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百货大楼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原小生的肚子就一阵咕噜噜乱叫,这才想起午饭还没有解决。刚才因为买衣服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一时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更加饥饿难耐了,在马悦的脸上瞄了一眼,笑了笑道:“马悦,逛了半天了,你应该饿了吧。要不……咱们去吃点东西?”
马悦呵呵笑了两声道:“你肚子饿了就说你肚子饿了,不要拿我说事。”原小生这才发现,刚见面马悦就知道自己没有吃饭,假意愠怒,伸手在马悦那张俏丽光洁的脸上捏了一把。马悦的脸上还是马上蒙上了一层大红布,半天低头不语。原小生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过了,急忙将手收回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悦在原小生的脸上迅速偷视了一眼,吱吱唔唔地张口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吱唔了半天,才道:“好了,吃饭去吧,要不然,你的肚子肯定要抱怨我孽待你了。”
走在路上,原小生的心中难免一阵阵的不安。马悦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上高中那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曾经对马悦动过心,只是两个人之间家庭背景等方面的差异,让自己一直违心的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再加上,自己当时在学校的成绩比较靠前,而马悦只是一个中上游的学生,两个人接触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让那种少年萌生的爱慕之情,淹没在了劳碌的学习之中,渐渐也就淡忘了。今天一天的接触,竟然让自己重新拾起了年少的记忆,差点难以自持。然而世事弄人,如果马悦不是马天虎的女儿,或者是一个一般家庭的女孩,自己或许能跟她组成一个幸福甜蜜的家庭。但是马悦就是马悦,怎么也无法改变。
想到这里,原小生心中难免几分黯然,在马悦脸上看了一眼,发现马悦依然是一副无比幸福、羞赧的表情。或许像马悦这种有钱人的孩子,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原小生内心的那份自尊和无奈。
吃完饭,已经五点多了,马悦又提出来要怀旧一把,看场电影,说今天电影院难得开演,而且演的是最新热影的《最爱》。原小生淡淡地笑了笑道:“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看,晚了就没回家的车了。”马悦虽万般不舍,也不好勉强,只得将原小生送到汽车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看着沿途的大雪初融后的田野风光,原小生突然感觉有种难以言表的苍凉。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放弃并不难,难的是敢于放弃自己的爱。如果自己真的不管不顾地跟马悦谈起恋爱,一场国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可能很快就会上演。爱情对一个人年轻人而言固然重要,然而还有比爱情更重的,那就是一个男人的事业。如果对这一点不能有一个清晰的认识,那么这一生就只能做一个碌碌无为凡人了。
回到尉南乡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原小生先把马悦给自己买的衣服送到乡政府,出来的时候,父亲正在收拾生意,便帮着父亲收拾了起来。父亲原振东的话一向不多,今天也不例外,直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问了一句,怎么样呢?
原小生也不好给父亲说什么,更不愿意说见的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就笼统地回答道:“就那样吧。”父亲也没有再问,各自骑了一辆自行车回家了。
当然,进了家门,母亲兰新叶难免要问来问去的。好在早上出门时母亲跟刘婶的一番谈话,并没有给母亲带来多大的希望。原小生草草把跟马悦见面的情况说了一下,母亲也没有再追问。不一会,马悦发来一条短信,问原小生是否已经到家了。原小生简单回了几个字,想用冷方式,让马悦也逐渐平静下来。
由于下午四点多刚刚吃过饭,晚饭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本来想看会书,可是把书翻开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蒙头睡觉。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母亲的饭早就做好了,坐在饭桌上,想起昨天见面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耿耿难以释怀,草草吃了一个馒头,就往乡政府赶去。
一缕暖暖的阳光从山岭间斜射而过,平展展地铺在光秃秃的田野上,一群觅食的麻雀用尖尖的小嘴巴,在田野里翻找着食物,不时机警地抬起头来,四周东张西望一番,稍有风吹草动,它们便一哄而起,成群结队的盘旋在空中,一阵唧唧喳喳的叫声之后,又落在电线之上。等一切平静下来,他们又会一哄而下,继续寻觅食物。
黄土高原上的冬天就是这样,冬季来临,除了那些还略有些绿油油的麦田之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丝大自然的生机了,似乎一切都在严冬中沉睡了一样,休耕的农田和远近凸起的坟茔,总能让感到一种莫名的荒凉。就算有那么几棵稀稀落落的杨树或者梧桐树,也是光秃秃的,好像在严冬中早已死去了一样。
原小生骑着单车,走在那条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通村路上,不时抬头看一眼那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凄凉的田野风景,就会回忆起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少年往事,马悦那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就会开始在自己眼前晃动,马上感到从丹田泛起一股热流,梗阻在喉咙之中。
好在,从平南村到乡政府的路并不是很远,没等那种情绪把原小生带到难以自抑的程度,乡政府那栋灰色的三层楼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原小生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急忙把心绪从失落中拉回来,一转弯,进了政府大院,将自行车放在车棚中,使劲顿放了一下。自行车马上发出哐啷的一声响,振作了一下精神,抬头却看见陈永年也正在放自行车。
“陈主任早!”原小生基本已经恢复了往昔积极乐观的精神。
陈永年抬头看了一下原小生,面无表情道:“小生啊,自行车坏了吗?”
原小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顿放的时候,弄出来的声音有点太大了,让陈永年以为自己是在给他难堪,急忙解释道:“支架可能生锈了,老是放不稳。”陈永年那固定在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有所缓解。
这时,赵学东的车那辆车牌号为Z78787的黑色帕萨特也在车棚的旁边停了下来,陈永年正要过去给赵学东开车,赵学东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见了陈永年就客气地打了声招呼,陈永年想过去跟赵学东说点什么,刚迈开脚步,赵学东却对原小生道:“小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着转身离开。陈永年愣在那里,看了一下原小生,眼睛中的那份妒恨,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