梅闲侃了几句,就往赵学东的办公室走去。如果赵学东和马天虎早上的谈判进行的还算顺利的话,现在赵学东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心情。这个时候去见见赵学东,说不定赵学东头脑一热,自己去市里参加干训班的事儿就能定下来。
想到这里原小生也有点小兴奋,不想刚上到楼梯中间,又碰上了一脸凝重的刘悦,两个人对视一眼,刘悦似乎并没有跟原小生说话的意思。原小生就点头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刘悦一脸的凝重反而让原小生感到特别轻松。
上了二楼,赵学东办公室的房门却是关着的。原小生就以为赵学东肯定出去跟马天虎吃饭还没有回来,心想,反正来也已经来了,这两个大烟筒在办公室待了一早上,肯定把办公室弄的乌烟瘴气的,不如进去打开窗户换换空气,顺便把卫生打扫一下,就用自己的钥匙捅开了房门。
不想推门而入,却看见赵学东正坐在大班椅里神情沮丧地抽烟。烟雾已经把赵学东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办公室内更是呛的几乎到了无法待人地步。地上有一堆被摔碎的玻璃碎末,应该是赵学东刚才摔的。不过到底是赵学东在马天虎在场的时候摔的,还是马天虎走了之后摔的就不可而知了。
原小生马上感觉到,早上的谈话并没有给赵学东带来什么喜讯,捂住嘴咳嗽了两声,上前叫了一声赵书记,赵学东嗯了一声并没有跟原小生说话的意思。原小生就将窗户拉开了一道缝隙。一股冷风吹进,办公室里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了不少,从门后面拿出笤帚开始清理地上的玻璃碎末。
原小生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脑子急转,将刚才的情形在脑子里大致还原了一下,不由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马天虎虽然到乡政府找赵学东了,但其目的估计不是跟赵学东和谈,说不定是给赵学东带来了柴文山或者南振海的什么意思,而且这个意思在让赵学东极不情愿的同时,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才致使赵学东觉得连破罐子破摔的机会都没有了,神情自然一下就沮丧了起来。
南振海是分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而且是县委常委,在人事任免上还是说得上话的,再加上一个几乎能左右河湾县局势的柴文山,想要让赵学东难看也不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只要先给赵学东开个条件,承诺让赵学东去一个乡镇继续担任他的党委书记,而这个乡对赵学东而言肯定是极不愿意去的地方。赵学东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必然要对南振海和柴文山做出让步。
而西坡乡作为河湾县最为贫困偏远的地方,就成了这二位领导的首选。如果南振海和柴文山真要让赵学东去西坡乡担任党委书记,就有点太阴损了。过去西坡乡的党委书记和乡长,还从来没有让年龄超过四十岁的人去过,一般都是让一些想要进步,有一定背景,但有因为年龄偏小,没有合适地方安排的年轻干部去待一段时间。当然这些人也仅仅把西坡乡作为一个跳板,稍微干出点政绩,马上开始在县里活动。大多数在那里干不完一届,也就调出来了。柴文山的公子柴新田就走的这个路子。
如果南振海和柴文山让赵学东去西坡乡的话,必然是想把赵学东扔在那里终老一生。那么赵学东后半生的政治生涯也就基本可以画上句号了。
然而事情并非完全没有转机。南振海、柴文山和马天虎不可能不担心赵学东根本不接受这样的现实,真的来个破罐子破摔,把马天虎占用耕地的事情捅到上面去。
这样一来,南柴马三人估计也是想试探一下赵学东,如果赵学东就此默认了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欺软怕硬是官场的通病,因为谁都不敢大呼一声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