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想了想,看来还是自己会错了外公的意思,心念电转,马上重新考虑了一遍,慎重道:“爷爷,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赵学东提前就把尉贤臣的人拉到自己这边来,即便是尉贤臣想要有所动作,身边没人,也会无从下手,对不对?”
外公笑了笑道:“你小子脑子转的还算不慢。尉贤臣这些年在乡里之所以能混成‘二党委’一是靠身边有一帮追随他的村干部;二是靠上面县里的关系网。不过说到底,靠的还是乡里的一帮村干部,如果没有村干部跟着他起哄,他就等于失去了‘群众’基础,就算他上面再有关系,形不成气候,也是白搭。”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县上领导也不是白痴、神经病,他们平白无故得罪乡镇一把手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既然得罪了,就是想让乡镇领导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摆平这些事情,同时还能让乡镇领导说他们好,树立在乡镇领导中的威信,无形中也是BI迫乡镇领导跟着他们走。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当然,尉贤臣要是形不成气候。乡镇上本来就平平顺顺的,就一个尉贤臣在闹事,乡镇领导肯定不会找县上领导,县上领导如果硬出头替尉贤臣撑腰,其目的马上就会受到其他的领导的质疑,乡镇领导再把此事捅到县委,这位县领导恐怕得到的就不是好处,而是一次不正式的诫勉谈话了。”
原小生还没有反应过来,外公已经停下来,在原小生的脑门子上,嘣地弹了个脑瓜蹦,责备道:“老子不是送给你一套《官场方程式》吗,你小子难道就没看啊。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原小生摸了摸被外公弹的生疼的脑袋,促狭一笑道:“爷爷,差辈了,你是我爷爷,可不是是老子。我老子在尉南街上买水产,恐怕这会正在吃饭呢。”
一句话把外公给逗乐了,外公也自知失言,宽容地笑了笑道:“你少给老……我挑刺。”差点又一次出现口误。
原小生这才委屈道:“你给我的那套《官场方程式》我都看了不下五遍了,可里面也没有讲你说的这些啊。”
外公马上恨铁不成钢道:“笨!我给你一套书是让你学习里面的为官之道的,不是让你生搬硬套的。古今官场虽形式有别,但官道一样,无外乎勾心斗角、平衡关系,而关系平衡中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只有掌握了其中的精髓窍门,才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一通百通,在官场处不败之地。你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总希望用现成的例子解决现实问题,你想想,有可能吗。”
外公一连串的责备,把原小生说的哑口无言,想想自己这些年受学校“填鸭式”的教育的影响,还真有外公所说的这些毛病。想要辩解,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嘿嘿笑了两声道:“你说的这些道理,外孙都记下了,以后保障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外公也是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道:“你外公走过的桥比你走过路都多,吃的盐都比你吃的饭都多,你应该好好向外公学习。”
这时外婆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盆子热腾腾的炖排骨,一边将排骨放在八仙桌上一边道:“你就吹吧。连我这个文盲都知道的问题,你这个整天说自己读过私塾的文化人却在这里瞎白话。咱们这儿连桥都没有,你走什么桥啊。你又不是属骆驼的把盐当饭吃,就说自己吃的盐比我外孙吃的饭多,也不怕把老脸臊一层皮。”(注:骆驼吃盐是河湾县的一种民间说法。)
外婆的河北口音,又说的极流利,抑扬顿挫,还有点说俏皮话的味道,几句话把外公损的一文不值。外公马上满脸涨红,强词夺理道:“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都是老先人留下的古话,你一个女人家哪儿能弄明白。好好做你的饭去,外孙还等着吃完了上班去呢。”
老两口又开始打嘴仗了,明显又是外公落了下方,原小生在一旁听了,捂了嘴咕咕直笑。冷不防外公的手疙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过来,在原小生的脑袋上嘣地敲了一下,嗔怒道:“你小子坐山观虎斗的能耐倒是不小。”原小生负痛,急忙缩到了一边,无辜道:“你说不过奶奶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外婆见外公打外孙,哪里愿意,颠着小脚,以极快的速度在外公的脑袋上也来了一下,边打边道:“我叫你打我外孙。”打完了,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差点把假牙也掉下来,急忙捂住了,又警告道:“不准再打我外孙了,再打看我不收拾你。”外公也只好悻悻作罢。
因为原小生的到来,外婆的中饭自然又丰盛了不少,本来一个炖排骨就已经让原小生很解馋了。外婆又特意加了一个香椿炒鸡蛋,一个卤豆腐干,都是原小生平时爱吃的。一顿饭下来,原小生几乎走不动了,摸了摸吃的滚瓜溜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道:“奶奶做的饭就是好吃!”
外公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原小生刚说完,外公就来了一句:“好吃你还不经常来,要是不好吃了,估计等我们两个老家伙送到地里,你都不愿意来了。”
原小生急忙赔笑奉承道:“外公千万说这种丧气话,你们二老一定能活到两百岁。毛爷爷不是说了吗,自信人生二百年,会荡激水三千里。激水的事儿就免了,活二百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外公也一下子乐了,道:“真拿你这张嘴没办法,我们要是活到二百岁不成老妖精了吗。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去上班去吧。别一会迟到了,被人抓小辫子。”
原小生应了一声,又给奶奶打了个招呼,骑了单车,一路高高兴兴第往乡镇府而去。