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出柳梢头,鸟鸣山涧中”了,打水洗了个脸,骆当仁就跑了过来,脸上盈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站在原小生的面前却半天不说一句话。热书阁骆当仁一向还算老成持重,原小生可从来没有见过骆当仁如此神态,就嘿嘿笑了两声调侃地问道:“骆乡长,你今天早上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梦见和那个美女……啊?那个了?”
也是一句玩笑的话,骆当仁那浓密粗壮的眉毛就挑了起来,唉了一声道:“这是什么话吗。我现在哪儿还有那心思。”说着将原小生拉进办公室,激动道:“你不是打算把那十几公里的山路铺成柏油路吗。现在款子有着落了。”
骆当仁说完就将原小生还没有折起来的被子往里面推了推,坐下来,看着原小生,明白是等原小生跟自己一样的兴奋的表情。
铺路款有了着落,原小生自然高兴了,但还是镇定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骆当仁预期的兴奋,而是将脸盘放下来,又用毛巾将手擦干了,从头问了起来道:“是不是公路局的已经答应给咱们拨款了?”
骆当仁摆了摆手道:“这事你就别提了,咱们两个分工好的,你管家里的事情,我管外面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也算是快把快公路局的门槛都踢平了,可是人家就说没有钱。按照你的意思,我也去找过了王县长。王县长却说,现在全县都在搞招商引资,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县里必须首先顾及西王镇、河水镇、尉南乡这些重点乡镇的重点项目。至于湾子乡修路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等企业给河湾县赚了钱,再考虑修咱们湾子乡的路也不迟。还说什么,那条路也已经好多年了,现在乡里也拓宽了,再凑活几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让乡里再克服克服。要不就找别的途径。”
找王云平的这个结果,也是原小生早就预料到的。王云平现在忙着搞自己的招商引资,哪儿顾得上你一个偏远乡镇修路的事情。
“那你刚才说钱有了着落,难不成是天上真会掉馅饼?”公路局和王云平的这两条路都堵死了,似乎也不会再有别的途径了,原小生故而有此一问。
骆当仁又一脸神秘地笑了起来道:“这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吧。正当我愁的没办法的时候,有人竟然主动找上了我,说他愿意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钱给我们修这条路,而且是按照一级公路的标准修。你说这算不算是天上掉馅饼?”
有人愿意从自己腰包里掏钱帮助一个穷山沟修路的只可能有两种人,一种人是另有所图,打算修好路后,从中攫取更大的利润;另一种人是热心公益事业的富商,借着改革发展的春风发了财,现在想回报社会,支援贫苦山区建设。然而第二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别的不说,全国上下那么多的贫困地区,人家为什么偏偏要选中你湾子乡呢。那么就只有第一种可能了。而在河湾县,能出钱高标准修一条十几公里山路恐怕就只有马天虎了。
想到此处,原小生不禁警惕了起来,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永胜钢铁集团的董事长马天虎?”
此言一出,骆当仁马上就愣住了,疑惑问道:“小生,这事也就是马天虎让他的办公室主任给我通了一次电话,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来果然是马天虎,那么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湾子乡别的没有,就是石头多,不管是青石还是矿石,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马天虎此举无疑是看中了湾子乡的石头,修这条路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大发慈悲想帮助湾子乡,而是想通过这条路把湾子乡的矿石运出大山。现在路基基本已经打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铺路,要比从路基开始修起码少花三分之一,而且按照马天虎的性格,也完全不可能白白给湾子乡修路,肯定要附加一些条件。
倒掉洗脸水,将毛巾拧干了,重新放在床下面,原小生就在骆当仁的旁边坐了下来,淡然一笑,不答反问道:“骆乡长,在你的印象中,马天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骆当仁就有些奇怪道:“这跟他支援咱们乡修路有什么关系呢?”说完就沉默了下来。原小生话也一下子提醒了他,接着道:“我也知道,马天虎支持咱们乡修路,肯定有附加条件的。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原小生就摆了摆手道:“问题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可不能小看了马天虎这个人,他不仅是个企业家,还是一个民间政治家啊,虽然表面上依附在柴文山和南振海的身边,但并不是完全依靠这两个人,他也有自己的圈子。他的圈子在县处级干部中尽管影响不大,在科局级干部中,却举足轻重。他马天虎跺一跺脚,河湾县还是要动一动的。”
骆当仁似乎明白了原小生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向公路局要款不成,极有可能是马天虎从中作梗?当我们修路的事情,骑虎难下的时候,他再出面做好人,在给我们修路的同时,附加上极为苛刻的条件。是不是这个意思?”
原小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想事情完全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推测。假如,我们向公路局申请拨款的事情是马天虎从中作梗。那么也就可以说,像我们这种情况,公路局是可以从上面审批下来款子的。只是公路局的人不批给我们。当马天虎接手修路的时候,这笔款子就会顺利到账。马天虎正好用上面给我们拨的钱,给我们修路,最后又伸手问我们要条件。”
骆当仁有些不相信地摆了摆手道:“小生啊,我看是你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没有那么严重,起码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照你这么说,马天虎岂不是在咱们湾子乡空手套白狼了。”
“我估计,他马天虎还确实是在空手套白狼。”原小生接着道:“你应该还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企业改制的事情吧。据我所知,马天虎当时是第一炼铁厂的厂长。他首先利用手中的职权,把企业做空,然后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将当时面临倒闭的第一炼铁厂纳入囊中。这也算是他们那一代奸商的惯用伎俩了。要是让他们玩出点新花样,估计他们还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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