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纪委调查组下来调查的当天,原小生正在跟骆当仁在办公楼工地上商量,在乡政府大院内弄个什么样的造型比较合适。骆当仁想了一个懒办法,说完全可以让市艺术学院帮忙弄一个,也就是花点钱的事情,既省事又不怕今后让人诟病。原小生却坚持在乡里征集意见。此时,乡人大主席程建元也在跟前,却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调查组一行三人,站在原小生等人面前的时候,骆当仁的神情马上就紧张了起来。原小生倒是非常坦然。调查组进湾子乡的事情,除了前段时间石承运给自己说过之外,来之前,石承运又给打过了招呼,算是给了原小生这个党组书记一个面子。
但是面对调查组的这三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原小生的心里还是非常窝火,开口便不客气道:“连书记,王县长在的时候,曾给我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一个地方经济发展起来,必然要随之倒下去一批干部,这已经成了一种神州特色。因为经济建设就免不了要和钱打交道吗。钱一过手,不管你有没有伸手,你都无法排除伸手的嫌疑。既然有伸手的嫌疑,那就要调查调查。至于调查过程中的事情,我不说,恐怕三位也应该非常清楚吧。”
原小生称之为连书记的是此次调查组的组长,叫连海生,是县纪委负责廉政建设的副书记,同时来的还有一位检察院反贪局的调查处处长,另外一位原小生并不认识,大概有二十来岁的年龄,原小生就权当是刚刚分到检察院的大学生了。
然而连海生的介绍还是让原小生大感意外。原小生说完之后,连海生的脸上马上浮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却并没有说什么难听话,而是转身将那位年轻人让到了前面介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为是市检察院调查处处长陈风同志,全面负责此次对你们湾子乡的调查工作,大家认识一下。”
原小生这才了解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并不是什么大学生,而是市检察院调查处的领导,不过看那年龄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不禁有些肃然,往前迈了两步,跟陈风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道:“陈处长好,陈处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
陈风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这叫什么年轻人有为,跟王市长比起来,还差的太远,就是跟你原小生比起来,也还差一大截嘛。”接着继续道:“在市里就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市委领导,特别是王市长,对你的评价非常高啊。王市长还说,如果咱们市多出一些像你这样的干部,财政收入起码还能比现在翻一番。”
原小生谦虚道:“王市长过奖了,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工作。”接着就把话题说到了此次调查上的事情:“此前我也没有想到市委会专门派人下来。但是无论谁下来,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湾子乡从年初开始搞整体规划,是得到市委市政府领导大力支持的,我们也在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的使命。现在整体开发的大部分工作已经进入全面攻坚阶段,我希望调查组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尽量把范围掌握在不影响湾子乡整体开发工作之内。不要因为此次调查工作,而影响到湾子乡的建设。尽管我在是反对此次调查组进湾子乡的,但是既然来,我在这里也向调查组保障,绝不干预调和影响调查组的调查工作,调查到那里我配合到那里。”
陈风大概也没有想到原小生一个乡镇党组书记,面对市、县两级组成的这个调查组竟会如此的强硬,心中虽有些不悦,还是点头道:“原书记,这一点请你放心。我来的时候王市长已经给我做过了交代,让我们的调查工作控制在不影响你们湾子乡建设的范围之内。另外,我临走的时候,王市长还特意交代,让我过来的时候,问一问你们湾子乡的建设情况呢。”
受到市领导的如此重视,原小生多少有些激动,只可惜没有机会跟这位沂南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市长谋面,心中不无遗憾,急忙道:“谢谢王市长对我们湾子乡的关心,我们一定把湾子乡建成河湾县脱贫致富的样板。”
说着话,几个人便来到了乡政府临时租借的办公地方。牛小枝早就打扫好了房间,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见原小生带着纪委的人过来了,急忙撩帘让了进去。
“条件艰苦了一些。”进门后,原小生给三个人让了座,在屋里看了一圈,算是检验了一下牛小枝这半天的工作情况,接着道:“不过这样的办公条件,时间应该不会很长了。”
陈风、连海生,还有那位反贪局的同志落座后,牛小枝没人给上了一杯热茶,又端了几盘子水果之类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连海生就代表县纪委开始例行公事,询问道:“原书记,闲话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叙,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原小生点了点头,连海生就从手中的文件袋里拿出县纪委的文件,放在面前开始宣读了起来,无外乎是说明一下此次来湾子乡进行调查的原因和调查过程的纪律。这些话,就算是连海生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调查的关键,还是看如何进行实际调查,从哪些人着手调查。要是真要和你找别扭,那就从跟你这个乡党组书记的人入手,那样的话,即便是没有任何问题,最后也能拿出你一点把柄来说事。
连海生宣读完之后,陈风又做了几点强调,就算是结束了这个调查前的招呼会。是日,调查组什么也没有干,在临时办公室开了一下午的会
。这种会,原小生和乡里的人自然不能参加。原小生又去山上转了一圈,此后只要调查组不找原小生,原小生也就当乡政府一切正常。
不过让原小生意外的是,调查组进驻湾子乡的第三天,骆当仁的问题就暴露了出来。县纪委在没有给原小生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让检察院的人到湾子乡,把骆当仁给带走了。
原小生从工地上回来的时候,牛小枝已经哭的跟泪人一样了,坐在原小生办公室,一边抽泣着,一边道:“那么多贪赃枉法的人摆在那里不抓,骆乡长只不过拿了三万元的好处,就被他们不明不白地逮走了。看着他们一副面善的样子,还以为查查就完事了,想不到还来起了真的。要是知道是这么的结果,当初他们来的时候,就不应该招待他们,让他们自己起火做饭去。”
此刻的原小生也是心烦意乱,按理说,把骆当仁带走,跟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下面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有些很难听的说辞,说自己这个党组书记连乡长都保护不了。像程建元、张锁成又会借机煽风点火,把乡里搞的鸡犬不宁。
但是这一切又能该谁呢。要怪也只能怪骆当仁,要是他不贪图老冯的钱,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心情不好,就把火气发到了牛小枝的身上,责骂道:“哭哭哭,你哭个什么意思。老骆走到今天这一步,能怪谁呢。要是他不伸手,人家纪委能把他带走吗。”说完后,又觉得牛小枝的表现实在有些太过强烈了,要是让下面人看见了,肯定又是一些闲言碎语,就询问道:“牛主任,我问你,你跟老骆到底走到哪一步了?你怎么对老骆这么上心呢。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不想牛小枝也不管不顾了,道:“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怕什么,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反正我是豁出去了,老骆要是出了事儿,我也不想活了。”
面对一向还算稳重的牛小枝,在这里撒泼耍懒,原小生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就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啊?什么要死要活的。老骆也就是三万元的事情,怎么可能要死要活呢。这样吧,你也不要哭了。我再想想办法。”
这也是牛小枝到原小生跟前哭鼻子的目的。骆当仁出了事儿,对于牛小枝而言,就只有原小生这么一个靠山了。她和骆当仁虽然存在着年龄上的悬殊,但是两个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只是没有公开,偷偷摸摸的,却也早让全乡人都知道了。只是大家觉得骆当仁家里一个那样的婆娘,而牛小枝也丈夫死了好多年了,却至今未找到一个合适的。两个人哪怕就算是灵魂上的一种寄托呢。也算是有了正常人的日子。
见原小生答应了想办法,牛小枝马上止住了哭声,伸手就拉了原小生的双手,几乎要跪下来了道:“原书记,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救得了老骆,你一定想想办法,如果老骆能出来,我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原小生没好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另外,我再给你强调一件事情。调查组的伙食,你该怎么安排还得怎么安排,不能因为人家抓了老骆就不给人家做饭。你听见没有没有。”
牛小枝使劲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按照你的意思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