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平对原小生这个秘书还是满意的。
不过毕竟接触的时间还并不长,而且原小生一向不拘常理的做法,不时会让王云平感到有些担心。就拿这次原小生和付颖在桃园小区闹出的事儿来说,作为一个秘书的原小生完全可以采取别的办法来处理。原小生也不可能不懂得权力的威慑力,而原小生偏偏要搞的腥风血雨。
大家虽然表面上不好说什么,但是肯定会在背后议论,说这是你王云平的纵容也在情理之中。大家会说要是没有你王云平的纵容,一个秘书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呢。而且还要拉上一个组织部的女副部长。你王云平这是要干什么?孙一民养了一帮地痞流氓,已经把河湾县搞的乌烟瘴气了,难道你王云平也想弄出一个雌雄双煞来跟孙一民对抗吗。大家本来对你王云平还寄予了很大的厚望,可能就是因为这一件不着边际的事情,怀疑你的初衷,从而导致,你王云平还没有来得及树立威信,便已经威信扫地了。
思维的发散性是非常宽泛的,特别是在体制里面,往往很多看似联系并不到的事情,经过一些人的穿针引线之后,就能硬生生地拉扯到一起,而且让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这也算是一种集体主义的杰作。无事生非,在官场体现的非常突出。也并不是完全故意要无事生非,而是权力的斗争中,必须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才好让栽赃嫁祸这样的事情变成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变成反腐斗争的战果,才能告诉你并非是我有意跟你过不去,更不是我故意要整你,而是法不容情。
准确地说,在体制里混了三年的原小生,还是不够成熟,或者是对县一级的体制把握不够准确。起码在处理桃园小区这件事情上的做法有些过于激进。而付颖在形势危急的情况下,也跟着参合了一把,让本来就容易让人说三道四的事情,更增添一层桃色噱头。
事发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韩云宝就在饭桌上就给王云平说了一句,让王云平不知该如何应答的话。韩云宝见了王云平,含笑道:“王县长,你的秘书很了不起啊。”当时桃园小区的事情,王云平也早已知悉,却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也没有问原小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这方面,王云平是自私的。她之所以也不跟原小生提起,是因为她早已看出了原小生和付颖介于荒唐的做法,干脆来个金蝉脱壳,装作这件事情跟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原小生和付颖的个人行为,何况还是为了解救一个女学生,就更跟她扯不上丝毫关系了。
那个叫苏婷婷的女学生跟她非亲非故,马继成也没有把电话打在她的手机上,她更没有指派原小生和付颖去管这种闲事,而且原小生事先没有跟她打过招呼,事后也没有给她汇报,完全是原小生和付颖自愿去的,跟她王云平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是说到中纪委,她这个理由也是非常充分的。
要是没有发生这种事情,韩云宝胆敢用这种口气跟王云平说话。王云平肯定会毫不留情地问韩云宝:你指的是哪方面呢。当场就给韩云宝一个下不来台。可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云平就显得非常谨慎了,对于韩云宝的暗含着讽刺的话,只淡淡地笑了笑,用玩笑的口气说了一句:“原小生虽然是我的秘书,但是也是党和我们河湾县辛勤培育出来的干部,也归你韩部长管嘛。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这个大部长也不能坐壁旁观啊,更不能因为他是我的秘书就一味的娇宠,这样迟早会害了他的。”反倒把韩云宝也拉扯了进来,扯上了关系。
韩云宝一时语塞,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就意味深长地对王云平呵呵干笑了两声,那意思明白了是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原小生这些天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前两天付颖没事找自己的时候,已经给付颖说过了,但是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也说不上来。又将打架这件事情在脑子里来回理了几遍,发现自己当时确实做的有些鲁莽了,或许可以采取一些别的措施,比如用言语吓唬吓唬马继成,或许也能脱身。
可当时形势紧急,马继成又扬言要替他哥哥马继武报仇,自己如果慢一步出手的话,弄不好会当场毙命。而且非常明显,马继成之所以会把所有的仇恨都聚集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肯定是受了他人的挑拨。这个挑拨的人除了罗占奎之外,还能会是谁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罗占奎不是什么君子,报仇的事情不会等那么久,一有机会,他便要痛下狠手。上次在河湾大酒店,原小生让这老儿丢了面子,他便要从这里找回来,不仅是找回来,而且想要借刀杀人,要了原小生的亲命。一个警察局的局长,这份狠劲还是完全有的。
或许是事出突然,然而政治上的不够成熟,还是主要的原因。此时原小生才逐渐意识到,在什么地方混,便要遵循什么地方的规矩。尉南乡根本没办法跟河湾县比。在尉南乡就那么个屁大点的地方,赵学东一家独大,说了就能算,那些副书记、副乡长、人大主席即便有什么想法,但是因为手中权力有限,也闹不出个所以然来。顶多像尉永奎那样,不时给赵学东制造点不痛不痒的麻烦,也就完事了。而在河湾县这个大染缸里,各种关系就要比尉南乡一个小乡镇复杂的多了。
打人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尉南乡,球事儿都不会有,原小生两次在尉南乡大打出手,一次打了柴文山的亲侄儿柴新民,一次在匣子村痛扁尉小黑,不仅没有遭到什么流言蜚语,而且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如今在河湾县发生同样的事情,结果却是截然相反的,连纪委也要找自己约谈。
这也是权力分配在底层和上层的区别,越到上层这种区别就越明显。就县里跟乡里的区别而言:乡里由于工作比较具体,大多数是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不需要那么多的分管领导,只要集中在一个、两个人手中就可以了,然后分摊任务,便万事大吉。
而到县里,事情就比较复杂了,既要给下面分派工作,还要抓具体工作,工作就变得复杂了,就必然存在一个权力的分配问题——各管一摊。无论哪个分管的头头脑脑手中都捏了相应的权力和一定的人脉关系,必然存在着权力的相互制衡和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
在这种情况下,像打架这种原始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其作用已经是微乎其微了,甚至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当时虽出了一口恶气,却在无形中落入了别人的彀中,把自己搞的非常被动。而且目前这种情况已经非常明白地摆在了原小生的面前。
你这个县长秘书不是要逞英雄吗。好吧,你尽管去逞。不过你别忘了,你打架的同时,也在犯错误。至于是哪方面的错误,我先不告诉你。反正你也不知道。要是你知道了,就不会去打架了。何况你还带了一个组织部的女副部长。这里面的事情就更多了。起码潜在的生活作风问题是要调查的。
王云平问完之后,就靠在了大班椅里,伸手给原小生让了一个位置,意思是让原小生坐下来说。尽管她也知道,原小生和付颖做的事情已经有些出格了,但是让她万没有想到的是,石承运竟然如此猴急地找原小生约谈。按理说,即便是谈话,也应该先找付颖这个组织部副部长,正科级干部的,可石承运偏偏先找原小生谈话。个中缘由就不言自明了。这让她不得不谨慎从事,打算跟原小生先好好谈谈,起码不要因为一个秘书的事情,把自己陷入被动。毕竟秘书出了问题,还可以再找嘛。
多年的从政生涯,在王云平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女人身上通常所具备的妇人之仁。她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让这个自己匆匆忙忙在干训班找来的秘书出局了。至于如何出局,她心中没有最终拿定主意。不过也已经有了最初的打算。那就看今天跟原小生谈话的结果了。
靠在大班椅里,王云平把十根皮肤已经变得有些松弛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胸前,好像托着她那两个并不算诱人的胸脯一样,一双眼睛冷静地看着原小生。从留美博士,到常务副县长,再到现在这个县长,久居上位者的历练,已经在她的身上修炼了一种特有的威势和气场。
就连随后坐在沙发上的原小生,也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原小生就知道结果可能是难以预料的,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就坦然了许多,迎着王云平的目光,也没有隐瞒,道:“刚才杨主任已经给我说过了。”略微沉默了一下,又马上意识到,王云平提前跟自己谈话,绝不会是简单地过问一下这么简单,就又补充了一句:“我心里有数。”说的非常含蓄,毕竟王云平没有直接提出任何问题来,无外乎是担心自己招架不住纪委的威逼利诱,再把她王云平给诬陷进去。现在这种情况,孙一民做出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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