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东的这个电话也在原小生的预料之中,陈立东毕竟是多年的老官场了,上当也只是一时,一旦意识到原小生可能要做动作,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果断措施,然而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既然已经到了省城,原小生将就绝不可能理睬他的命令,不过策略上还是要做一些调整的,
接完陈立东的电话,原小生并沒有理会一旁的尉馆长,直接把电话给省文物局的马局长拨了过去,寒暄了几句,原小生把临山街的情况在电话里给马局长汇报了一下,不曾想人家却有些爱搭不理的意思,无奈之下,原小生只好把王云平搬了出來,
马局长口气明显就不一样了,却好像有些不相信原小生的话,试探问道:“云平现在你们沂南市担任什么职务啊,孩子都应该上中学了吧。”
原小生就实事求是回答道:“王市长现在是我们沂南市的市长助理,來的时候还托我给你问好哩,不过,王市长至今还沒有结婚,就更谈不上孩子的事情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马局长,您看我什么时候过去找您合适呢。”
马局长就在电话里想了一下,很干脆道:“九点钟吧,九点钟你到文物局我办公室,有什么事情,咱们在那儿谈,你好不好。”
原小生想不到王云平在省城还有这么大的能量,一提名字,连这位文物局的局长都如此痛快,原小生哪里知道,王云平的父亲其实就是河西省的常务副省长王振山,要不是中层关系,王云平哪儿有这么大的面子,
挂断马局长的电话,原小生就给尉馆长交代道:“我们临时改变计划,准备的材料就不要给马局长递了,你对临山街的情况比较了解,一会见了王局长之后,主要由你向马局长汇报,你只要把握好两点,第一,把临山街的历史意义和文物价值说清楚;第二,给马局长讲明,现在临山街面临拆迁,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希望省文物局能拨付十个亿的搬迁资金,至于其它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尉馆长对原小生的这个要求显然有些为难,道:“原县长,來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來了之后由你來汇报,我补充吗,怎么现在变成主要由我汇报了呢,再说了,陈县长那里……我……”
尉馆长吞吞吐吐不敢手,也是害怕回去之后陈立东万一怪罪下來,他一个小小的文化馆的馆长吃罪不起,自然有些推托之词,
原小生看着尉馆长口气坚决地问道:“尉馆长,我问你,你是想在文化馆待到退休,还是想再往上走。”
原小生的问題多少有些突兀,不过尉馆长还是可以理解的,尴尬地笑了笑也沒有说违心的话道:“我当然是想再往上走了,不过刚才陈县长已经让我们放弃了,如果我们继续到文物局申请,不是抗命吗。”
原小生马上哈哈笑了笑道:“抗命,抗什么命,你以为陈县长真的就是要我们放弃吗,陈县长这是担心我们申请不下钱,又把拆迁的事情给搅黄了,如果我们能把钱申请回去,陈县长能不高兴。”又在尉馆长道肩膀上拍了拍道:“老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刚才也听见了,这事王市长早就安排好了,我们也就是过去跑一趟的事情,这里面的事情,我不说,你应该也清楚吧。”
尉馆长就含糊了起來,因为原小生跟王云平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原小生上任头一天,王云平也不会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随组织部一块过來送原小生了,王云平送原小生的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给原小生助威,王云平和原小生同在河湾县待过,而且是原小生的老上级,裙带关系肯定是有的,
此次原小生到省文物局申请文物保护款,说不定是王云平已经跑好了的事情,只不过让原小生过來装装门面,在条山干部队伍中显示一下原小生的工作能力,
尉馆长被原小生点了一句,心念电转,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半天,虽还有些不能确定,还是答应了下來,
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早饭,两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省文物局,路上,尉馆长还是有些担心,大概也是从來沒有见过省里的领导,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大局长,心里就更沒谱了,不时问两句原小生,去了之后该怎么说,
其实原小生也沒有见过省里的领导,只不过凡事都有个第一次,显得比较镇定罢了,就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在尉馆长的胳膊上拍了拍道:“老尉啊,不要紧张嘛,再大的官也是人,省里的领导比下面的领导还要好说话哩,你实事求是地说就是了。”
当然这也正是原小生的目的,实事求是地把临山街的情况给省文物局汇报一下,引起省文物局的重视,阻止陈立东对临山街进行拆迁,
走进马局长的办公室,原小生才发现,这位马局长实际年龄跟表现出來的年龄,出入实在不小,看上去已经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了,头顶上已经沒有了头发,两只眼睛浑浊无力,眼圈还有些发青,八成是肾阳不足的表现,穿一身灰色的中山服,
原小生在办公室的人带着进门后,马局长抬起屁股略略欠了欠身子,并沒有站起來,又坐进了大班椅里,道:“你们二位就是从条山县过來吧,好好好。”又对刚才送原小生进來的人道:“那谁,赶紧给二位同志倒水。”接着又转脸对尉馆长道:“下面的同志不容易啊,前两天云平给我打电话说起这事,我也有些犯难啊,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这样一來,倒也把原小生事先准备的自我介绍也给免了,或许在这位马局长眼里,下面上來的这些干部,不管是什么级别,意义都不大吧,
尉馆长的知道被误认成了这才來的领导,就有些尴尬地看了一下原小生,原小生笑了笑:“马局长,我们这次过來,也沒别的意思,您也知道,临山街属于国家二级文物保护单位,我们也想把她保护起來,可是说实在话,虽然条山并不算穷,但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资金对整个一条街进行搬迁,我们也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就希望省局能给我们解决一部分。”说完就给尉馆长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尉馆长把临山街的具体情况给这位马局长介绍一下,
尉馆长这才将临山街的发展历史给马局长做了一下简单的陈述,尽管因为紧张而讲的并不能算流利,但也算是按照原小生的意思把基本情况介绍清楚了,
听完尉馆长的话,马局长似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半天才道:“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我看你们这个临山街最好就不要拆迁了吗,更何况,你们一下子向省局申请十个亿的支持,我们也拿不出來吗,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就这两天,我让相关方面的专家下去具体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再做结论,你们看怎么样。”
一听此言,原小生心中不禁一喜,只要省局派人下去,就不怕把拆迁的事情给搅不黄,省了的专家一旦下去,肯定要跟一大帮记者,到时候在各大媒体上一捅,就算是陈立东再想拆迁,也无力回天了,
既然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原小生也觉得沒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又给尉馆长使了个眼色,尉馆长就从把一副齐云早年的作品,送到了马局长的面前,这也是原小生事先谋划好的事情,你齐云不是不愿意为临山街的拆迁出力吗,那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你要隐姓埋名,我偏偏不让你隐姓埋名,干脆把你卖给这位马局长,
文化单位的人,不可能对字画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不感兴趣,何况齐云蜚声中外,马局长也不可能不感兴趣,到时候,恐怕就是齐老头想躲清静恐怕也躲不了了,只是这事做的有些对不起齐如雪,自己当初是答应过齐如雪的,现在却出尔反尔,不过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
马局长将画面展开,一见齐云两个字,浑浊无力的眼睛,也不禁放出了光芒,却还是做出一副正经样子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嘛,齐老先生的字可不便宜啊。”就站起來,从桌子后面走出來,重新将字画送到尉馆长的手中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
原小生也站起來微笑道:“马局长,沒什么,这是齐老先生的早年作品,不过齐老先生现在倒是就住在我们条山。”
一听原小生此言,马局长的神情又是震惊一变,问道:“你说什么,齐老先生是你们条山人。”又感慨道:“这位老先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在现行体制中,如果要办成一件事情,去几个专家,如果沒有领导拍板,根本就是鸟用沒有,如果能让这位马局长亲自跑一趟,效果肯定不一样,
事情既已妥当,原小生就站起來,跟马局长握手告别,临行时,大概是马局长收了一份大理的原因,自然就客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