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谈中,原小生才了解到,展鹏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待业,找了七八个工作,没有一个干的时间能超过一年,不是这个问题,就是那个原因。不过关键一个原因,还是不自由。展鹏这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就自由散漫,打架闹事,翘课上网,回回都少不了他。想让他安分地在一个地方待一段时间,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总不至于就在警察局当一辈子临时工吧?”原小生不无关心的问道。原小生现在的处境虽算不上好,但是总要比展鹏强的多了,多年的同窗友情,心里难免产生了想要帮他一把的念头。不过在没有摸清人家底细的情况下,这种话还是不好直接说出口。万一人家在警察局当临时工只是过度一下,嗣后便能转正,自己不是瞎操心吗。还显得故意显摆一样。
展鹏苦笑了一下,看着原小生道:“能有什么打算呢,瞎混呗,混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反正我的观念,只要饿不死就成。”又坏笑了两声道:“哪一天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到你家要饭,你总得给口吃的吧。”
原小生就知道他现在警局工作,应该也是寄人篱下,并没有什么门路,就在展鹏的肩膀上拍了拍道:“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本想再跟他说说,可时间也实在紧张,就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道:“这样吧,乡里正好出了点事儿,我必须马上赶回去。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打这个电话给我。”
展鹏明显有些失望,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带醋意道:“行,你忙吧。”说着摆了摆手,两个人匆匆见面,又匆匆告别,甚至连问一下对方是否结婚了,这样的常规性话题都没有来得及说。
坐上车后,原小生心中难免有些惆怅,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一看还是骆当仁的手机,就接通,直接道:“骆乡长,我现在已经坐上车了,估计一个半小时后就能到。麻烦你派车到乡道口……”
话没有说完,骆当仁却着急忙火地抢了话头道:“我知道了,到乡道口接你,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接着又道:“上岭村和下岭村又因为水的问题快要打起来的,你到了之后,就不用回乡政府了,直接往上岭村走。我们在那儿见面。”
短短两天时间就发生了两起这样的事件,估计骆当仁的心理已经承受到了极限,说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用疲惫的口吻道:“小生,我过去没有在乡镇上待过,真不知道乡镇上会有这么多事情。我算是彻底怕了。我看我们搞整体开发的打算还是先放一放吧。要是一直这样闹下去,我这个乡长还不知道能干到什么时候呢。”
原小生本想开导骆当仁两句,让骆当仁放宽心,可又觉得这个节骨眼上,给骆当仁说这些话几乎没什么意思,更何况骆当仁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并不是三岁小孩,开导对他而言,估计不会有什么作用,就象征性地安慰道:“骆乡长,你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个解决办法的。上岭村和下岭村的包片领导应该是龙书记,他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你先让他过去跟两个村的主干沟通一下,把局面稳定下来再说。”
本来原小生还想给骆当仁说,自己只是个副乡长,出面干涉上岭村和下岭村的工作,难免让龙彪不悦,话都到嘴边了,还是没有说。骆当仁现在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再这样说,无疑是给骆当仁雪上加霜。
骆当仁就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道:“看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还是赶紧回来吧。咱们先把上岭村和下岭村的情况稳定下来,乡政府还有一摊子人在等着我们给人家一个交代呢。”
原小生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道:“是不是计生工作的事情?他们都把乡政府围攻了,还想怎么样?”冷静一下,接着道:“我看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人指示。要不然老百姓是不敢这么胡来的。你放心好了,我回去之后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骆当仁却道:“围攻乡政府的事情虽然还不能算完,但是总算是消停了,今天早上并没有过来再闹事。现在赖在乡政府的这帮人并不是因为计生工作,而是因为村里支部的建设问题。”说着又有些不耐烦了,接着道:“现在就不说这些。反正这件事情说复杂挺复杂,说简单其实也非常简单。还是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详谈吧。”说完,两个人便挂断了手机。
原小生就更加着急了,可今天这班车,又偏偏迟迟不走。那司机将一双腿搭在方向盘上,优哉游哉地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抽着烟,好像天塌下来,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师傅,你这车什么时候能走呢?”原小生等的实在有些不耐烦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九点钟的光景了。万一这段时间上岭村和下岭村的老百姓打起来,麻烦事情可就多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在原小生去湾子乡之前,就经常听人说,上岭村和下岭村因为吃水的问题经常械斗。上岭村借助有利地形,在上游就地建起了水库,将山上流下来的泉水全部截流了下来,完全控制了水源。这样一来,每到春夏交替干旱季节,小麦又急需灌溉,处在下游的下岭村因为用不着水了,甚至连人畜吃水都成了问题。双方为了争夺有限的水源,几乎是年年械斗。
一般情况下是,下岭村的百姓上去,用土炸药悄悄将水坝炸开,把水放到下游。上岭村的百姓马上发觉,又将水坝堵死,随后找下岭村的人算账,械斗便在下岭村开始了。这样时间一长,上岭村的百姓就有了经验,不等下岭村的人上来炸水坝,就先派人守住水坝,下岭村的人偷炸水坝不成,干脆直接到上岭村抢水,械斗又在上岭村的水坝开始了。周而复始,年年如此,乡里年年调节,还是年年械斗。
“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就走。”司机呷了一口茶,却从嘴里吐出一股浓烈的烟雾,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睛一直注视着窗外,好像窗外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一样。其实窗外面除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之外,什么也没有,偶尔路过一两个赶集的农村女人,除了**肥臀之外,几乎没什么好看的了,脸色也是黄土高原女人那种非常夸张的红润。
原小生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还要等多长时间呢?我实在是有急事,你能不能快一点啊。”
这时车里面的其他乘客,也出现了骚乱和叫骂。那司机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口气却也没有先前好听了道:“吵什么吵,嫌慢自己走回去!”
“你这叫什么话?”原小生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座位已经坐满了,你凭什么不走?难道等着超载吗?你信不信我给交警队打电话举报你。”
原小生想吓唬吓唬他,车上路了,也就算了,并没有打算闹事。不想那司机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一听原小生说要举报,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好啊,随你便。”那口气似乎交警队是他们家开的一样。
这时从车门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上涂了一层夸张的粉底,却在一笑之下,马上暴露了岁月在她脸上留给他的沟壑。那女人上车后,就笑眯眯地对原小生道:“买票吧。买了票,我们马上就走。”又冲车厢里喊道:“大家抓紧时间买票,买了票,马上就走。”
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纷纷从口袋里掏钱,往那女人手里塞,不一时功夫,一车的人便把票全部买了。那女人却转身下车,霎那间便不知了去向。大家还以为女人或许是上厕所去了,也没有在意。不想等了半天,还不见那女人的踪影。
“到底走不走,不走给我退票!”终于有忍不住了,冲司机喊道,同时站起来往前面走,做出一副要下车的样子。
那司机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乘客,又将头转了回去,不以为然道:“我只是个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你冲我喊有个屁用,车又不是我的。”说着又喝自己的茶水去了。
这他娘的还被套牢了!看来不整整这帮孙子,就没个天理了。原小生灵机一动,拽了一把叫喊的小伙子道:“这位大哥,你光喊有个什么用,有种你给人家出五百元,人家马上就走。”说着冲小伙子眨了眨眼睛。小伙子也挺机灵,心领神会,马上瞪着眼睛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哗地一声摔在原小生的面前,继续道:“这是五百元,你马上让司机开车。”
“看见了吗?”原小生接过小伙子手里的钱,对司机说道:“有人愿意出五百元,你到底走不走?要是走,这五百元就是你的了。”
这种客车本来也是家族经营,那司机就是老板,哪儿有不见钱眼开的,却还是半信半疑道:“少糊弄人了,傻瓜才会出五百元,出五百元早雇出租车了。”
“你骂谁是傻瓜?”出钱的小伙子虎着脸,“我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是要争这口气。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听见了吗?人家就是要争一口气!”原小生不失时机地煽风点火,又将那五百元在手里摔的哗啦啦响,“我告诉,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再不走,人家下了车,你这五百元可就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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