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这么做到目的,是给原小生做样子看的,还是在改变工作作风,恐怕只有樊凡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原小生不想深究这些问題,骂完宁孝悌后,就往樊凡的办公室走去,
正如宁孝悌所言,一个看上去有八十岁往上的老太太正拄着拐杖往外走,就和原小生在进门、出门间,撞在了一起,原小生急忙扶了一把,歉意道:“老人家,真是不好意思,您沒事吧。”
那老太太抬眼看了原小生一眼,喘了口气才道:“沒事,我老太太的身体还硬实着呢。”也不管自己还在人家县委书记的办公室,竟拉了原小生手拉起了家常,问道:“你也是來找县太爷告状的吗。”
原小生多少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就有心拿老头头逗点闷子,也好冲淡一下刚才的坏心情,便解释道:“我是來找……县太爷的,却不是來告状的。”
老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了,眼睛一瞪,拿手里的拐杖在原小生的腿上敲了一下,生气道:“你这个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又不告状,找县太爷干什么,县太爷那么忙,哪儿有时间跟你唠闲嗑。”说着就拉了原小生的手就要往走,边走边训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沒事也干往衙门里跑,要搁我们那会,找把你抓起來了。”
樊凡急忙从桌子后面走出來,从老太太手里抢过原小生,解释道:“老太太,您搞错了,他可不是沒事往县衙里跑,他是咱们的县长哩。”
“县长。”老太太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原小生,“你这县太爷也真是的,沒事哄我老太太干嘛,哪儿有这么年轻的县长。”眉头一皱,又悄声问道:“他这官是捐的吧。”
捐的,樊凡大概一时也沒有反应过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來,跟原小生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哈哈笑了起來,
樊凡大概觉得跟着个老太太说不清楚,只好边将老太太往外让,边解释道:“您说的那都是旧社会的事儿,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那个,而且捐官是要犯法的,您给我反应的问題,我尽快让公安局……哦,不,那个衙门里的班头,让班头调查一下,给您一个答复,您也不用再來了,您看好不好啊。”
老太太边走边点头,快要出门了又噗通一声跪了下來,眼泪哗哗就往外流,道:“你真是个青天大老爷,我们条山府有你这样的青天大老爷算是有救了。”
樊凡急忙将老太太扶起來,又安慰了两句,门口县委办的接待人员,急忙将老太太搀扶了出去,
“什么情况。”原小生也被这老太太弄得有些糊涂了,
樊凡摆手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容道:“别提了,这个老太太啊,这儿有点问題。”樊凡说着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继续道:“她总是以为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她说前些年她家的牛丢了,她父亲就着急的要死要活,满世界找都找不到,后來发现自己的家的牛竟然在村里的恶霸刘伯仁家里,于是,她父亲就跟刘伯仁要牛,可刘伯仁说他的牛是自己花钱在集市上买的,怎么也不给她父亲,还让一帮家丁把父亲给打了,她父亲回家后,一气之下就病倒了,结果就再也沒有起來,沒过几年也就死了,她让咱们严惩恶霸刘伯仁,并讨还她家的牛。”
樊凡说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说这不是沒影的事儿吗,按他说的年月,那刘伯仁估计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咱们问谁给他讨牛去,所以,我也是只能好言安慰几句算了。”
樊凡说完,又让秘书去把宁孝悌叫过來,
宁孝悌进门,樊凡就沒好气道:“我说孝悌,你的工作方法就不能稍微的灵活一些吗,这种人你让他见我干嘛,还嫌我这儿不够乱吗,我这儿是接访,不是神经病医院,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拿你试问。”
宁孝悌这一会的功夫就挨了两次骂,两色都快绿了,也只能是是是地应承着,
宁孝悌走后,原小生便问道:“樊书记,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老太太的事儿呢。”
樊凡靠在大班椅里,双手交叉在胸前,想了想道:“还能怎么办,拖呗,她又不是來一次两次了,我听他们说,这老太太几乎每个县委书记都见过,前面几个县委书记都沒有解决的问題,我看我们也就省省心吧。”说着就要岔开话題,
原小生急忙道:“樊书记,我倒是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吧,看着老太太的年龄,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不如让村里找一头牛,给了老太太,就给她说是刘伯仁霸占她家的牛,等她走了,再把牛还给村里,也就完了,再告诉她,刘伯仁已经被抓起來关在了牢房,过段时间就要枪毙,我听马福堂说监狱最近要执行一个死刑犯,到时候,就让老太太过去看一看,反正离的很远,还戴着头套,老太太也看不清楚,就给她说那人就是刘伯仁,这样以來,也了了老太太的一桩心思,你看行不行。”
樊凡一听,马上就从大班椅里坐了起來道:“小生,你这个办法好,你这个办法好啊,这个老太太的事情也怪让信访局的同志为难的,几乎已经成了缠访专业户,为了稳控,信访局每年还得花上人力财力去她家里慰问,我听他们说,这些年光去省城和首都接人,就花了不下十万元了,乡镇对这个老太太也是头疼的要命,你别说借她一头牛了,就是给她一头牛,乡镇上估计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嘛。”
樊凡说着一拍桌子,马上拍板道:“好,就这么定了,既然方案是你提出來的,那么我看这事就由你这个新任的县太爷负责吧。”
这时秘书将一杯茶水摆在了原小生面前的茶几上,
樊凡便借机话锋一转笑问道:“去市里的情况怎么样啊,李书记是不是又给你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政治课啊。”
原小生将面前的茶杯拿起來了吹了吹,故意神秘地笑了笑,买了个关子道:“听李书记的政治课也是一种学习嘛,不过我的政治课也不是白听的,他要是不给我点好处,我早拍屁股回來了。”
樊凡一愣神,忙问道:“什么好处。”
原小生这才将争取老城区改造过程中文物保护专项资金和新城区建设启动资金的事儿给樊凡说了一下,
樊凡听完后,一拍桌子马上道:“让我说,这两件事早就该启动了,新城开发和老城改造都喊了多少年了,就是启动不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某些人一直从中作梗,想借机发横财,现在你上來了,一切都好办了,我看这两件事情就由你來牵头,我给你做后盾,咱们再成立一个专门的领导班子,主抓这两项工程,你看怎么样。”
原小生急忙摆手道:“樊书记,这事我看还是由你挂帅比较合适,毕竟这是两项涉及到条山今后发展大计的大工程,我这个县长刚刚上任,人微言轻,恐怕到时候压不住阵脚,另外,由你來挂帅,各方面的工作也比较好协调,就凭你这些年在条山的威信和在条山人民心目中的地位,由你挂帅,工程进度起码会缩短三分之一。”
其实,原小生非要让樊凡挂着个帅也是有目的的,陈立东虽然已经倒了,但并不等于条山的干部队伍就单纯了,只能说,陈立东倒台之后,条山的干部队伍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净化,而且是有限的净化,樊凡这些年在条山经营的那些枝枝蔓蔓,才是真正的阻碍,如果不让樊凡挂帅,这两件事情非但办不成,还会因此而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樊凡这些年提拔起來的干部,好鸟沒有几只,他们或许知道在樊凡同志的领捣下,他们不会有什么光明的政治前景了,就变得不是财迷心窍就是色迷心窍,如果让这些人插手,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然而不让这些人插手,工作又根本开展不下去,那就只好干脆利用一下他们了,原小生此举也是万般无奈的下策,
听了原小生的赞誉,樊凡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自谦地摆了摆手道:“小生啊,你可不敢这么捧,再捧可就把我捧到天上去了。”
两个人又说一些闲话,原小生便告辞离去,出门后发现楼道里还是一拨一拨上访的人群,原小生心中就不由暗想:樊凡到底要干什么呢,总不会真如宁孝悌所言,在这里以接访为名作秀吧,可是一个县委书记,作秀给谁看呢,这样作秀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真是给自己看的,可是樊凡给自己看这些自己都看不出名堂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回到县府,原小生思來想去就给王云平打了一个电话,王云平干过县长,应该清楚樊凡此举的目的,电话拨过去后,原小生也沒有直说,就含含糊糊地在汇报自己工作的同时,将樊凡的事情,给王云平说了一下,
王云平一听马上哈哈笑了起來道:“小生,我给你说,这个樊凡恐怕也是黔驴技穷了,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吓唬人,他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他这个县委书记也不好干,你跟他争这个位置沒有任何意义,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或许他还有更深的用意,至于他究竟想干什么,还得靠你自己去揣摩。”
说完了,王云平又有些黏糊道:“小生,不管今后遇到什么事儿,你都不要怕,尽管给我说,好不好。”
原小生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